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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第一章 风起 ...

  •   今日原本是个满月,可当夜幕垂落之时,漫天的阴云却密布而来,转瞬间就将还未来得及散发出光芒的满天星辰严严实实的遮住了。

      一副风雨骤来的景象。

      从京城往西南方向望去,那里已是乌云压顶,带着恍若千军万马的气势向京城气势腾腾的杀来。
      风已经起了。

      京城中的路上已经没有行人了,百姓全都躲回了各自的家中,门窗紧闭,等着那场暴风骤雨的来临。

      此时城外百里之遥的馆驿里,交接了今天的最后一封公文,驿丞也命人紧闭门窗,准备关门躲风雨了。

      芳芸是馆驿里负责打扫的侍女,在这个时候正被那些的偷懒的侍从们派出来关门关窗。心中十分不愿,也没有办法,嘴里不停地嘟囔着,一边顶着狂风去关院子里最远的那扇门。

      那门坏了很久了,也没人来修,偏偏今日那院中还住了许多人,不得不将门关好。这时正是顶风关门,方芸使了全身的力气,也没能将那门关上,还被大风吹着,站也站不稳,竟被风推着踉踉跄跄的冲进了后院。

      她远远的看见后院客人的房间门窗大敞遥开着,此时越发呼啸的狂风不遗余力的往那没有开灯的房间里的灌。

      许是客人都出去了吧。

      她想着那客房要是被这狂风骤雨吹上一夜,明天定要多出许多打扫的活来。便是客人马上回来了,恐怕也要添上许多麻烦。便壮着胆子走过去,替住在那几间房里的客人关门窗。

      那漆黑一片的房间中,大开着的门仿佛一张血盆大口,瞪着两只同样黑洞洞的像眼睛一样的窗户,虎视眈眈的望着她,仿佛只要她再靠前一点,就会把她一口吞下去。

      方芸屏住了呼吸,向客房门前挪了挪,踏上门前的台阶时,感觉脚下好像踩到了什么东西。她低头一看,是一张画。

      大红大黑颜色交织的画面,半折着卡在地砖的缝隙里。她这一脚踩上去,仿佛踏在了一滩血上。
      谁在这里扔了这么个鬼东西!

      她厌恶的捏着的纸的一角把那张画捡起来,提到面前时,画的另一面刚好荡到了她眼前,一瞬间几张狰狞扭曲的鬼脸摇晃着和她目光相对,吓得她差点将画扔了出去。

      可扔画的手僵在半空,她却又回过神来,隐约觉得那鬼画他像是在什么地方见过。约么是小时候……
      一阵陡然的狂风忽然吹来,将她手上那张半折着的画展开,一下拍在了她的手上,赫然将那令人心胆俱寒的鬼画全貌撞进了她眼中。

      那一瞬间周围忽然变得极亮,一道仿佛要劈开的天地的惊雷紧随着那道闪电而至,生生的劈进了小院中。

      原本漆黑一片的房间也在那一刻被照亮,将里面的场面全然展现在了芳芸面前。

      “鬼啊……”

      瓢泼的大雨顷刻间迎头泼下,瞬间浇透了她手中的画,黑红色的纸浆的糊满了她的手,仿佛沾了满手的血污。

      她依然瞪大了眼睛看着眼前已经重归于一片漆黑的房间,半分也没有回过神来。在刚才极亮的那一瞬间,她在那个房间里看到了她这辈子看到过的最恐怖的画面。

      大雨叫嚣着下了片刻,一声极为凄厉的惊叫从那小院陡然而起,响彻了馆驿。

      ——

      第二日天光微明时分,下了一夜的大雨终于停歇。

      京城空无一人的大街上,一匹还带着满身雨水的骏马踏着满地的积水飞驰而过,载着马背之上同样被雨水浇透,衣衫散乱一脸狼狈的人向皇城而去。

      这是今日的第一封加急信件,一刻也不耽误的送进了宫中。

      大太监庆公公心惊胆战的拿着那封急走到皇帝身侧,不敢大声说话,只低声说着将信递了上去。
      还未完全清醒的老皇帝拿过信扫了一眼,今日第一缕不怎么明亮的阳光正巧打在了信上的一行字上。

      西越使团一行二十一人,于回程路上尽数被害于安城驿。

      皇帝看了片刻,不甚清明的双眼陡然怒目圆瞪,拍案而起,将那信狠狠的摔在地上。

      “胆大包天!胆大包天!这是要反呐!”

      旁边侍候着的庆公公哆嗦着去捡那封信,一声也不敢出。

      皇帝在原地的踱了几步,猛地走上前去一脚将伏在地上的庆公公踹翻在地,指着他鼻子怒喝。
      “把远辞给朕找来!彻查!查出这是哪个胆大包天的逆贼做的,朕要诛他九族,全部千刀万剐,碎尸万段!”

      庆公公大气也不敢喘,忙不迭的应下了,小跑着的宣人去了。

      皇帝身边没了人在,满腔怒火无处发泄,只得将桌案上的东西掀在地上。噼里啪啦一阵吵闹之后,他像是忽然失了力气,摇摇晃晃的踉跄了几步,跌坐在了床上,呆滞下来。

      宫门外礼部的、鸿胪寺的,以及其他与使臣来访一事有关的大臣跪了一地。脸色煞白,盯着那紧闭的宫门不住的发抖。

      不知过了多久,那扇门忽然开了,庆公公匆忙从中走出来。众位大臣皆是屏住了呼吸,生怕从此刻从他嘴里喊出了自己的名字。

      不料庆公公却不宣在场的任何一位,快步穿过了那一地的人,往宫门的方向去了。待他的身影从自己身侧走过,跪了一地的大臣才敢悄悄抬头,彼此间默然无声的暗自猜测着的这当口倒霉的会是谁。

      庆公公登上一匹快马从皇城的城门中飞驰而出,往城西去了。

      他要宣的,是大理寺卿傅远辞。

      ——

      颜上秋觉得自己近来勤奋了许多,竟这么早就出门了。大约是这几日临近中秋,那些官家富家的夫人小姐们的都出来置办过节的东西,少不得要画上一两张画像,因此他的生意好了一些,让他颇有了一些赚钱的动力。

      昨夜下了一整夜的大雨,现在路上到处都是积水。

      他想寻个稍干燥些的地方支摊子,这一找便到了傅府门前。谁让这整条街上就只有傅府门前的这片地方还算平整些。

      躲开正门尽量远一些,他支好了摊子,此时街上还没什么行人,也没生意可做,他便靠着墙边的柱子出神望天。

      这漫天的红霞好看是好看,却可不是什么好的预兆,说不定今日还会下雨。

      枯坐了许久,早晨的冷风吹得他的全身发凉,他拢了拢衣襟,便见一匹快马从不远处飞驰而至。马上那个穿的稍显贵气的人从马上跳下来,向傅府里跑去了。

      这是出什么事了?如此着急的来找的大理寺卿,怕是出了什么大案吧。

      可是管他什么大案都与颜上秋无关,还是眼前的生意比较要紧。他抬抬眼,瞥见不远处走来一个十七八岁的小姑娘,正往他这边走来。

      这是有生意了。

      小姑娘生的眉清目秀,含蓄得很,可开口却好不矜持。她向颜上秋喊了一声,请他画上一幅人像画。

      颜上秋对于人像画是最擅长的,尤其是漂亮的姑娘。

      他干脆的应了,铺纸调色,在那小姑娘脸上端详了片刻,正要下笔,却被她拦下了。

      “不是画我。”小姑娘竟又矜持起来,扭捏了一下指向了街口处的一间糕点铺子:“画他。”

      颜上秋抬眼一看,正瞧见了那门口的伙计,顿时明白了。

      可他记得那个伙计近几日身边一直跟着个小姑娘来着,好像也不是眼前这位。这少女怀春的付错了地方,可真是人间悲剧。

      不过这种事他也管不得,还是安静的作画,赚他的钱好了。

      只是这看不顺眼的人画着也着实别扭,他这一个不留神就将那双圆圆的眼睛画的见了些棱角,有点三角眼了。又是一个不小心,嘴就画的大了,还有些斜。拿远一看,怎么那张脸也画歪了呢。
      好在那姑娘根本没注意到这些,注意力全在那伙计的身上。

      要不要重画?

      正犹豫着,他忽然感觉到一阵的头晕,八成是昨天晚上刮风没关好窗子受风了。他不住的咳了一阵,认命的准备铺纸重画。

      可老天根本没给他这机会,忽然间不知道从哪来了一阵邪风,忽的一下就把那张画吹了起来,转眼间就飞上了天,不知所踪了。

      天上那刚探出头不久的日头也忽的被一大片阴云遮住了,天色陡然黑了下来。

      怕是又要下雨了。

      “这画我改日再来找你拿。”小姑娘说完便跑了。

      颜上秋也赶快收拾摊子,可还是慢了一步,他才收好东西,豆大的雨点便打下来了。

      这附近也没个的客栈茶楼什么的,只能往附近的铺子里躲了。可他才跑了几步,身上已经快被淋湿了,那些铺子却还有很远才能到。

      他往附近一瞧,正看见不远处的傅府房檐甚是宽敞,刚好避雨。

      如此他跑便了过去,贴在墙边,尽可能的躲得不引人注目些。这些大官都高高在上目中无人,他暗想可千万不要有人出来把他赶走,至少也要让他躲到雨停再说。

      不过说来今日这雨确实反常,停歇了最多两个时辰便又下上了,所谓事出反常必有妖,这段时间莫不是会出什么大事?

      他胡思乱想着,天空中忽然炸起了一道惊雷。

      这声雷极响,震耳欲聋,而且这声雷离他极近,仿佛就是在他背后响起的。

      下意识的,他就想回头看一眼,可不等他转过头去,背后好像忽然有一道极大的力量猛地推了他一把。

      他猝不及防,毫无防备,只感觉身后便骤然聚起了一片的压顶的黑影,带着毁天灭地的架势向他压到过来。

      在他扑倒在地上的前一刻,他猛然感觉到一阵天旋地转,胸口在那一瞬间仿佛被一块大石头砸中。他一口气喘不过来,眼前一黑,一头栽倒下去。

      迷迷糊糊的好像有个人在叫他,可他听不清,也不知道那人在叫什么。他觉得这场景好像在什么时候经历过一次,只是太久远了,远到就像是上辈子的事。

      他感觉自己的身体轻飘飘的,好像完全没有重量,是飘在空中的。可却又不是想往哪里就能往哪里,他也不大能控制自己的方向。

      周围是一片漆黑,什么也看不到,好像什么都没有,又好像飘浮着一些东西。这感觉算不得好,但也算不得糟,他甚至有时觉得就这样飘一会也不是不可以接受。

      他漫无目的的飘了许久,这具他都不大能控制得了的身体像是忽然找到了方向,往一个地方飞快地飘了过去。

      黑暗中隐约亮起了一团白光,他只觉得身体陡然一凉,不受控制的颤抖了一下,便猛地吸了一口气,睁开了眼睛。

      入眼的是一段精致锦绣的床帐,还带着整齐的流苏,一看便是大户人家用的。

      颜上秋眨了眨眼睛,思绪才渐渐回了笼,他记得他应该是被傅府的院墙砸在了下面。现在看来,他应该是被人救了,还是被一个有钱人救了。

      他试着动了动,没感觉到身上有什么异样,应该是没受什么伤。

      “大夫您快来看看,他终于醒了!”

      他正要转过头去看看这是个什么地方,一个年轻女子的声音便在他身旁不远处响起来。他寻着声音望过去,便看到一个衣着华贵面容精致的年轻妇人走到不远处的桌前去叫大夫。

      颜上秋想着这有钱人家的夫人竟然这般客气,不仅救了他,还好生照顾着,当真是少有了。正想说他没事,不必如此紧张,可开口得慢了,没能拦住她。

      大夫便过来为他诊治,只是简单的看了看,便说并无大碍,只需好生静养便可。

      颜上秋也是这样觉得的,并无大碍便不该总是打扰人家,故而他认为自己此刻该告辞离开,回去静养。便趁那妇人送大夫出去的功夫挣扎着起来,可不料才坐起来就感觉一阵头晕,额头生疼。一摸头上包扎的严严实实,想必是被塌下来的墙的砸到了头。

      这也不要紧的,他定了定神,便抓着床帐慢悠悠的站起来。不料才往前走了几步,头猛地一晕,他脚下一绊,便摔在了旁边的穿衣镜前,正好与镜中的他正面相对。

      可镜中这人,分明不是他。

      颜上秋拍了拍自己的脸,有感觉,不是做梦。可为什么他看到自己的脸会变成另一个人的样子?而且镜中的人看起来还有些眼熟,有点像是……傅远辞?

      他托着自己受伤的脑袋,将镜中的人端详了片刻,便有些惆怅的暗暗叹息:“我这莫不是真的……被砸坏了脑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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