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空恋人》明月弄影

10、主人的自述

　　天空呈现一片湛蓝色，小鸟也开始在花园中啼鸣。

　　书房里充溢着玫瑰花香，夏日的轻风拂过花园中的树丛，从开敞着的门外还会飘进浓郁的紫丁香味，或者粉红色山楂花曼妙的清香。

　　我正站在桌案前专心作画。画纸上远处是淡蓝色的天空，水天相接处溢出一抹红色，红色下方围绕着拥有各种朝阳色彩和光泽的云朵，紫色、粉色、绿色、紫罗兰色和每一种金色。金色下方是一片辽阔无际的蓝色大海，海面上闪烁着细碎的金色柔光。

　　海边的礁石上立着一位身着白色流霓裙的少女，少女那长长的黑发在海风中飘舞，白色的衣裙在蓝色天空下飘舞。

　　我没有见过大海，但东海应该是这样子的。

　　“主人，”一道浑厚的嗓音传来，“陈婆婆来了。”

　　我正低头专心地勾描着她的身体，只是轻轻地嗯了一声，并没有抬头。

　　“主人，姑娘还在睡觉。”

　　“辰时已过，她倒是安睡如斯啊。”我手中的狼毫笔一顿，连说话的口吻都禁不住透出嘲讽，失望和烦躁。

　　“她的房内很奇怪，没有伶人奏乐却响着乐曲。”

　　直觉告诉我，又有秘密了。

　　我迫不及待地独自来到地宫。这地方就像我的卧房，就是闭着眼睛我也能摸进去。

　　一直沉睡的黑暗王国里面飘荡着乐曲。悠扬的乐声被青石大门阻住，回声阵阵。我一边走一边试图分辨出乐器，没有答案。有时候我怀疑她是天上掉下来的仙女，可她半点道行都没有。

　　她的卧房里面一片漆黑。乐声悠扬清越，如同山间清泉在潺潺流淌，流淌在山石间，从苍翠欲滴的树叶上滴落，流淌过心间，不知不觉中，我心中的那团怒气褪去，整个人呆坐在她的榻上，静静地凝视着她。

　　在红纸灯笼的柔和光线映照下，她那张白皙的脸庞透着粉红，小巧精致的鼻翼在均匀的呼吸间微微翁动着，她的嘴唇不再苍白，此刻就像玫瑰花的花瓣微微张开，颤悸着。

　　也许是因为我的到来，她睡得有些不安稳。她的身体柔和地动了动，就像碧空中的浮云轻柔地飘，她改变了姿势，也像云朵改变形状。她的身体一起一伏，勾勒出曼妙的曲线，她那裸露的胳膊伸展在被褥外面，胳膊连接着被轻纱遮掩的圆润美妙的肩，还有下方露出一片如同波浪起伏的雪白胸脯，她那修长白皙的腿从被褥间伸了出来，露出粉红色的脚趾。

　　她在安睡，我却烦躁地渴望着她。刹那间我感受到一种前所未有的煎熬，闭上了眼睛，开始跟自己搏斗。

　　我不该来，可又忍不住要来；我想要她，可她却不愿多看我一眼；我想逃走，脚跟就像被施了妖法，牢牢地长在她的身边。

　　她躺在床上，是看得见的□□，可我却觉得这一切都是幻象；我能够触摸她，可却觉得她很遥远。

　　黑暗的寂静中，我能听到她妖魅的呼吸声，那声音就像某种神秘的召唤，就是闭上眼睛，依然感受到她的存在，就在面前，触手可及。

　　突然，睡觉的女人睁开了眼睛。

　　不能让她看见我，这仿佛在表明我已经心悦诚服地向她投诚。匆忙间，我闪到了床榻的阴暗角落里。

　　她呆呆地注视着黑暗中的天花板，似乎在聆听着乐声，又在想着心事。“小雅，”

　　“主人，在。”

　　“几点了？”

　　“主人，现在已经十一点了。”

　　“唉，”她叹了一口气，“我居然还活着。昨夜当我躲在被窝里面的时候，我仿佛听见了哭声，喊声，笑声，说话声......这就是一个幽灵的世界。我就像一个站在门缝边的窥视者，即使捂住耳朵也能听到他们的切切私语。他们从外面鱼贯而入，好奇地打量着我，我以为他们会把我带走。可我居然还活着，而且睡得很香甜。以前我是个无神论者，可经历昨夜之后，我开始相信另外一个世界的存在。”

　　说到这，她的眼角涌出泪水，泪珠开始顺着脸颊滚落下来。

　　她猛然坐了起来，动作十分优美。她的黑色长发像瀑布一般散落；她的白色衣裙跌落下来，露出粉白的胸口；她伸了伸懒腰，而且打了个呵欠。

　　我屏息凝神，没有发出一丝声响。因为黑暗中人的听觉会异常灵敏。好在乐曲遮掩住了一切细微的动静。

　　“不行，这样下去我跟死人没什么两样。我要活着，三年以后我就可以回去，云飞在等我。”说到这，她似乎更加伤心了，“我来到这个世界已经第三天了，他为什么还没有来找我？”她在自言自语，“三年之中他会不会又爱上别人？到那个时候，他早就把我给忘了。”

　　她猛地趴到被褥上开始伤心地哭泣。

　　我好想靠近她，安慰她。

　　过了一会儿，她止住了哭声。“无论如何，我都要活着回去。”

　　她下了床榻，穿好鞋子，弯下腰去，手上拿起那只红纸灯笼，灯笼柔和的光线映照出一张精致细白的脸庞，透出欣喜而疑惑的神情，“小雅，这里居然有个红纸灯笼。”她唇角微动，脸上露出一抹淡淡的微笑说道：“一定是那个老婆婆送给我的。我还以为她只会悄悄地出现吓唬我，没想到她......这个世界毕竟是好人多。”凝视着灯笼的眼睛里面闪烁着泪光。

　　然后她提着灯笼走了出去。外面传来阵阵奔跑的脚步声以及那时刻跟随着她的音乐。

　　我不敢暴露自己，仍旧坐在那个阴暗的角落里，竖着耳朵听着外面的动静，心里头琢磨着刚才的话。

　　过了良久。音乐声突然消失了，外面传来她大声说话的嗓音。“老婆婆，以后未时把午膳送过来，戌时把晚膳送过来。”

　　哼，她倒是成了这里的主人。

　　紧接着，一阵急促的脚步声奔了进来。黑暗中传来沉重的喘息声，紧接着，一道狭长的身影出现在门口，红纸灯笼飘了进来。

　　“这个灯笼很漂亮，我洗澡的时候要看着它。”说着她便走进了浴室，把灯笼放在浴池旁边的台子上。浴池的水闸开启，里面传来流水的哗哗声。

　　她的身影出现在了床榻前。

　　紧接着，那身白色衣裙跌落下来。我的心抽紧了。

　　她的身上没有衣裙，没有一丝多余的修饰，没有复杂和妖媚的化装，没有忽隐忽现的虚饰，没有云彩的遮蔽，有的只是简单得可怕的赤裸。长长的黑发流泻而下，像一条欲望的泉水流淌过那玲珑精致的身体。

　　这是多么神秘而可怕的召唤。

　　我全身颤抖起来。我为什么要哆嗦，我阅女无数，可我却止不住地哆嗦。

　　就在我的身体僵硬如同石头的时候，她转身走进了浴室，扑通一声，哗哗的水声传来。

　　我蹑手蹑脚地下了床榻。

　　“有谁在哪里？”静谧中传来了她的问话。

　　我不敢做声。此刻，音乐声已经消失了，就是根针掉落在地都能听到。

　　房间里面黑暗，浴池里面光亮。

　　透过淡紫色的纱帘，朦朦胧胧地显出那曼妙的身体。

　　“是老婆婆吗？”

　　也许是我的呼吸声暴露了我的存在。我急中生智，嗯了一声。

　　“你把中饭摆在外面，我洗好了就出来吃。”她说。

　　我逃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