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谁怜天下》墨家卿卿

13、第十三章

　　下月初八就是“百花楼”开业的日子，这名字是艳和我商量好几天才定下来的，原本艳琢磨着换个名，可是思前想后还是算了。眼看着开业日子一 天天挨近的准备工作还未完工，这几天把我和艳急得成日往楼里跑。瞧眼身后伙计背上大包小包的，心里有点得意，这包裹里装满了粗白布还有宣纸、竹篾之类的。
　　这是用来做百花楼招牌的，咱准备在三楼顶放个招牌，里子做道带木墙的框架面朝街区，木墙底做了些小格，后方开道门方便拿取，竹框架用白布蒙起来。白布从下至上请染坊师傅做成由红至白的渐变色染，又请人在布上龙飞凤舞题上“百花楼”三个大字。这包裹里就是准备放进木墙的特置油灯，这种油灯造型仿灯笼状只是体积比平常用的大些，不用蜡烛改使油做燃料与用绵线灯心点燃。这个概念得来于现代“灯箱”，这样的招牌咱可是第一家，挂得高高的，入夜百米外就特打眼，想不注意都难哦。
　　院子里放了些假山栽上几棵树，拿些碎石铺了条委婉小路，又利用水车原理设了条让“死水”变成缓缓流淌的小溪。溪水绕楼而过清澈见底的水中，五色锦鲤游来游去更添情趣，再后通往正门处架道石桥，还真有点“小桥、流水、人家”的感觉。
　　楼里装饰已经完工，舞台周边另加了排“吧位”，台被建高了些下底加厚做了隔间，方便释放彩烟之类的效果。台正上方也搭了小阁楼，牵了绳索之后登台方式又多了“空降”一种，当然也可用来制作“花雨”、“雪花”之类的特效罗。大厅里桌上都铺了大红镶金边的台布，桌上放置了台号牌，方便客人点台跑位。楼里随处可见的挂着纱帘、布幔，飘渺中更显典雅贵气。
　　楼上厢房雅间以春、夏、秋、冬为主题，分别以粉红、翠绿、橙黄、雪白色彩为主调，厢房命名配合房内主题以“春水碧云天”、“夏令新”、“一叶知秋”、“独钓寒江雪”等……这楼是准备得差不多了，由于这花楼可比原先花船大得多，所以要另招些姑娘。和艳商量之后，咱百花楼准备来次创新“双向选择”，面向社会“公开招聘”。
　　所谓创新就是说，来咱百花楼做姑娘不用签卖身契，就是说姑娘们还是自由之身，而花楼只是提供大伙做生意的场所。客人打点的银两咱也只拿五成，另五成就是姑娘们赚的，就是说客人给的银子越多姑娘们的收入也越红火，所谓变向的“多劳多得”罢。
　　现今开出这么好条件的花楼哪去找呢，这公告一出吸引前来“应征”的女子差点将咱“人事部”的门槛给踏平了。人多嘛就可以择优录取，留下的姑娘环肥燕瘦各有特色，听说其中几位还是外地名声挺响当红名角呢。
　　看准备得差不多，所谓“万事具备，只等东风”再等几日，就可以来“百花楼”剪彩开张了。迈着轻快的脚步边走边打量着路边一间间商铺，跟在身边的翠儿脸上都露出“都没咱家有新意”的得意笑容。
　　“小姐，等咱们‘百花楼’开业生意一定特好。”
　　那还用说嘛，心中琢磨着这姑娘是最好的姑娘，茶水、菜色请的又是名师傅主厨。再加上独特的歌舞表演节目，新奇的舞台效果，只此一家，别无分号，生意能不好吗？
　　“那是当然，翠儿。艳，让我们顺便带回‘梅园’卤味都都买齐了吗？”
　　“早买好了，小姐放心。”
　　翠儿说着扬了扬手中的竹篮子，小脸笑得粉红粉红的特可爱。“梅园”是现在我们住的园子，艳买下来之后整修了一番，将园子里种了片白梅林，原本荒废的小池溏也栽了些莲。正值盛夏池子里水色清亮，水面轻浮一片片葱绿荷叶，水下鱼儿嘻闹穿梭叶间。叶上晨露滚动映上红色莲花分外醒目，可到了正午艳阳高挂时，粉嫩的红莲便一支支收回花蕾退进水中或隐身到荷叶下去了。艳，告诉我这种莲只在夏季每日午时之前观赏，午时一过就收苞暗藏好似睡着了，由此这莲便取名为“睡莲”。我原先有些担心自己的花粉症，所以不敢靠太近，可那满池艳红睡莲着实喜欢，竟然有种莫名的亲切感。忍不住凑近些抚了抚花瓣，让我惊喜的发现对这睡莲咱的“花粉症”竟然也免疫呢。“睡莲”我遇见的第二种可以接触的“鲜花”。
　　穿过白梅园和小池溏后面就是主屋了，说是主屋其实并不大，一共也就五间简单厢房的小楼。小楼做得极其精巧座北朝南，松木制成的房梁和屋脊上刻画着栩栩如生的梅花图案。地面下都挖有火道，添火的门设在楼外廊子下，是两个一人多深的坑洞，即灶口，这就是暖阁结构。除上面这些设施之外，每间房都设了个精致熏笼，熏笼的制作十分精美，分为盆和笼两部分，方便冬日取暖。房内桌、软塌、案等器物一应俱全，另在我的房内还添置了个红木彩案，案上摆放着前几日艳送来的古楠木雕刻古筝。
　　一天奔波脸上汗水和灰尘粘浠浠的真不好受，回到房间让翠儿打了盆水，好好清洗一番果然清爽许多。换了件干净绸裙便带着翠儿来到艳厢房，见她也已经换了外袍，只是髻里几丝发散落垂覆在颊边，显得有些懒散随意、漫不经心，跟着艳来到饭厅坐下。
　　“艳，楼里准备好了。你那怎么样？”
　　我只是负责做好开业前的简单打点，顺便察察楼里准备进度，而艳今天张罗开业那日宴请的嘉宾，这些个人都是京城里算是有头有脸的人物。好在百花楼老板挺厉害的，前两日唤艳去他府上取了张单子，列了长长一排人名，个个非富即贵的。这发请贴的事儿，也不是让艳亲自登门送贴，送贴的人是方舒和上次楼里见过的那三人，不然这么多还不把艳给累死。
　　“贴全送出去了，至少八成以上会来。方舒，可以上菜了。”
　　艳说着便让方舒叫下人准备上菜，忙了一天不说还不觉得，一说还真觉得饿了。我的肚子还很配合的“咕咕”叫了两声，我有些不好意思的笑了笑。
　　“中午忙只拿个馒头啃了两口，没味，就没吃了。”
　　“外面的馒头哪有奶香甜的，真是。不会去馆子里点吃。”
　　我“嗬嗬”傻笑抓抓头，看那馒头白白的看上去很好吃，才让翠儿跑去买了几个，哪知这么“表里不一”呢。我这人懒进了花楼盯着人家施工，就不想出去转了，再说让人家翠儿小姑娘跑来跑去买吃的，咱也不忍心呀。
　　“我看那贴子里有田贵的? ”
　　“嗯”
　　艳夹了块清蒸芙蓉鱼，剔掉了鱼刺放进我碗里。
　　“那个右宰相，田贵？”
　　“你当有几个田贵？”
　　“开业时那宰相会来吗？”
　　“应该会来。”
　　田贵此人平日里听说他才高八斗，学富五车，为官清廉刚正不阿，同时又在朝中极其受宠，同朝为官中许多人都是他的门生。像种红得发紫的权臣，又是那种闪闪发光、正气凛然的角色，怎么看都不像会和“青楼”一词有所联系呀。这种“正直人物”会来为“青楼”的开张剪彩捧场?就像让“包青天”给“青楼”开张剪彩一样，只会觉得是个天大的笑话。

　　“百花楼”开张那天，一切都很顺利，反应比原先的预计更好。我和艳坐在拉有帘饰的三楼厢房，隔窗看着楼下人头攒动，优闲的喝着上好的龙井新茶。今日来的宾客很多，人头攒动把楼里的管事、妈妈们忙坏了，现在楼里管理已经恢复正常，艳不再以管事身份支使下人做事。
　　这些工作已经进入正轨，楼里的工作安排落到了新征的管事手中。艳已经退回幕后，只当出现一些决策性的事，管事会来请示拿个主意，这倒让我们轻松不少。
　　而那个“右宰相”还真的来了，看着那清瘦严肃身影，我满脑子的问号。当然还有那些分不清谁是谁的，侍郎、中书、某某教、某某富商之类的一箩筐子的人物了，我只能说咱的大老板还真神奇。
　　“艳，那人有点怪。”
　　指着楼下那个站在溪边的身影，我皱眉说道。宾客中引起我注意的是位二十来岁的公子，怎么说呢，来青楼的客人大多只是对楼外景色稍作停顿便进入主楼，更将全部放心思放在姑娘们身上。这位发束黄玉冠，身着青灰色宽锦袍，面若白玉的俊俏公子。却带着一抹雍容而闲适的浅笑，不紧不慢的从楼里走了出来，步到到溪边悠闲的打量起水车。特别引起我侧目的是那“醉翁之意不在酒”的举止，之前在楼中，一个个美人顾盼生姿从他身边经过，其中不少还露出钦慕邀请的回眸浅笑。虽说这位公子都礼貌性的点头微笑，看似风流不拘，可眼里不经意流露出的嘲弄蔑视还是引起了我的注意。既然打心眼里看不起青楼这地方，那还跑来这事非之地做什么，不会只是为了看个热闹，这般简单罢。
　　“那是惜无双，离他远一点，只要他不主动惹事。
　　艳巡声向院中望去，微挑起眉半眯凤眼打量一会，便将窗帘放下，转身对我提醒道。
　　“哦。那家伙很坏吗？”
　　“别惹他，见着避开就是。”
　　艳沉下神色难得一脸严肃的对我再次提醒说着，瞟了眼已关合密实的竹帘，我默默将名字记在心里，也不知道此人什么来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