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面来风》翼荆

1、避雨

　　民国十七年，晚夏。洛阳，八里巷 。纷纷扰扰的街头,本不该相交的人生在一场大雨中相交。八里巷，八里长，开百家店铺，住百家人，一家名叫三禾的古董店，在雨中显得更加渺小。

　　店里面站了一位女子，穿着薄荷绿色宽版旗袍，头戴珍珠发卡，这个姑娘叫作韩垚淇，她已经在这店里待了一柱香的时间了，老板也对她上下打量了好几遍。她时不时的望向窗外，好像等人也在避雨。

　　没过多长时间，又进来一个身穿黄色旗袍的女人，她和韩垚淇的感觉不大一样，虽说年纪差不多，但看上去比韩垚淇多了些女人味。旗袍紧紧的包着身，把身材显得更有型。

　　“唐雅和王艳呢？”韩垚淇对桑圆问道。
　　“她们两个去胭脂铺了，让我回来喊你。”桑圆说完掏出一个小镜子，整理自己有些被淋湿的头发。

　　韩垚淇借了桑圆的镜子，摆弄着头发。她头上的珍珠发卡，已经有些坏了，经常掉下去，不过因为这是桑圆攒了好长时间钱才买来的，所以一直没舍得扔。韩垚淇一晃头，卡子便掉了下来，本来她在店里转了十几圈都没有看上的古玩，这一蹲下去捡，不知是起来的时候太猛了，还是眼花了，她看到一个一枚戒指发光了，现在是阴天，再加上这戒指上镶嵌的黑曜石平时没什么光泽，根本没有反光的可能。

　　这戒指的戒托看上去很脏，而且包裹黑曜石的不是什么金银而是四个类似于刀片一样的东西。韩垚淇和同龄人不大一样，同龄的姑娘一般都像桑圆那样对珠宝和胭脂香粉感兴趣，而韩垚淇她对古玩文玩和鬼神感兴趣，现在的老人，十有九迷信，可像韩垚淇这种出生在大家子里的，而且去西洋留过学的小姑娘一般都都会思想先进，韩垚淇去过西洋留学，虽说不到一年就被劝退，但也学到了些西洋知识。

　　韩垚淇盯着那枚戒指，分析了大概十五分钟，确定这是秦朝时期造出来的宝物，而且虽面相不怎么样但一定是个好东西。这包裹黑曜石的四个铁片是陨铁。陨铁可不是一般的铁，那是正正经经的天外来物，是地球上无法生产的，它的铁含量极高，而且还有各种各样的稀有元素，让陨铁制成的武器锋利无比，寻常的兵器根本不是它的对手。由于陨铁的构成十分罕见，人类基本做不到。而这宝物又是先秦的东西。韩垚淇喜欢看武侠小说，这种东西在小说里并不罕见，不过这是现实，而且如此珍贵的陨铁竟做成攻击性不大的戒指，这不是浪费吗？先前，确实有用特殊戒指做武器的，不过那都是暗器，杀伤力远不如刀剑。

　　这戒指被很随意的摆在桌上，韩垚淇还以为是老板不识货，自己能用便宜的价钱买到此等宝物。

　　“老板，这个多少钱?”韩垚淇问道。
　　那老板闭着眼，靠在椅子上，腿就搭在前面的桌子上，就好似这个店里没有客人一样。那老板听到韩垚淇的声音也没有睁眼，只是随便说了句：“五百。”

　　韩垚淇一下愣住了，这东西虽好，但不怎么可能这么贵啊，五百，这怕是大多数人一家子忙活一整年都不一定能赚到的。韩垚淇确实不差这五百，不过也不舍得这么花。韩垚淇和桑圆是来洛阳游玩的，唐雅是来加入这的一个戏班子，王艳最后的亲人离世，她便来洛阳谋生。韩垚淇带的钱虽然足够把它买下来，不过剩的钱就不怎么够花了。那老板始终没睁眼，半天没听韩垚淇说半句话，就很不客气的说到：“哎我说，买不买到底，不买就快点出去，打扰爷休息。”

　　韩垚淇打进来就觉得这老板不像好人，这老板看起来就是个奸诈之人，夏天却穿着皮衣，有两颗虎牙，其中一颗是金牙。长相到是还不错，就是看起来邪魅。韩垚淇是个大家子的小姐，喜欢的古玩自己爷爷韩立本都会立马给自己拿下，这是她第一次自己买古玩，也不知如何讲价，一咬牙就将这戒指买了下来，还对金牙老板说了句：“这先秦的古玩，再加上是陨铁制成，卖五百倒是不怎么贵，就是请注意你的态度。”

　　金牙老板的脸色变了，是因为卖出去这么贵的东西所高兴，还是对韩垚淇的好奇。这八里巷不是普通的地方，是腥风血雨的江湖，韩垚淇一个十九岁的女子能懂这些让金牙老板很是意外，甚至他差点以为这是别人家派来的卧底。

　　“小丫头，你叫什么名字。”金牙老板问道。
　　韩垚淇说出自己的名字，金牙眼神又变了些，像是在思考着什么。金牙老板心想，这黑市江湖现在也没有姓韩的人，更别提是个小女子。突然金牙老板好像是想到了什么，问韩垚淇身边穿黄色旗袍的女子叫什么。韩垚淇说出桑圆后，金牙老板告诉她们他叫孙金牙，随后又回到了椅子上，把腿搭在桌子上，眼神一直跟着韩垚淇二人，直到她们走远。

　　唐雅和王艳见桑圆和韩垚淇迟迟都没来，就来找二人，四人走了个对头。唐雅穿了身米白色的旗袍，淡粉色国画印在胸口，显得格外温柔。
　　王艳离了老远就看到韩垚淇手上多了个戒指。韩垚淇将她戴在了右手食指，这枚戒指和中指的大祖母绿戒指形成鲜明对比，不过这小戒指可和祖母绿价格相似。桑圆不停地说韩垚淇是大冤种，和王艳她们说了事情经过。韩垚淇一直强调这枚戒指有多好，不过她们三人也听不太懂。

　　几人进了一家格外大的酒店，随便吃了点东西睡了。韩垚淇不喜欢和别人一个房间，就自己一个人一间。打开窗户，从小铁盒里掏出一根烟，这个铁盒子韩垚淇用了四年，上面画了花纹，是唐雅画的，晚风轻轻吹着韩垚淇的头发，韩垚淇点了根烟，打火机是桑圆送的，虽然不怎么好用，但她也用了好久。

　　韩垚淇不喜欢用烟斗，就一次性多用烟纸卷了一盒。今天不知是怎么的，飘着的白烟迟迟都不消散，外面的风不停的往市内刮，七月天很冷很冷，韩垚淇只点了一根烟，但白烟很多，而且有白烟的地方极冷，倒是很像一月份，刺骨的冷风打在韩垚淇脸上，韩垚淇不禁打了个哆嗦。

　　“哈，果然是黑市里的货啊，鬼货？”韩垚淇小声自言自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