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1、第四十七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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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免礼——”拓跋焘轻咳两声上前扶起我，锁住我右臂的手指刚遒有力，却不是惯有的温柔。
我望着他微微有些凹陷发灰的眼眶，心下更是忐忑，试探的问道，“臣妾看陛下神色倦怠，难道昨夜未曾好生安歇吗？”
他微微一愣，手间的力道也渐有松弛，“昨晚，朕出宫了。”
他话说的极慢，却让我的心头一跳一跳的难得其安。
“陛下也同臣妾一般前去民间赏灯观月了嘛？”我盘算着他的心思，不知该用何种语气去探问她。
“哼——”他从嘴边逸出一丝不屑的轻哼，嘴角挑起的弧度隐着弦然欲发的煞气，“本是怀着这般心思，谁知被一班宵小扰了好事。”
我心中一震，假意慌乱的重又跪伏于地，声音颤道，“臣妾有罪！奸人借臣妾名义图谋不轨，意欲叛乱，臣妾亦难辞其咎。”
一声低叹重重落下，沉沉的声线听来总有些许的失落，“这跟你无关——”他一个俯身蹲到了我的面前，一只手指挑起我的下颌，正正迎上他审视的目光，“那些叛臣贼子亡国余孽不过是打着你的旗号挑拨离间而已，朕知道你心赤诚，不会对朕心有不轨的。”
他这话虽说得铿锵有力，却没有一丝的温情暖意，从他的眸中，我甚至读出了疑虑的意味。
我紧咬银牙，却只能再叩首道，“臣妾惶恐——”感受到他前来扶我的力量，我心下突然一阵冲动，不由就破口而出道，“臣妾身份尴尬，现又惹来祸端，恐怕明天就会有折子弹劾臣妾，太后怕是也容不下臣妾放肆。臣妾恐怕连累陛下盛名，不若陛下推延大礼，权当给臣妾面壁的时日。”
“哦？”他浓眉一挑，脸上如我所料般堆满了不悦，“朕从未觉得晓月会如此在乎别人的眼光——”
我总觉得他话里有话，但又怕是我心中有鬼，不敢露了破绽，便依旧恭谨道，“晓月不在乎，不代表晓月不替陛下不在乎。”
“这么说，你倒是一片好心了——”他抽离开我的身边，在殿中来回踱步，也并未刻意去遮掩语气中的凶怒。
“陛下！防民之口甚于防川，更何况是陛下的这些股肱之臣，陛下也不想担个贪恋美色的罪名吧！”他的脸色，随着我的话一点点的沉了下来，我甚至能感受到他在极力压抑的暴躁。
“朕说过，朕可以为了你，不去理会那些人的谏言。”
我心中暗叹，如果没有木兰，也许你于我，真的是一个极好的避风港。
“臣妾不想陛下因为臣妾与满朝文武势若水火，臣妾担不起这个罪名——”我带着一丝决然向他放肆着，每一次，我都在无耻的利用他对自己感情来满足自己的私欲。
只是这一次，我终于还是说错了话。
“你好大的胆子！居然敢要挟朕！？”他猛地转过头来，满目火星，我心中一颤，还未思虑好如何应对，接下来从他嘴中蹦出的话，却几乎让我失魂。
“晓月既然这么关心朕跟臣下的关系，那朕这就下一道圣旨，赐婚花木兰和曼罗莎！”他逼近到我的身前，几乎是贴着我把后半句全部喷到了我的脸上，“你说，她们会不会对朕感恩戴德呢？”
我几乎是本能般的推开拓跋焘，浑身上下所有警铃一起嗡嗡的爆响起来，几乎要把我摧垮。
那一瞬间，我甚至来不及去为这道圣旨的内容嫉妒酸痛。
他是怎么知道我跟木兰的事的？又是从何而知？了解到了哪种程度？
各种惊悚恐惧纷至沓来，到这一刻，我才明白，那一夜的代价，恐怕要比想象中的来的更为惨重。
“陛下——”我极力稳住情绪，却怎么也无法让自己的声音不再颤抖，“你知道的，木兰她是——”
“女人嘛？”拓跋焘打断我的话，冷冷的俯视着我，那种令人恶心的姿态，仿佛重又把我带回了那个溢满屈辱心酸的夜晚，我被他随意玩弄，然后抛开。
“谁规定说女人跟女人就不能相亲相爱了？”拓跋焘挽起的嘴角像一把残忍的刀子，一刀一刀刻在我的心底，划出参差的血印，“何况，除了你我她之外，又有谁知道她堂堂花大将军其实是个女人呢！？”“陛下认为！木兰会感激陛下这种与羞辱无二的赐婚嘛！？陛下真的认为，这种假凤虚凰的亲事能因为皇上的恩泽就幸福美满吗！？”我惊怒交迸的直刺拓跋焘染着浓郁霸道的双眸，仅仅希望，能稍稍唤回他的一点理智。
可惜，我本不该对他心怀侥幸，他回瞪着我，突然仰头狂笑道，“哈哈哈！晓月，你也知道这是假凤虚凰，你也知道这是不可能会幸福的不是吗！？”我颦起双眉，心绪开始紊乱起来，直望着他步步紧逼，把我逼到殿侧一角的墙上。
“赫连晓月！朕宠你爱你，甚至愿为了你悖逆母后与群臣反目，朕不怕担这红颜祸水的罪名，你却做出这种不耻的勾当，朕真是低估了你的胆量！难道你真的不怕但上□□宫廷勾连外臣的死罪吗？难道你不怕朕盛怒之下屠灭你大夏所有亡臣，让你那个没用的哥哥，死无葬身之地吗？”他话声极低极沉，却句句打在我的心上，卷起一场狂风暴雨，惊天骇浪。
“就算你不怕，她花木兰也不怕吗？”他的嘴唇，紧紧地贴在我的耳廓，喷吐出的热气凌迟着我已经开始粉碎的决心。
“花木兰她鱼目混珠女扮男装来到军营，你该知道她是为了谁。你想因为你，让她失去她最想保护的那个人吗？”
万箭穿心！在他的步步紧逼下，最后一道防线，终于也被他炸成了碎片。我眼前一白，几乎是瘫软的坐到了地上。
如果，如果因为我，让木兰背上欺君犯上的罪名，落个满门抄斩的后果，那就算大夏复国，就算叛乱成功，那又怎样，我还有什么活着的意义？
我这样一个亡国之女，终究是不能，与大魏的皇帝匹敌的吧。别说是复国兴夏，就算是要保住这份小小的奢望，都是如此的艰难。侵袭而来的绝望，已经把我淹没。
我抬起头，望着高高在上的拓跋焘，双眼却干涩的掉不出一滴泪来。
“陛下，多虑了——”
此时天色已经大白，晨时耀目的阳光照进天文殿，铺出一地金色的碎光。我的灵魂，仿佛遁出了身体，俯视着那个了无生意眼神空洞的□□，看着自己，一字一字的说出话来。
“我与花将军，清清白白，以前没有，以后也不会，再有瓜葛——”
昨夜的缠绵，她微笑时羞涩俊朗的面容，全部全部在眼前崩裂。那一刻，我甚至痛苦的不想去回忆分别时她含情脉脉的双眸。
结束了，一切都结束了，在皇威凛凛面前，我才知道，我与你之间那渺小的爱情，是多么的禁不住考验。
一语既尽，我疲惫地闭上眼。那一刻，才终于有泪水，缓缓地从眼角滑落。
从天文殿离开的时候，日头已近巳时，明明当空朝阳正盛，日光笼在身上却还是止不住瑟瑟发寒的冷战。
由于此时已过卯正很久，错过了上朝的时候，南头方向正赶上内阁前来天文殿觐见的几位大臣，实在是不想在这个时候凭白再受人白眼，我干脆向北头转了一个大弯才回了西宫。
本就是一路怀着心事而来，却不曾想还未到慧心宫，迎面居然撞上了一队起早散心的妃嫔众们。
我深心里叹了口气，既然避无可避，只好站定住承受着她们眼光各异的打量。
“哎呦——这不是我们大夏的公主殿下嘛，是刚从天文殿侍寝归来吧。”嘲讽的语气，却藏不住深心里的妒怒。
我抬起头，正视着眼前还算是姿容绝色的女子，淡笑道，“姐姐哪里话，妹妹还是待罪之身，怎敢僭越。只不过见陛下这一个月来天天在天文殿忙碌未曾回宫，所以代各位姐姐去给陛下问个安而已。”
那人果然立刻脸色煞白，一双柳叶秀眉狠狠颦起，刺向我的眼神更是凶恶。
“哼！如果不是你这个狐狸精迷得陛下颠三倒四，陛下又怎会一月不曾临幸后宫！”身边又有一个夫人打扮模样的女子抢出头来，引得身边众女一片附合，间或就有更恶毒的话纷至沓来，我却只是微微冷笑。
你们都把他拓跋焘当个宝，我却偏偏恨不得早日离开他的身边。
听着这帮人聒噪不停，我本就绝痛的心更是烦不胜烦，此时更是恶向胆边生，刚要吐出甚为狠毒的话相回，却听得一声清亮熟悉的声音幽幽飘来，声音不大，却带着安抚人心的暖意，“姐姐们怕是错怪了晓月姐姐，晓月姐姐刚刚应了我要送妹妹我几样玩物，想是去向陛下讨去了，姐姐们若有怪罪，还是冲着妹妹来吧。”
我带着惊愕望向刚刚一直缀在最后面的那个言笑婉约的女孩儿，就算是在这一群脂粉香气之中，她的矜贵，依然是如此的卓尔不群。
“英婵妹妹——”谁知还是我反应未及的当儿，她已经倾出手来拉住我，柔滑的掌心贴住我的手指，刚刚的烦躁似乎一下子被驱了个干净，那份残破不堪的心也仿佛被照进了一丝光亮。
我正正脸色，望着窈窕而立的刘英婵缓缓道，“妹妹说的极是，晓月挑了几样玩物这就要邀妹妹一起去慧心宫赏玩则个。”
“那妹妹就不推辞了——”她的眼神，飘过那些惊怒妒恨的女人们，深深地落在我的心底。
我点点头，终是勉强挽起嘴角与她相视一笑，也渐渐收拢了指间的力道。
作者有话说
第51章 第四十七章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