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病重缠身》枫水

7、烈酒烧心。

　　1.

　　——叮
　　我拿起手机，谢勉问我今天我能不能早些回来。
　　我没理他，继续做着手上的工作。明天就
　　是勉哥的生日了，不知道该给他准备什么礼物。
　　思索间他又给我发了一条信息。

　　——今天我生日，回来陪陪我好吗

　　有些不耐烦。

　　看了眼时间，午间10:52。

　　确实有些晚了，今晚先回去，省得明早没精神，毕竟明天要早起。

　　午间12点我到了家。

　　余光中他站起了身，满怀欣喜的向我走来，可我没有搭理他，径直回了屋。

　　突然想起已经是第二天了，卡着时间给勉哥发了生日快乐，这个时间他已经睡了吧，熬夜对身体不好。

　　2.

　　睡醒了，发现我在谢勉床上，心里不爽。

　　他说他帮我请了假，闹钟响了一次又一次。

　　我质问他为什么不把我叫醒，他说想让我多睡一会，昨晚回来的太晚了。

　　怒火中烧。

　　我晚不晚回来和你有什么关系？

　　看了眼时间已经快中午了，江勉的生日礼物还没准备。

　　啧，坏事。

　　3.

　　今天江勉回老家了，闲着无聊，早早就回了家。

　　准确来说这不能算家，只能算是个名叫家的空壳。

　　“欢迎回家”

　　我瞟了他一眼，怎么这么幼稚。

　　“今天难得回来这么早，少吃点”

　　我忙于手上的工作没有回答。

　　“有多久没吃过我的手艺了？”

　　我手上的动作一顿。

　　“不吃就放着吧，我一会出来收拾”
　　他好像瘦了。
　　“你不饿吗”我问他。
　　“不饿。”
　　他进了浴室，我尝了两口饭菜，味道有些淡了。
　　我回了房间，电脑上传来一封邮件。打开后是谢勉打球的照片。
　　一时间小时候的回忆全部涌上心头。
　　太像了。
　　勉哥，哪个到底才是真正的你…
　　我分不清了。
　　房门被推开。
　　他问我做吗，我呆愣的看着他，语气中带了点兴奋“什…”
　　“就是你想的那样”
　　“……”
　　一夜未眠。
　　他问我他是谁。
　　傻了？你是谢勉。
　　我爱的是江勉。
　　4.
　　去找了江勉。
　　一遍遍确认他到底是不是记忆中的那个人。
　　5.
　　——林淮，如果有一天我死了你会想我吗
　　刚开完会，身心疲惫。

　　拿起手机给他回了两句话，便睡着了

　　我也不知道会不会。

　　6.

　　按照惯例，每次下班我都会到江勉的茶品店里坐上几个小时再走。

　　今天很奇怪，有个男人走到我旁边说让我早些回家，有人在家等你。
　　一瞬间心情变得沉重。

　　7.
　　我骗他说出差了，没想到他还真信了。
　　为了装的更像点，他的信息我一律不接，最后干脆送进了免打扰。
　　8.
　　又去见了江勉，他好像很开心的样子。
　　可惜了，碰到一个神经病，躺在我旁边的玻璃板睡着了，睡着前还一直看着我。
　　真恶心。
　　我叫他趴桌子上睡，他听了。可他闹铃响了4次，这人是猪吗，这么能嗜睡？
　　8.
　　我和江勉订婚了，但是好像没想象中那么高兴
　　9.
　　谢勉来了…他说他知道我一直拿他当替身，我无话可说。
　　他问我要解释，没什么解释，事实都摆在眼前了。
　　他和我提了分手，我欣然答应。
　　10.
　　听说他生病了，今天抽出时间去看了他，面色苍白的躺在床上，早就没了往日的光辉。

　　他越来越不像他了。

　　他叫我不要走，可我为什么不走。我爱的人不是他，我只是把他当做一个精神寄托，说出这句话我自己都想抽自己。

　　如果江勉没回来我们可能会一起度过平淡的一生，可是我没办法把我暗恋了好几年的人丢在一旁置之不理。

　　11.
　　快过年了，总觉得身边缺点什么。
　　不过有勉哥在我就心满意足了。
　　12.
　　勉哥突然提出几天后就结婚，可是已经入冬了，哪有冬天成亲的道理…
　　他说古人拜堂，在冬天结亲的不在少数。
　　我答应了。
　　13.
　　开始筹备婚礼～
　　14.
　　勉哥他总会来看着我布置婚礼现场。
　　我觉得他想要的装饰过于夸张了，可他却说我不爱他，没办法，应着。
　　忽然想起谢勉，如果是他的话，还是从简为好。
　　怎么又想到他了，早就没关系了。
　　15.
　　结了婚，见了父母。
　　岳父岳母好像和我高中记忆中不是一个人…
　　16.
　　买了些新的家具来布置婚房。
　　和谢勉住的那间屋子已经很久没回去过了，反正对我来说也是一点用没有。
　　17.
　　我让勉哥辞了职，可他还是天天说着想要做蛋糕
　　考虑了一番，出资给他开了一家属于自己的蛋糕店
　　他高兴什么都好。
　　18.
　　过年了，我抱着他坐在窗边看烟花。
　　他的头抵在我的下颚，头发很软，身上很香。
　　19.
　　第二年，总是有意无意的想起谢勉。
　　为什么？
　　我也说不清。
　　20.
　　因为生活费没有及时到账，他把我骂了一天，我哄了一天。
　　事后他又给我做了蛋糕赔罪。
　　“对不起嘛，我错了，下次不凶你了”
　　我直接扭过头不理他。
　　21.
　　他好像和我记忆中的人不太一样，是我的错觉吗？
　　说来话长，那天我第一次看见他的时候他说自己失忆了，要我带他熟悉熟悉这个城市。
　　后来怎么看怎么觉得和我衣服里的照片中的人像。
　　那张脸真的毫无瑕疵。
　　那张照片我存了很久，一直都是随身携带，毕竟江勉可是我一生的信仰追求。
　　后面我也怀疑过江勉是不是我要找的江勉，可所有事情都误打误撞的对了。
　　我不得不相信这个人是我的勉哥。
　　22.
　　他说想领养一个属于我们的孩子，我推辞说过几年再议，他敲了敲我的头说都依我。
　　23.
　　下班回家的时候遇见了个人，他抓着我的衣领说他不是江勉，谢勉才是我想找的人。
　　胡说八道。
　　24.
　　谢勉怎么可能是我的学哥江勉，他身体那么差，根本不及江勉的万分之一活泼。
　　25.
　　……
　　26.
　　有点疑心，占4成。
　　27.
　　偷偷翻了他的包，翻到了身份证，上面写着江勉，出生日期7月25。
　　没错啊。
　　包底发现了一个东西，看起来是个身份证？两个身份证？
　　我刚拿起来，他就冲了进来说有事找我
　　我把多余的身份证藏在身后，把他打发走后重新放回了包里，反正那肯定是朋友的吧。
　　28.
　　今天去了店里，遇到了他的朋友，聊了一会儿他说他要去卫生间一趟。
　　他的朋友趁机问我说我怎么看上他的，我说，那是个炙热的夏天，那时的我刚刚步入高中，路过篮球场的时候遇见了他。他最后的三分球直接投进了我的心。
　　他们说勉哥根本不会打球。
　　怎么可能。
　　我问他们，你们真的是他的朋友吗，他们说：“是啊，我们是发小”
　　……怎么可能，他怎么可能不会打球
　　“对了，你和小风要幸福的生活”
　　小风？
　　我不解的看向他，他说结婚这么久了还不知道他的名字？
　　我说，他不是叫江勉吗？
　　“啊？你听谁说的，他叫季风”
　　等等…季风？
　　“啧，我还以为你多爱他”
　　这时他从卫生间的方向跑了过来，带着些许怒气。
　　“你们再说什么？！不要和他瞎说，那是我的小名”
　　他拉上我的手说：“我们回家，今天不干了”
　　“等等…你”
　　我刚想说什么，他停下身眼眶微红的看着我。
　　“你不信我。”
　　我信我信，你别哭
　　我抚上他的脸说：“你别哭，我心疼”
　　29.
　　结婚一周年纪念日，打算换个戒指。
　　换了一个钻戒，钻不要最大但是要价值连城。
　　钻大压手。
　　30.
　　他很开心，只希望幸福平淡的度过此生。
　　与我最爱的人。
　　31.
　　一天半夜，有一条邮件发到了我的手机，我微微抬手，生怕把旁边的人吵醒。
　　——兄弟，你好像被骗了
　　——？
　　我回了他一个问号，谁能骗我真的是。
　　——你说他是江勉对吧，可他叫季风
　　——我知道，那是他的小名
　　——小名个P，那就是他的本名，他不会打球，他也没去过你的那所高中，他比你小一岁，根本就不是你所说的那个人
　　——你觉得我信他还是信你
　　——你要是不信，你大可以去他的包里翻，总会翻出他的身份证。
　　我突然想起去年他包里多余的身份证，心中一动，起身去翻。
　　32.
　　果然翻到了那张身份证…
　　什么情况…
　　33.
　　他说自始自终都是我认错了。我问他那相貌呢？
　　他说他本来长的就有点像江勉，脸上稍微动动刀就和江勉一样了…
　　我不信。
　　这怎么可能。
　　我认错了人？
　　——林淮，你他妈这个蠢货
　　他连续发了好几条谩骂的话，我有点信了…
　　——明天我们可以见见吗？
　　——见你妈，长节公园见
　　………
　　34.
　　去了公园，刚进门就被人打了一拳。我毫无防备的被打到在地，他看起来和我一般高，年龄也差不了多少。
　　他抓着我的衣领道：“你知道你都干了什么吗”
　　“我干了什么？”
　　“你把一个冒充者当做宝贝一样捧在手心，真正的宝贝却被你亲手摔碎”
　　“什么意思”我盯着他。
　　“我说你认错人了，谢勉才是你要找的人”
　　“谢勉？”
　　“是。”
　　我几乎听到了他牙齿紧紧咬合的声音。
　　他逆着光，什么都看不清。
　　他动了动，我才看清。
　　“哥”
　　“别叫我哥，我不是你哥，我只有一个弟弟”
　　我笑了笑，掩盖眼里的悲伤：“认错了吧，江勉才是你弟弟”
　　“我弟弟叫谢勉，他很早就改了名。他高二的时候生病去国外治病。他说，当时总有个小学弟在篮球场后面的草丛偷看他。”
　　我的笑容僵住了。
　　“他有遗传病，高二以后便体弱多病，他说他遇见了你，像是遇到了光照亮了他的余生。他不再害怕漫长的治疗之路，因为他有人陪。”
　　“上次去医院，我看见你从他的病房出来。”
　　“他说他有病，他不想告诉你，怕你担心。”
　　他说的每一句话都像一根针一样穿透我的心脏。
　　那是他哥，那是江麟。
　　我不可能不相信他的话…
　　我问他，你是怎么知道他叫季风。
　　他说，有钱就行，他的朋友本来也就没想隐瞒。
　　我垂下眸：“为什么不早点告诉我”
　　他怒吼道：“谁知道呢，谁知道你爱上了个盗版货。”
　　可以让我冷静冷静吗…
　　“好啊，让你冷静”
　　他松开我的衣领，在人群中消失。
　　刚才的一切都是感觉吧？
　　可是手机中的邮件箱一遍又一遍提醒我，这是事实。
　　我爱错了人，我把本属于谢勉的爱，给了别人。
　　我亲手葬送了谢勉对我的爱。
　　我都做了些什么…
　　35.
　　回了家，我抱紧江勉。
　　他问我怎么了，我不吱声。
　　36.
　　“你是不是有事瞒着我。”
　　“什么？”
　　“比如你叫季风，比我小一岁，没去过我所去过的高中，不会打球。”
　　他阴着脸问我：“谁告诉你的”
　　“你哥”
　　他突然笑了：“我没有哥，我是独生子女。”
　　“季风！”
　　我拍桌怒吼。他愣住了。
　　“你干什么啊林淮，你怎么了”
　　“我问你，你是不是冒充他”
　　他终于把自己的伪装全都褪下：“是，不过那有什么关系吗？你不是过的很开心吗？我们不都是很开心吗？！”
　　“那不一样！”
　　“哪里不一样？本质都是一样的。”
　　我让他滚。
　　他不动。
　　别怪我不顾往日情面。
　　他动了动唇：“林淮，你是让谁蛊惑了？既然你不信我，那我也没有强待下去的道理。”
　　没想到啊，没想到。
　　林淮，你爱错了人，结错了婚。
　　37.
　　我打电话问江麟谢勉在哪里，我要去认错。
　　他说他在一个我意想不到的地方。
　　在天堂。
　　“你开玩笑的吧”
　　他不做声。
　　“哥…你开玩笑的吧，他怎么可能去世，怎么可能…”
　　我的声音颤抖无比。
　　“你爱的是他吗”
　　“是。”
　　我抓着手机的手有些泛白。
　　他怒声道：“你说你爱他，可是他死了，死在新年夜。”
　　“明明是一家人团聚的节日，可我还要从遥远的城市飞回来给他签病危通知书”“你知不知道，我多么希望他叫我回来是为了过个新年。”
　　“他一向喜欢热闹，却因为得了病不能在人多的地方停留太久，他只能坐在远处远远的观望。我的勉勉他死在他最爱的节日。这一切都是拜你所赐。”
　　这一切都是拜你所赐。
　　我不知道…我不知道我记忆中的人是他，我不知道…
　　“你不知道？你不知道你会和他在一起？还是说你一直拿他当做替代品，从没想过和他共度余生”
　　我被问的哑口无言。
　　可他去世了，我做不了任何补偿。连带那本该属于他的爱，他都不曾拥有过。
　　他说，谢勉早就知道自己是替身了，可他一直都在欺骗自己。
　　他记忆不好，要不然我说的这些他早就对上号了，他早就把这些事忘了，他不记事。
　　“林淮，你最好查清是谁给他下了毒，要不然我早晚找人弄死你。”
　　“毒？”
　　“他中了慢性病毒，这也是造成他死亡的原因之一。”
　　“好。”
　　他生了病，他不告诉我。
　　他快死了都不告诉我。

　　38.
　　下午，我去找了他，他高兴的看着我。连笑容我都觉得他虚假的彻底。
　　我和他对峙。
　　他把所有事情娓娓道来。
　　他说我们是大学同学，他喜欢我很久了。
　　他说他整了容，照着我口袋中的照片整的。
　　那张照片是我仅有的勉哥照片。
　　一系列逼问下，他说他断了我给谢勉的生活费。
　　我问他断了多久，他说快两年。
　　我不敢想象我的勉哥到底是怎么挺过来的，他唯一的收入就是我给他的那张卡。
　　他说谢勉曾多次出入那家茶馆，每次都会按照我的口味点。
　　“我在他的蛋糕里下了药，惊喜吗”
　　“什么？！”
　　我掐住他的脖子质问他。
　　“我怕你会回去找他，所以我把他杀了”
　　他声音艰难的说：“怎么这幅表情，他死了啊？”
　　“我沉默不语。”
　　“真死了啊？”
　　“你说可不可笑，老天都助我一臂之力”
　　“闭嘴！”
　　手中微微发力。
　　我红着眼睛看着：“为什么…”
　　“怕你太爱他，不爱我”
　　仇恨充满了我的思维，只听嘎嘣一声，他抓着我的手垂在身体两边，两眼一翻，死了。
　　为什么…我自始自终想要的不过是一个江勉而已…为什么要这么对我
　　39.
　　我回了家，各处都落了灰。
　　桌上有封信。
　　「遗书」
　　40.
　　他说让我长命百岁，让我幸福美满。
　　可我不能百岁，也不会幸福。
　　你都不在了，我哪里来的幸福。
　　45.
　　有人替我顶罪。
　　我刚想阻止就听见一声枪响。
　　46.
　　在高一那年，我16他17。
　　我们在少年时期最美好的日子相遇。
　　47.
　　大二那年，我20他21。
　　我们再次相遇。
　　48.
　　我们在一起第八年后我们正式分开。
　　49.
　　在我四十九岁那年，我亲手结束自己的生命去陪他。
　　我把余下的财产都做了慈善。
　　死前在他的墓前喝了很多酒。
　　烈酒烧心，烧的不是我的心，是命。
　　——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