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君心不似江楼月》休宁松萝

54、一石计

　　陆九龄回过神来拉着他问道：“这外面的人怎么只剩下这些个了？那些人都去了哪里？”

　　铭儿转身昂着头，有点骄傲对着陆九龄挑了挑眉：“这是宋公子想的好法子，他算了算师傅看一个人大约要半柱香的时间，他把乡亲们的名字都按次序记好，后面标注了大约能轮到的时间，这样他们就不用在这里干等着了，等快轮到的时候来就成了。”

　　陆九龄看着不远处宋浔安的背影，心下流过一丝暖意，拍了拍铭儿的头，示意他去送水，铭儿咧嘴一笑，端着托盘走了过去。

　　中午一直忙着没有用饭，直到日头偏西众人才停了下来，都已经饿得前胸贴后背，大家都已经面露疲态，李叔倒是像一点都不累的样子，依旧神采奕奕。

　　一起用完了晚膳，李叔就又一头扎进了药房，知他是为宋浔安调配解药，陆九龄也跟了进去。

　　药房里就留了他们两人，陆九龄看了一眼李叔手里的药方就开始抓药称药，李叔看着她的背影眉头微蹙，几不可闻地叹了口气，幽幽开口：“九儿，替宋三公子解了毒以后，你又该当如何？”

　　陆九龄闻言，身形一顿，低下了头，手指捏着称杆，指节泛出白色，白天的忙碌让她忘了之前的一切，仿佛她这是寻常地来这里走一趟，现下夜深人静的时刻，却也无法再回避，停了半晌才开口：“李叔，你知道我身上的秘密吗？所有人都欲言又止，顾左右而言他。”

　　“虽然大家都没有说，你隐约也猜到了些不是么？”李叔看着她的背影，她真的和她亲娘越来越像，一颦一笑，举手投足处处是她的影子，甚至连声音都有七八分相似。

　　陆九龄闻言，心中一滞，的确，她隐约已经知道这个秘密和她的身世有关，她不是陆家的女儿，所以她和宋浔安没有血缘关系，可是她如果不是陆家的女儿她又是谁？她一直不敢往下细想这件事，好像只要不戳破，她就还是陆家的小姐，一切都还是原来的样子。

　　见她沉默不语，李叔缓缓开口：“有些事情知道太多未必是好事，所言所行但求无愧于心便可。”

　　无愧于心……陆九龄心里的慌乱更甚，她是有愧的，无论是爹娘兄长、苓苒萤焰，亦或是苏慕凌，宋浔安，她都是有愧的，她无法带着愧疚远离一切好好生活，想至此处心像是被无数的手揪住一般的疼，疼得甚至让她闭上了眼睛，忍不住开始微喘。

　　李叔见状行至陆九龄身旁，扶她坐下，“你已经知道要怎么做了。”

　　陆九龄唇色有些泛白，依然扯了一抹笑，微微颔首，“李叔，今晚就送我走吧，我留一封信在这里，明日再让他看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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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她已经回来了？”倾城手指一圈一圈地摸着杯沿，话是对着陆彦卿说的，眼睛却只看着杯中的茶水。

　　“昨日刚得到的信，已经派人去迎她了。”陆彦卿端坐在对面。

　　“还是送她回苏府么？”倾城抬头看着陆彦卿的眼睛，“那又需要我做什么呢？送她出府的就是我，送她回去的还是我么？那我又为何要这般大费周章，当初不要插手不就是了。”

　　陆彦卿未直接回答，“卓宁也在你手里不是么？难道准备一直扣着她么？”

　　倾城并不意外他知道卓宁在她手上，毕竟九龄就是她帮忙送出去的，卓宁的行踪也就不难猜了，“我留着她自然有我的用处。”

　　西康内乱的事情她都已经知道了，想必苏家和宋家也已经得到了消息，而此刻卓宁对西康的局势多少还是有些影响的，就是笃定苏家不敢声张卓宁失踪的事情，她才会安心把她扣在手里，原本还想借此机会放琬琬远走高飞，没想到她还是放不下责任又回来了。

　　的确，让宋浔安带走她也并不是一个很妥当的法子，宋浔安和她一起失踪，苏家两兄弟总会想到的，被找到也不过是早晚的事情，迟早还是要面对，只是她私心希望她能过几天自己想过的生活罢了。

　　想到此，倾城几不可闻地叹了口气，人活在世实在难有多少随心所欲的时刻，既然琬琬选择了回来，必然已经决定要回苏府，那卓宁也顺水推舟给苏景逸送回去是最妥当的，只是未免有些太便宜他们了。

　　或许还有别的办法……倾城唇边勾起了一抹若有似无的笑。

　　“九龄交给我就行了，我会安排妥当的。”倾城不想再与陆彦卿过多解释，说完便让丫鬟送客。

　　陆彦卿知她已经有了办法，也不再多留，掀袍作揖走了出去，行至门外又转身看向那扇紧闭的门，若不是因为当年的那件事，倾城会是怎样的情形，心中不由得生出一丝唏嘘。

　　“巧旭，你去云来客栈送口信，人今晚亥时送到驿站，到时候一手交人，一手交钱。”倾城说完又想到了什么，又交代了一句，“记得易容以后再去。”

　　“是，小姐。”巧旭领命退了出去。

　　待她走后，倾城也换了衣衫去苏府。悄悄潜进了内院，看到了苓苒，苓苒也一眼就看到了她，拉她进了耳房。

　　“这两日如何了？”

　　“苏家没有声张，找了两个女子装作是她们俩住在主房。”苓苒还是有些许紧张。

　　看来苏景逸对她上次说的“李代桃僵”是这么领会的。倾城看着苓苒缓缓地说：“九龄要回京了。”

　　苓苒闻言微微睁大了眼睛，“她为什么……”

　　倾城叹了口气道：“这么多年，你对她还不了解么，这样离开她总不能安心。”说着又拍了拍她的肩，“也不必过于忧心了，随机应变吧，我还有事要处理，也不多留了，只是来提前知会你一声，在外不要露了痕迹。”

　　一转眼，倾城已经熟门熟路地来到了苏景逸的书房，见他眉头紧锁，心里觉得有些好笑，她人都到了他近身，他都没有发觉，这不像是习武之人应有的反应，故意咳了一声引起他注意。

　　苏景逸听到声音抬起头，正对上倾城探究的眼神，立即站起了身，着急地询问：“可是有消息了？”

　　倾城拿扇子在手里敲了两下，“自然是有消息了才会来找你苏大公子。”

　　“她们现在在哪里？”

　　“根据我得到的消息，劫她们的人今日晚间会在城外的驿馆出发，你先派人埋伏着便是。”

　　“知道是谁劫了她们？”

　　倾城背过身，隐住了眼底的笑意，“西康叛军，难道苏大公子没有想到么？”

　　“我不是没有怀疑过，但是如果是西康的人，为何连九龄也要一同劫走？”

　　“许是他们分不清哪个才是要劫的新娘子，顺便一起带走了吧。”倾城说着这句话，嘴角的笑意快要忍不住，怕再待下去会露馅，敛了笑意，收起了折扇转身道：“好了，我也不多留了，这消息还是老价钱，等事成后送给我就成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