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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6、第 16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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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司舟压根不带理会厉风明的话,垂眸就是继续翻看内阁中留下的案子,上面有提及南方决口水灾,急需朝中拨响赈灾。今年的水患比往年来得更凶也更急了……他的沉默便是逐客令。
厉风明得不到回应,又是撇撇嘴,眼神还往那一瞅,见是真的没机会了才拉着脸离开。
还真是!每一次来都没有什么好心情!
不对,他原本过来找李司舟是要说些什么来着?
厉风明一脚刚迈出丞相府的墙头,整个人刚落地,思绪好像停滞了一下。
他原本过来找他,就是因为记起来上回忘了有事没跟他说,可每次被李司舟一气,他就忘了。罢了罢了,能忘记的左右也不是什么重要的事情吧,下次想来再说!
厉风明站在墙头后半刻,给这事定了个不重要的标签,于是就拍拍屁股走了。
见主子沉默,厉公子又随后离开,竟琨垂头抱拳,瞬息就离了书房,隐入一片黑暗之中。
“精卫填海。”,李司舟念着的话,像在唇舌间又滚了一遍。
他不会相信一个普通的农女能轻易搭上国师、太后,即便也不明是怎的与一个京城来历清白的掌柜搭上线,短短两三日就能将城东一地闹得沸沸扬扬,轻而易举把红馆推至众人面前。
但以石子补洞、吐珠成岛,填平渤海,以报母亲之仇……她应梨,要在这些闹得满城风雨的事件里藏着什么目的。
或者是她身后之人的目的。
一只小小的鸟儿,到底是先被这巨浪滚去了性命,还是拼死把浑身鲜血都流光了之后才没了生机。
李司舟轻轻一笑,并非明媚,乌黑长发柔顺披在雪白外袍背后,羸弱和冷漠交杂在一起,混成了嘴角难以察觉情绪的劣笑。他放下折子反而去探案桌山孤零零插在一角的精卫,纤长手指触碰到粗糙的枝竹,温柔地好像在触碰自己的珍物。
倏然,他敛起了笑。
收回手,视线落在面前的折子,继续批阅。
室内重归一片平静,只剩浅浅淡淡的糖浆香气,混杂着午后被时间浸润青葱绿叶,交融出了黏稠的异香。
***
紫荆城中相比于丞相府中,无论是皇宫,还是城东的那块地,可热闹得很。
魏若泫把小文子喊了过来,听着听着就停了手上动作,把那剥了皮儿的青提又丢回了玉碟上。
"怎么回事?" ,魏若泫拧起眉头,"什么叫找不到她?"
玉兰殿的大厅明亮而安静,两侧的婢女已悄然退下,只剩下一个身影静静地站在中心,旁边还有常在公主面前跟着的文公公和齐姑姑。
侍卫低垂着眼眸,单膝跪地说:"那日属下几人跟着那女子,可一路上似乎有许多阻碍,拦着属下压根无法紧跟她,等属下摆脱掉拦着我们的人,那女子已经不见了踪影。"
魏若泫放下葡萄,慢条斯理地用手帕擦净手,语气里的是嘲讽:“噢?我大魏随意走在街上的百姓,竟能将我宫里曾在御前侍奉的冯大人拦住,我大魏的子民还真厉害。不如你的月俸我让他们替你拿,这职称也让他们替你要了如何?”
冯矶冷汗都要滴下来了,他知此事荒唐,可……可这人就在他面前这么丢了,怎么找也找不见,那女子必然大有来头。
“本公主养着你们是吃白饭的?真是好笑。”,魏若泫把帕子甩在桌上,语气骤然变冷,眼见冯矶跪在地上一声不吭,更是觉得没意思了。
她站起身来,流光溢彩的翡翠绿裙摆转了个弧度,走至镜前:“一个女子能把宫里的人甩掉,也是厉害……”,她声音轻缓,镜中人的眼眸中兴致更甚了。
“这么有意思的事,怎能不凑热闹。你们这群废物找不到她,那本公主便主动出门寻她罢。”
文公公一听,又慌了。
他着急地捏起兰花指,绞尽脑汁想着如何劝说这个小魔王乖乖呆在宫中:“公主息怒,您这又要出宫,要是出了点事让奴才如何是好呀!陛下曾说了……”
她不是一个容易发火的人,但现在她的耐心已经被推到了极限。
见提及了父亲,魏若泫眼底里的不耐烦更甚:“父王说我大魏百姓安居乐业,天子脚下怎么又会有人敢贸然乱事。想必我出门父王在天之灵也会庇佑他的女儿……况且我整日呆在宫里,闷都快闷死了,不出门难不成跟那永慈宫的老太婆聊奶孩子的事儿吗?”
听到这大逆不道的话,冯矶与齐姑姑更是把头埋起来,文公公一听更是要晕了过去:“公主……公主慎言。”
魏若泫嗤笑一声,坐在梳妆台前,把一只只金钗取下,明月姣好的脸庞光滑细腻,而眉眼之间却是跋扈的不屑,她侧目俯视跪在地上的:“下去吧,本公主要更衣了。”
齐姑姑早知她个性如此,她悄然叹息,便摆摆手让文公公与冯侍卫下去,由自己伺候公主换了一身衣裳。
如愿以偿出了宫门,魏若泫摇身一变从大魏的五公主,变成了一个头戴玉冠、身着华服,还系着翡翠镶边的腰带,妥妥一个富贵人家的小公子。
此番出宫,去的还是城东那块地。
魏若泫跟这条街还偏杠上了。
外界的喧闹声越发嘈杂,马车的行驶速度减慢,半天都都不了几步路,惹得魏若泫更不耐烦了几分,让小文子问问车夫道:“外面发生了什么事,这么热闹?”
文公公远远地眺望一眼,回到魏若泫面前说道:“公子,是美食街的红馆酒楼开张,好多人都进进出出的围观看热闹罢了。”
不过是新店开张,有什么热闹可看的?
边这么想着,她撩开珠链看向外面,来来往往的人间,不少孩子拿着那糖人,手里还捏着什么字条念念有词,嘻嘻哈哈道:“崔掌柜说这条子还不是人人都有,亏得是我幸运才能拿到!你快看看,我这糖人是‘领胡’,其鸣自詨,食之已狂!”
远远地,魏若泫端看着那其状如牛而赤尾的稀奇玩意,略有所思,让小文子快去问问那是谁家茶馆的东西。
小文子不一会儿就报了来:“公子,还是他们家派送的糖人,只要入了店门,便可不花分文得到一只带有小话本的糖人。”
所以,那长得奇形怪状的,其尾似牛的玩意就换作“领胡”。
魏若泫眸中兴致盎然,她就说嘛,宫里总是闷得慌,也没人陪她好好说话,还得是在外面能找到些趣事可做。
小文子一瞅就知道了自家主子是什么个想法,给了车夫一个眼神,随后车夫扬鞭,驾得一声再次让马动身,朝红馆驶去。
店小二今日可忙得慌,他前头刚把人带进去,后脚出来就得舔着笑迎人,脸都僵住了,简直像把前半辈子没干过的活都在今天忙完了。
他刚喊上:“欢~迎~光~临~”,仔细一瞧入门的小公子,云织锦缎,上面绣有隐约的团云与鹤纹,在阳光下泛着奢华的莹亮,活脱脱的一个富家小公子的模样,像见到了会移动的金砖,店小二眼底的热切多了几分。
小二很识相地把人往上带进最好的包厢金玉轩,嘴皮子还在那叭叭叭:“我说这今个儿喜鹊登门,是有什么好事呢,等了半天见着了公子就知道是贵人临门了!”,掌柜的说过了,就算这路再短,也不能让顾客觉得自己受到了冷落,否则这就是服务态度不周!
魏若泫小扇一打,倒是真真吊儿郎当的公子模样,她落座就翘着二郎腿,食指屈起扣扣桌面,让小弟给自己倒杯水,哟了一声打量起这小二:“倒是会说话,本公子倒是要看看你们店里有什么好东西,先把楼下那糖人给我拿上来。”
店小二听移动金砖口气大的很,嘿嘿一笑:“好嘞,咱这就去给小公子拿串糖人,说起咱们酒楼今日是蒸笼专场,保准让公子胃口大开。”
莹洁剔透的水晶大虾饺,像花朵裹藏着肉和笋的干蒸烧卖,夹杂着翠绿点葱与马蹄块的牛肉球,鲜香爽口的金钱肚,酥糯豉汁凤爪……一笼笼美食接二连三地被送进金玉轩中。
魏若泫左手握着一串糖人,见这一笼笼被送来的的点心卖相确实不错,味道倒也闻着香。她举起筷子朝一处伸了过去,一尝,还真的着实不错。
几筷子下去,已经把魏若泫吃得半饱,她一手拈着瓷杯,站起踱步至窗边,俯视这人来人往。
显然这人气是崔掌柜也未料及的,因此他双手抱拳,面容即是歉意又是欣喜:“真是不好意思啊各位,咱们今日的菜已经被预定完了,明日再来明日再来!”
他道歉完,便是离了场子的中心,朝柱子后一个站着的人影走过去。
那人影站着的地儿极为刁钻,前厅门前又是热闹,愣是不会被常人注意到。
魏若泫顺着视线望过去,倏然睁大了眼,嘴角扬起笑。
是她。
左手捏着糖人的手慢慢收紧,仅有一条字墨的纸条由窗外的风吹着悠悠荡荡,飘飘然往下打着旋儿下去。
应梨似感有叶子飘来,抬头一眼,与在楼上窗台处的人对上了视线。
不认识的人,应梨又收回了视线,错过了魏若泫的嘴角的笑意。
“凤凰,应龙之女,丹穴之王,见则天下安宁。”,魏若泫心中默念这句话,心中油然生出一股讲不出来的劲儿。说不清,道不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