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旷野如风》芷里

11、暗恋

　　家长会定在周二下午最后一节课。倒数第二节课下课时，班里免不了骤然变得喧闹起来，有人欢喜有人愁。

　　许荞心如止水立在走廊外，将手半搭在栏杆上，目光随飘散的落叶一点点往下坠，怎么也找不到归属点。
　　“阿旷，走快点！”吕哲的一声吆喝唤回了她的思绪。

　　许荞想也没想，迅速低头朝楼下搜寻。
　　陈旷正往体育馆的方向走，闻声应了句“知道了”，步伐却仍是慢条斯理。

　　天气日渐寒冷，同学们大都换上了冬季校服或在秋季校服外面添一件外套，而陈旷仿佛不怕冷似的，穿得要多单薄有多单薄。

　　许荞一直追随到他身影消失在拐角，半点没察觉到身旁多出一个人。

　　“看什么呢，这么入迷。”吴盼盼揽住她的肩膀，明知故问道。
　　“没什么。”许荞故作淡定答了声。

　　吴盼盼意味深长地“哦”了声，尾音微向上扬。
　　半晌，她撤回搭在许荞肩上的手，轻飘飘问了句：“荞荞，你是不是喜欢陈旷？”

　　但凡她问得稍微含蓄一点，许荞也不会来不及掩饰，任答案全写在脸上。

　　吴盼盼会心一笑，出声安慰她：“别紧张，我不会告诉别人的。”
　　“再说这有什么，谁还没个喜欢的人。”

　　说罢，她抬手指了指对面高三的教学楼：“喏，我喜欢的人在那儿。”

　　认识两个多月来，这还是两个女孩第一次敞开心扉聊这个话题。
　　与许荞大同小异，吴盼盼暗恋的那个人同样不清楚她对他的喜欢，甚至可能都不知道她的存在。

　　“以后再说吧。”吴盼盼脸上挂着淡然的笑，“现在还不是时候。”

　　许荞不知道该回些什么。也许是暗恋得太久了，习惯性将这份感情埋在内心深处，不懂得如何将它分享给他人，只知所有的喜悦与心酸都应留给自己默默承受。

　　比起自己，吴盼盼对旁人的感情明显要坦然很多，她伸手掐了掐许荞的脸，说了好多鼓励她的话。
　　诸如般配、登对这样的词，听得许荞羞怯不已，却又忍不住开心。

　　又过了片刻，楼下开始有家长的身影出现。
　　吴盼盼要去迎她的母亲，打过招呼后就离开了。

　　不太宽敞的走廊此刻变得越发拥挤，想着再待下去不太合适，许荞转身下了楼，百无聊赖地在校园里闲逛。
　　不知不觉间，竟晃到了体育馆门口。

　　许荞愣在原地挣扎了会儿，担心就这样进去未免太过张扬，最终还是放弃了伊始的念头。

　　体育馆左侧是公告栏，这个时间点几乎没什么人。
　　许荞本想绕过去再看一眼成绩，奈何刚抬脚就被一声厉喝打断了动作。

　　公告栏背后站着两个身形相近的人，仔细看，其中一个是宋泽越。

　　发出呵斥的那人眉目间与他有几成相似，约莫二十来岁，身着正装，浑身的暴戾遮也遮不住。
　　而宋泽越一声不吭站在那儿任他骂，面上闪过些许不耐。

　　再停留下去多少有点窥探他人隐私的意味，许荞别开眼，赶忙往反方向走。
　　谁曾想脚滑撞到了被人遗落在路上的空易拉罐，“哐当”一声，在场所有人都循声看了过来。

　　许荞捂着脸跑开，离开前似乎听到那处爆发了争吵，还夹杂着一道清脆的耳光声。
　　回想校内校外有着截然不同性格的宋泽越，她顿然明白了些什么。

　　许荞到超市买了盒热牛奶，坐在门外的长椅上边喝边发呆。
　　直到将近放学，料想家长会应该开得差不多了，她才起身前往教学楼。

　　中途碰到了陈旷还有吕哲。吕哲走着走着忽觉口渴，于是撂下两人奔向了超市。

　　快到高二教学楼时，陈旷忽然停住脚步，定睛往旁望了眼。
　　许荞也由此注意到了来人。

　　女人相貌身材都保养得格外得当，气质矜贵，看人时眼神透着淡漠与疏离。

　　“妈。”陈旷淡声唤道。
　　尽管他极力伪装从容，许荞还是从他眼里读出了一丝惆怅。

　　尹书妍几不可见地点了点头：“我是不是来晚了？不好意思，刚去看展耽搁了会儿。”
　　陈旷面不改色道：“快结束了，你回去吧。”

　　“这样啊。”尹书妍低眸看了眼时间，“那行，我正好要赶飞机，再晚点也来不及了。”
　　说完，她转身按原路返回。快走远时才想起来问：“陈斯年还没回南淮吗？”

　　“没。”陈旷只回了一个字，之后便没再出声。

　　整个晚自习陈旷都异常沉默，就算吕哲在一旁讲着些新奇的笑话，他也没同以往那样抱着敷衍的态度应和，而是埋头沉默写着题。

　　晚自习下课，吴盼盼搂着许荞的脖子，低声在她耳边出了些不切实际的主意，一面说一面笑。
　　许荞半个字也没听进去，兀自侧眸瞥了眼不远处那道有些落寞的身影，心情莫名也跟着变得低沉起来。

　　告别吴盼盼后，周遭的世界重归寂静，陈旷一如既往跟在她侧后方的位置。
　　过分留意的缘故，当身后那阵急促的脚步声响起时，许荞几乎先陈旷一步回过了头。

　　一个年纪与他们相仿的少年冲过来勾住了陈旷的脖子，嘴里大喊道：“打劫！”

　　“松开。”陈旷语气不耐地将他推到一边。

　　许荞也在这时看清了那少年的长相。
　　与同龄男生一贯的利落短发不同，他留着狼尾，半扎了个小辫。

　　“陈旷，你是真没心没肺，走了两个多月连条消息都没有，亏我家老头子还天天念叨你。”沈嘉翎忍不住吐槽。

　　意会到他们相识后，许荞悬着的心悄然放了下来。

　　陈旷默然了片刻才道：“老师还好么。”
　　“托你的福，好得很。”沈嘉翎说，“就是老嫌待在家里闷得慌，前两天又出去了。”

　　“你旷课来的？”陈旷又问。
　　沈嘉翎摆了摆手：“家常便饭，早就习惯了。”

　　陈旷听后没再与他多言，侧过脸对许荞说：“我们走吧。”

　　沈嘉翎这才注意到身旁还有一个人。凝眸打量过后，他挪到许荞面前，笑得一脸八卦，回头问陈旷：“阿旷，这你女朋友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