84、故人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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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十六此次是受女帝之托来接柳娘回去的。
他在此一连住了好几天，日日缠在柳娘身边，好说歹说的哄劝着。
可柳娘态度坚决，说什么也不愿再回幽都皇城。
渐渐的小十六有些灰心丧气，但他倒也不着急，日日吃好，喝好，玩好……只是不再像个跟屁虫一样，跟在柳娘身后了。
不知从什么时候开始，小十六频繁地出现在宋禾身边，两人一见如故，下棋、弹琴、唱曲、品诗词……无话不说，无话不谈，亲密的像失散多年的亲兄弟。
殷酒儿站在二人身旁，苦等了半天愣是没有插上一句话。
受了冷落的殷酒儿哭丧着脸来找鱼藏诉苦，说感觉自己受到了排挤，拿出一锭银子要把整个客栈都包下来，不让小十六住在这里了。
鱼藏很心动也很心痛，但做生意要有做生意的原则，讲究先来后到，哪有把客人赶出去的道理，狠心拒绝了殷酒儿，痛失一锭银子。
这几日，店里除了小十六再也没来一位客人。
鱼藏百无聊赖地趴在桌子上昏昏欲睡，半掩着的房门突然被撞开，一人急匆匆的闯了进来。
“小掌门找到了！找到了……”
“找到什么？找到憨爷了？”鱼藏忽然惊醒，从椅子上坐了起来。
“不是……”那人捂着胸口喘了几口粗气，“我找到青萝姑娘的坟墓了。”
“哦！”鱼藏恍然反应过来，最近的事情实在太多太杂了，这么重要的事情她差点都忘了……
鱼藏连夜收拾行李，第二日天还未亮就抱着洛晚的骨灰出发了。
也不知柳娘和小十六是怎么得知了这个消息，非要跟着一起去。
柳娘虽然年纪大了，但腿脚很是利索，走得很快，还非要亲自抱着洛晚的骨灰盒，边走边埋怨鱼藏，“都怪你非要让我去青峰山，害我错过了这么精彩的一幕，没能亲眼看到吕清一是怎么死的，真是遗憾啊。”
小十六：“陛下说了，洛晚姑娘是个大英雄，若不是她杀了神道大人，这场战争不可能这么快就取得胜利，无论如何我都要代表陛下和宁安国向洛晚姑娘敬上一杯酒。”
鱼藏：“说的真好听，但是你们真的认识洛晚吗？”
几人跋山涉水，终于赶到了苦县，胭脂院还像之前一样繁华热闹，不过青萝的坟墓不在这里，在距离这里很远的一片荒芜人烟的山野上。
鱼藏一行人赶到的时候，正值日落，火红的太阳散发着最后的余温，将天边的云彩烧得通红，冷风吹打着山野间草木，寒意渐起。
当鱼藏看到像小土坡一样不起眼的坟头时，终于理解他们为什么会找这么长时间才找到青萝姑娘的坟。
这么小，这么简陋，不细心点还真发现不了。
墓碑不知道跑到哪里去了，只剩下一个微微隆起坟头，上面满是杂草和叶子。
荒凉又破败，像是被人遗弃许久。
鱼藏弯腰拔掉上面的野草，又填了一些新土，插了三炷香。
等香燃尽后，才在旁边挖了一个土坑，将洛晚的骨灰盒埋进去，然后填土。
没有什么仪式也没有什么流程，就这么草草的结束了。
但全程都没有人说话，太阳的余光温和地洒在每个人的脸上。
慢慢地太阳西下，消失于天际，暮色沉沉，荒凉的山野间，一新一旧两座坟紧紧地依偎在一起。
冷风渐起，露水打湿衣衫，鱼藏起身示意:“该回去了。”
柳娘听到了鱼藏的喊话却依旧驻足不前，久久凝望着面前两座不起眼的坟墓。
严重的驼背压迫着柳娘的脊梁，使她的身体越来越畸形。
没有受到驼背影响的脸也因为二十年多年前的那场大火，而显得分外狰狞可怖。
山野间呼啸的风，吹乱了她花白的头发，算起来柳娘应该和女帝差不多年纪，却显得苍老许多。
柳娘不愿意走。
她说：“鱼藏我累了，我不想走了，苟且偷生多年，我知自己已时日不多，不想浪费时间回幽都皇城，也不愿再回小冢也昏昏度日，这里虽然荒凉但风景还算好，我想留在这里，日后若是死了，也麻烦你将我也埋在这里……”
小十六瞪大了眼睛:“您在说什么胡话，您不回去，陛下会骂死我的。”
柳娘摇头道：“你回去后，如实向宁式微转告我的话，她知晓我的心意，不会怪罪于你的。”
柳娘不像是在开玩笑，鱼藏深知谁来了也劝不动她，天越来越黑，鱼藏急着赶路，拉着小十六就往回走。
“这么着急干什么？夜路不好走，陪我在这儿过一夜，明日再走，不急这一时半会。”
柳娘突然将他们拦了下来。
夜晚的风不知是在和谁生闷气，愤怒地在山野间呼啸着。
鱼藏缩着身子紧了紧衣服，她两手抓着衣领，顾不上被风吹得凌乱不堪的头发。
头发遮住眼睛，缠住脑袋，在风中左摇右摆，鱼藏忍不住呲了呲牙，因为她觉得自己现在像极恐怖片里怨气缠身的女鬼。
小十六心态极好，此时正躺在两座坟头之间呼呼大睡。
同样睡不着的柳娘突然蹭到鱼藏面前，伸手帮她拢了拢头发。
鱼藏被柳娘突如其来地亲密举动吓了一跳，身子拼命地向后退，警惕的看着她，只见柳娘干瘪的嘴巴张开又合上，那双浑黄的眼睛始终紧盯着鱼藏，半天都没有说出一个字来。
鱼藏忍不住问道：“你是不是有话要说？”
柳娘的脸正对着鱼藏的脸，但鱼藏并不觉得柳娘在看她。
因为柳娘的目光始终没有聚焦在鱼藏身上。她好像在透过鱼藏怀念着另外一个人，一个死去多年的故人。
柳娘:“你很像我主子。”
鱼藏：“你指的是……嘉荣娘娘吗？
柳娘点了点头。
当年嘉荣娘娘可是幽都皇城里数一数二的大美人，鱼藏大喜，追问道:“是长得像吗？”
柳娘摇了摇头：“那倒不是，是性格像。你知道这次章无厌回来以后，为什么对你那些荒唐的举动不管不顾吗？因为如果我主子还活着，她也能干出来这么荒唐的事，甚至比这还要荒唐。”
听着不像好话，但柳娘言语之间竟然还带着一丝炫耀和得意。
一提到嘉荣娘娘，她的话就变得多了起来，仿佛打开了话匣子。
冷风咆哮着十分粗暴地刮在柳娘布满烧伤的脸上，她闭着眼任由风吹刮着她那残破不堪的面容。
鱼藏都快睡着了，柳娘冷不丁的来了一句：“我想我活不了多长时间了，身体越来越差，眼睛越来越模糊……多亏了洛晚姑娘杀死了吕清一，我死后也总算能给我主子一个交代了。”
柳娘露出一副死而无憾的表情，鱼藏却不是很明白洛晚杀吕清一这件事和嘉荣娘娘有什么关系。
听说人死之前，脑海里会飞快地闪过生前的一些画面，俗称走马灯。
柳娘的走马灯好像和旁人的不一样，格外的缓慢，她拉着鱼藏的手，仿佛真的把鱼藏错看成了年轻时的嘉荣娘娘，絮絮叨叨地讲述起了那段过往。
有意思的是，柳娘是站在自己的视角来讲述那段尘封已久的往事，她所说的和鱼藏在书中看到的并不完全相同，有些地方出入极大。
随着她的娓娓道来，一个鱼藏熟悉又陌生的故事徐徐展现在眼前。
，还差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