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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5、真心 ...

  •   怎么能有人随时随地都像一幅画呢?
      千山万水,不及其色。
      整座楼阁华美精致,却都不如倚窗而立的女子更吸引人的目光,淡妆浓抹,华服简装,总是相宜。
      但其实,她有很多比美貌更让人心动的地方……悄声走到院门前,望着楼上倩影的画芊想道。
      比如第一次见面的时候,她刺杀萧重失败,身边还没有成熟的暗诛组织接应辅助,一个人在帝都里逃亡乱窜,躲避着众多大内高手的追杀,实在无处可去,晕晕乎乎落进了一座花楼的后院里,心想这不行啊,这地方人多口杂的很容易引起混乱我得赶紧出去,然后一仰脸就看到了一个小姑娘。
      小姑娘又紧张又害怕,即便这样,也没忍住对陌生人露出了担忧的神色,实在是个又心软又单纯的人。
      她说帮帮我吧。
      小姑娘就朝她伸出了手,帮了她。
      即便自己是个沦落到风尘的可怜人,处境艰难,也还是对捡回来的伤者保有了最大的善意,尽心的照顾了很长时间。
      后来画芊问香霁卿:你不怕我伤害你吗?我当时那么凶神恶煞。
      香霁卿道:没有想那么多,只是你需要人拉一把,我恰好在旁边看到了而已。
      ……
      “卿儿。”
      画芊抖落一身风雪,踏进了香霁卿的房间。
      香霁卿回首,反应似有些迟钝的盯着她看了一会儿才转身相迎:“主上。”
      画芊察觉到她情绪有异,她没有叫“画姐姐”,便过去一把握住美人玉手,满脸愧疚道:“都是我不好,竟叫你窝在这种地方不能见外人,不得自在,卿儿,委屈你了。”
      香霁卿道:“无甚委屈,暗坊中很好。”声音温柔如旧。
      画芊揽着她坐下来,看着桌案上还冒着热气的羹汤,神色不由得柔了许多:“得卿儿如此,夫复何求啊?”
      香霁卿浅浅笑了一下,拿起空碗给她盛汤,贤惠非常。
      “好喝,”画芊尝过,真心赞道,“你的手艺又有进步了,做的比外头的饭菜好。”
      香霁卿:“整日无事,便只得摆弄这些东西了。”
      画芊看着她线条柔美的脸庞轻语道:“现下不是最好的时机,你放心,等到真正需要拿着你探到的那些东西与萧重争锋时,我会先处理了姓宋的将军,让他再不能威胁于你。”
      其实那宋将军现在不能说是香霁卿的威胁,还不知机密被窥的情况下他变成了个痴情人,得知香霁卿生病不能见外人,便常常派人送各种礼物过来,或者走到慕卿阁外头兀自伤神。
      全城的人都知道他对香霁卿用情至深,画芊却不想叫香霁卿也知道。
      香霁卿也不多问,只道:“不必为我过多分心,那些东西能帮上你就好。”
      “卿儿,”画芊眼中溢满动人深情,“有时……这些事情我都不想再管了,我想带着你远走天涯,我想让你看一看九州四海所有的风景,可我现在还做不到,那些是我的责任,作为皇族,我需要为晋国负责。”
      这份深情冲淡了她外在的妩媚与内在的心计,手腕刚硬、城府深沉的暗诛首领也会有脆弱的时候,也会像普通女子那样婉转落泪,也需要一个可以安抚她的怀抱……这让人难以不动容。
      香霁卿便给了她这个怀抱,心底有几分无奈,又开始为她心软了……她们之间的缘分,起因就在于香霁卿对画芊的一次心软,六年前的某个夜里,看着重伤跌落在自己面前的人,动了恻隐之心,冒着风险去救了她。
      后来……画芊与一般女子不同,总是以强大的姿态出现在她面前,她们那时候也只是有些渊源的朋友罢了。
      直到一年前画芊有一次醉酒,对她诉出衷肠,对她说出心底伤痛,渴望得到她的回应,那时香霁卿刚经历过情伤,原本是无法回应她的,可又控制不住的为她心软,为她的那份情意动容。
      然后又知道她喜欢过一个人很多年,画芊解释说过去的都过去了,香霁卿便也信了,那么今日的信王妃又是怎么回事呢?
      她心中不悦,却又不能就此放下画芊不管。
      “还有什么我能为你做的事?”
      画芊摇头:“我怎么能再把你置身于危险之中?卿儿,你只要平安等着我成事就可以了,眼下权昔城大乱将至,我想送你离开这里,我在江南为你置了一座别院,那边气候好,等年节之后我便送你过去,你在那里等着我,等晋国事了我们一起回西泠。”
      如此情真意切,话里的真假只有她自己明白。
      但香霁卿已经相信了,有些感动,可她不想就这么独享安宁,不仅为画芊,她自己也有想做的事情。
      纤长的手指抚过画芊眉间的皱痕,香霁卿柔声问:“是帝都对吗?帝都的情况不好把控?”
      画芊低眸:“有一些困难,萧重对自己的性命在意的很,外头虽是一团乱,他身边却宛如铁桶,我的人始终无法潜入进去。”
      香霁卿:“我去吧。”
      画芊紧握住她的手:“不行!帝都无人不知你的名字,难保有人知道你在权昔城待过,此时突然回京,定会有人对你起疑,牧狼司会盯上你!”
      “那就换个名字换个身份,对暗诛之人不是什么难事,”香霁卿道,“帝都铁桶未必没有缝隙,我没有什么特别的本领,只是恰好合适,画姐姐,萧重义子勋王,他新晋的大内侍卫统领墨世子,都正好与我是旧识,或许可以以他们为切入点,伺机近身萧重。”
      “太危险了。”画芊眉头皱的更紧,但在心里,却有一种近乎于冷漠的理智。
      香霁卿的确是合适的,即使危险,她也是合适的,不仅因为她的美貌,还因为她与萧重的两个近臣都有过纠葛。
      直到此刻,画芊才终于感觉到了自己的无耻。
      香霁卿反而淡定:“都是旧识,我知道怎么对付他们,而且他们一个伤我一个负我,画姐姐,你或许是忘了……我入暗诛的初衷就是有朝一日能够亲手报复他们,这个愿望你不愿意成全我吗?”
      画芊犹豫起来,这一刻的犹豫连她自己都分不清真假。
      美/色在某些情况下是会比刀枪剑戟更好用的武器,可是……如果她对香霁卿是真的真心,那么此时此刻无论如何都应该去阻止她。
      香霁卿始终温柔且坚定,又耐心的劝说了她一番,并表示就算画芊不允许不让暗诛配合她,她自己也会返回帝都,她说到就会做到。
      画芊只好妥协……她终究不会把感情放在首位。
      “此事越早安排越好,或许等不到年节了,不过……”香霁卿顿了一下,看向另一侧几案上放着的一件她新缝的衣袍,道,“不知小白长高了多少,希望这衣服他穿着能合身。”
      画芊随着她看了一眼:“他就快回来了。”
      “嗯,”香霁卿道,“等见过了小白我就动身,这件事先不要跟他说。”
      “我明白,”画芊眼底隐着一抹复杂,感慨道,“你对他真是好啊。”这声感慨既是为香霁卿也是为月白。
      香霁卿笑道:“当然,小白是我很重要的亲人。”
      自始至终,她都没有问一句信王妃的事,温柔如水的女子有自己的骄傲,认为提起那个人她便落了下乘。
      所以她选择无视。
      ……

      权昔城上空似笼了一层烟尘,街巷房屋一如往昔,可平静之中却又透出一种肃杀的味道来。
      “是受了南方褚国的影响吧,”谭绝骑马跟在月白和宿痕后头,“褚国于边境布阵练兵,气势汹汹,有战争的风险,权昔城这里的氛围自然就不一样了。”
      月白问:“会打仗吗?”
      “不会,”宿痕与月白并辔而行,“褚国朝堂上两王相争,争的你死我活,这种情况下不会轻易对外开战。”
      刚要为月白解释的谭绝闭上了嘴,理由不止这一个,但明面上的原因的确如宿痕猜测的那样,事情是很复杂的。
      月白:“那为什么还要北上布阵?难道是为了向晋国示威?”
      “谁知道那些老混蛋搞什么阴谋诡计。”宿痕伸出爪子摘掉飞落在月白头上的枯叶,顺便摸了摸他的头发。
      月白瞪他。
      宿痕向他眨了下眼睛,笑起来,笑的又洒脱又风流。
      “月白!”
      青藤出现在路口,摇着手臂欢喜的冲月白打招呼,活泼的像个猴子。
      月白跳下马向他跑过去:“怎么是你?”
      青藤道:“我也是任务结束刚回来,听说你到了便特意过来接你,你这意思像是不乐意啊?”
      月白看着他毛茸茸的脸,忍住了没有去撸一把,道:“没有。”
      接着笑了一下:“很久没见你了,有点想你。”他们的任务危险性很高,一个不慎便会丢了性命,月白亲身体验过后便有些担心陪他训练了很长时间的青藤,因为青藤理论知识很扎实,功夫却不怎么样。
      “嚯,小公子你这话怎么有点煽情啊?”青藤搭住他的肩膀,“我得问问你一去数月有没有碰到什么好玩的事……”
      搭着的手臂又慢慢放了下来,因为宿公子正用暗藏危险的目光盯着他们。
      “好玩的事没有,危险的事一堆。”月白边说边往见仙楼所在的方向走去。
      青藤在他身边道:“说来听听。”
      又道:“鸾夫人在暗坊准备了大餐,大家都在等着你呢。”
      宿痕跟在后面,注意力大半都在月白身上。
      留在最后的谭绝望着他们的背影默默叹了口气:阴差阳错,世事诡奇,分不清究竟是人为还是天定。
      “对了,我姐姐怎么样?”
      “卿小姐好着呢,知道你回来肯定很高兴……”
      ……
      “你先去鸾夫人那里找小花吧,我走了。”
      进了暗坊,月白看宿痕还要跟着自己,便跟他交待了一句。
      “哎,”宿痕拽住他的袖子,“你真是无情,咱们都同席而卧过了,明明已经是这么亲密的关系,一回到这里你就不管我了?”这语气颇为无赖,比月白更像个少年。
      月白额角青筋一跳:“明明是你半夜钻我被窝!我还没跟你算过账呢!”
      说的是前夜宿大流氓干下的好事!月白当场被吓醒,气的差点用月痕刀再给他插一个窟窿!
      宿痕摸了摸鼻梁,狡辩道:“那是因为夜里太冷了,只有你身边最暖和,月白,人其实和动物一样,都有求生的本能,我是控制不住自己想跟你亲近的,完全没有办法啊。”
      “……”月白冷漠的把自己袖子扯回来,“等会儿我出来再跟你算账!”
      “你就这么担心她?”
      月白愣了一下,反应过来他的意思瞬间气笑了……这混蛋怎么什么醋都吃?
      宿痕故作随意的问:“你真的只把她当姐姐吗?”
      以前还没有这种担心,这阵子与月白愈来愈亲近,便愈来愈想侵入他生活的每一部分,而且……他似是才意识到月白跟他不一样,小王子天生是喜欢女人的,一下子危机感便增重了。
      虽然他自己不以为然,但据说很少有男子能抵挡的住香霁卿的魅力……
      月白神色变冷:“你以为呢?”
      宿痕怂了:“我没有别的意思。”
      “没有别的意思就滚开!”
      月白生气了,他是不懂这种天性风流之人的想法,以为谁都跟他们一样见了美人就走不动、只凭容颜便判定爱情、一颗心可以同时放在很多人身上吗?!
      卿小姐是他敬重的姐姐,他不容许旁人异样的揣度!
      这股火气等走到香霁卿那里才渐渐的隐了下去,他不想带着那些情绪去见她。
      屋门外站定,月白规矩有礼的敲了敲门。
      “是小白吗?”里头传来熟悉的声音。
      月白正要应声,屋门便从里打开了,香霁卿出来的急,气息有些乱,一看到他眼睛便是一亮,紧接着有泪光闪烁,只是她习惯了隐忍,那些泪意到底还是忍了回去,上下把他看了一个遍儿,似是想看清他有没有长高有没有变瘦,好半天才道:“小白,你这一趟出去了好久啊。”
      月白一笑,露出许久不曾在人前露出的少年情态:“任务多,一直没有机会回来一趟,姐姐还好吗?”
      其实他在来之前就了解了一部分,当然也只是知道个大概。
      香霁卿道:“一切顺利。”
      说着把他拉进了屋里,拨了拨屋里烧着的银丝碳,又拿出他爱吃的点心、给他倒了杯热水,温声问起他这些日子的经历。
      她在画芊那里时还是会保留一丝神秘与矜持,只有在月白面前才真正像个有烟火气的人。
      而月白面对她时便会少了清冷与戒备,像面对自己真正的家人一样。
      两人简单叙了会儿话,月白说起担心的事情:“权昔城不似从前安稳,姐姐接下来的打算是什么?”
      香霁卿:“有新的行动。”
      月白想问清楚,香霁卿在他开口前便道:“也是我想去做的事情。”
      月白便不再问了。
      只道:“可否让我跟你一起?我去求画芊,让她允我辅助你。”
      香霁卿摇头拒绝:“有你在,我会分心。”
      又道:“不用担心,小白,我已经准备好了。”
      月白不太放心,却也只能道:“好,愿姐姐顺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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