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师兄高高在下》赫赫一笑

66、兄弟有今生没来世（二）

　　“叶濛，那我问你，我算什么？”
　　苏庭揪着叶濛的衣领几乎把他提到了墙面上，喉咙的一时窒息让叶濛喘不上气，脸憋得通红，不知过了多久，久到叶濛意识涣散，以为自己就要死了的时候，苏庭才猛地一松手，他瞬间滑落到地上，剧烈地咳嗽起来，缓和过来后，语气有些虚弱地说道：
　　“苏庭，我真的没想到你会为我殿上陈情，你知道的，彼时，我已经被所有人抛弃了，而且，这些年我已经有意在疏远你了，我以为你。。。不会。。。”
　　“我不是你，不会眼睁睁看着自己的兄弟。。。”
　　苏庭突然不想跟眼前这个“陌生”人再说什么了，
　　“呵呵，苏庭，你就是个傻子，你本可以置身事外，不用管我的，父皇不会杀我，挺多就像现在这样贬为庶民，永远圈禁。”
　　叶濛本以为苏庭会追问他一个圈禁之人是怎么逃出来的，可是苏庭似乎真的不想跟他说话了，这样也好，因为唯一一个对他真心相待之人，他实在不忍心骗下去了，苏庭不问，有些话他就可以不说了。
　　“苏庭，我不想要那个位子的，可是所有人都在逼我，我也知道一旦太子登基，我，母妃，甚至整个高家都不会有什么好下场，所以我必须要走上他们为我铺好的路，可是我不甘心，如今这样对我来说，可谓两全其美了，母妃入冷宫，高家失势，发配也好，充军也好，总归还活着，待时宜坐上那个位子，他会好好善待他们的。”
　　叶濛说了这么多，唯独没有提到自己的以后，苏庭隐隐感觉到了什么，但是此时的他还有资格担心别人吗？
　　“我父皇这辈子自以为运筹帷幄，甚至连子孙都算计好了，可还是出了时宜这个意外，我身处这污秽之中，本想独善其身，也终究逃不过天意弄人四个字，可是苏庭，你是我最不想伤害的人，我没想到儿时的情义，会让你如此这般赴汤蹈火，我。。。对不住你。”
　　说到最后，叶濛已泣不成声，苏庭心里那股子恨意就那么一点点被消磨了，
　　“叶濛，你不必自己把什么都揽上身，我知道自己树大招风，青州城内很多世家贵族看不惯我，更容不下我，出身寒门的我不配跟他们享有同样的特权，所以我上交了兵权，自请来幽州城驻守，我以为这样可以远离权力纷争，和妻儿安稳一生，奈何两年前皇上一道亲封异姓王的圣旨让我彻底明白，自己逃不过，就算不是因你的事，他们早晚也会给我扣上别的莫须有的罪名。”
　　“你也说早晚了，不管一年，还是两年，你本可以多过些老婆孩子热炕头的幸福日子的。”
　　叶濛一句无心的俗语让苏庭禁不住大笑，他此时是真的看开了，想通了，
　　“够了，我戎马一生，建功立业，上不愧对天地，下无愧于父母，生有妻儿相伴，死有兄弟相陪，我不悔。”
　　叶濛知道苏庭口中的兄弟是那些曾追随他征战牺牲的军中同僚，他不是吃醋，他只是羡慕，只是如今他没有资格了，苏庭似乎能看透叶濛的心事，不是他突然变聪明了，而是这个三皇子此时太明显了，满脸都写着：那我呢？那我呢？
　　“叶濛，下辈子我一定不会再跟你做兄弟了，你最好离我远远的，不然我见你一次，打你一次，纵使你还是皇子，我也不会客气的。”
　　“好，你我兄弟，只有今生，不待来世。”
　　两人脸上重新扬起了笑容，知道此刻叶濛的心才得到了一丝解脱，他靠墙坐在苏庭的身边，
　　“父皇此次要对你赶尽杀绝，也是我把他逼狠了，我让他除了时宜没得选了，但是凭空冒出来的继承人，朝堂上有多少人会信服？”
　　“所以皇上这是拿我开刀，给时宜立威？”
　　苏庭总算是大彻大悟了，叶濛笑笑，
　　“谁叫你声望太高了，即使交出了兵权，你以前的那些老部下一个个还是以你马首是瞻，逢年过节，偷偷跑来看你的事，父皇一直都知道，不过他最初是想就这么耗着的，你的为人他是清楚的，不过，谁又能保证，哪一天，你不会跟我一样，被他们架上去了。”
　　“他们不会，我更不会。”
　　苏庭的坚定让叶濛怔愣了一下，随即自嘲一笑，
　　“是啊，是我们小人之心了，我变了，我以为你也会一样，所以父皇跟我谈这其中的利害关系时，我动摇了，彷徨了，最后竟然答应他了，劝你回来送死，只有你死，才能彻底断了那些人的念想。”
　　“叶濛，你不用这样说自己，我知道你的自毁计划里一定没有我，最后你向皇上妥协，是他用时宜威胁你了是吗？你今晚来的目的，我没猜错的话，一定是想要偷偷放我走吧。”
　　叶濛的手下意识收紧，长叹一口气后，无奈一笑，
　　“为什么非要挑明呢，我知道自己身手不如你，一直再找机会对你下手，现在这样，我岂不是更没机会了？”
　　“从小到大，你有哪次打赢我了，就算是让你占了先机出手，你那细胳膊细腿儿的能一次让我失了意识吗？不是我不给你面子，你在我身上不会有第二次机会。”
　　苏庭下意识的自信让叶濛的脸又红了，不过这次是气的，不服气的气，
　　“苏庭，我很快会去找你的，你在那边等等我，咱们一起走。。。”
　　听了这话，苏庭脸上有了一丝紧张，这赤裸裸的担心让叶濛的五脏六腑似乎都搅在了一起，分不清是哪里比较疼了。
　　“你不要做傻事，想想时宜，你忍心留他一个人面对那些豺狼虎豹吗？”
　　“那你呢？你怎么忍心撇下傅莹和落儿？”
　　“她们会有人帮我照顾的，我不用担心。。。”
　　叶濛的话越说越小声，眉心也都挤在了一起，
　　“苏庭，你又上当了，我开玩笑的，我怎么会死呢，祸害遗千年，你忘了，不过你可要托梦安抚好你家那母老虎，我怕她为夫寻仇，砍了我的脑袋。”
　　叶濛说着说着自己都笑了，苏庭也不好意思地挠挠头，傅莹确实凶悍，不过他就是喜欢，喜欢得不可自拔。
　　后来，两个人静静地坐了很长时间，苏庭竟然迷迷糊糊地睡着了，他甚至不知道叶濛是什么时候离开的，更没听到这辈子叶濛对他说的最后一句话，
　　“苏庭，我虽然打不过你，但是这些小人手段你始终不如我，因为你总是不忍心对我设防，放下你那些愚蠢的忠君爱国思想吧，好好活着，陪在爱人身边比什么都重要。”
　　叶濛走出牢房就看到了躲在阴暗处的傅莹，也不知道她来了多久，
　　“既然你来了，我就不用费心了，带他走吧，不要再回来了。”
　　傅莹深深地看了一眼叶濛，说了一声：
　　“谢谢。”
　　“这是我欠他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