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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第 5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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方游之刚想倒杯茶,忽然又想起斩魔术士方家在北方,北方并没有喝茶的习惯。奈何又馋的紧,低声嘟囔道:“到底什么玩意儿,你们南方人都爱喝。”
他抿了一口,茶不浓不淡味香甘甜。到底是出自天界,比人间的茶好上百倍。
忽而那股熟悉的气息又传来,洛小幸捏紧拳头转身走进屋内。
这么多年,天不负我,天不负我...
银月,你可是帮了我个大忙。
不枉我们相识相恨一场。
窗外小雨淅淅沥沥,顺着屋檐滴在地上。人间雨水清澈,不似妖界那般浑浊血腥。
“天不负我...”
听见洛小幸呢喃,方游之狐疑地看向他问道:“负…什么?”
“没什么。”少年垂下眼眸,面上恢复冷漠。
“不是你整天驴个脸作甚,老子又不欠你钱…”方游之翻了个白眼没好气得说道,“也不知是哪家父母惯的你这般没礼数。”
不知是哪些字刺激到洛小幸,他幸勃然大怒,竟直接将方游之扼住喉咙抵在墙上!
窒息感从脚传至头顶,青年面色发紫双腿不停乱蹬!奈何眼前少年力大无比,他根本挣脱不开!
方游之摸到手边花瓶正想砸过去,谁知少年却将手松开了…
“你这小子…有病是不是,突然发什么疯!”
“发疯?”洛小幸踢走脚边花瓶,随后盯着人又恶狠狠道:“你再胡言,我立刻杀死你。”
“嘁,满肚子坏水,也不知祝融公子什么眼神劲儿竟然捡了你这么个东西。”
“你又是什么好人?”
“比你好就行!”
“未必。”
方游之揉揉被掐红的脖颈,瞥着周身冷漠的少年。昨夜里不是还温温良良的吗,怎么就这么一会功夫,像是换了个人。
门外忽然传来脚步声,两人理好衣襟迅速坐回桌边,齐齐望向门口。
只听祝融烈在外温声道:“我与哥哥要去采些野菜,方公子可要多多照拂些小幸。”
“啊,嗯…好好。”
“外头还下着雨,二位哥哥真要出去吗?”洛小幸探头道。
“哥哥说雨天会生些特别的菜,便想着去采来吃。”
“雨天路滑,二位哥哥小心。”
听见外面没动静后,方游之立刻起身远离了洛小幸。
他摸摸自己被掐的脖颈愤恨道:“照拂一只猫,都比照拂你这坏东西好…”
“哼,你倒是嘴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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碎雨如珠,重水撑起纸伞将祝融烈拽进了些。本想像从前揽着他,可是他好像长高了不少?从前只到自己胸膛,如今竟然到自己下巴了?”
“烈儿,知道妖界六大门吗?”
“六大门即六大山,是妖界六个入口。”祝融烈微微抬头看向水神道:“神君问这作甚?”
“那你可知空雾门在何处?”
“眼前便是。”
“嗯,倒也没白教你。”
山中黑气沉沉,没走多远二人便看不清路。不知是下雨还是山中露重的缘故,脚下的地莫名湿润惹得小凤凰连连皱眉。
他幻化长剑,警惕地盯着周围。
四周多是老榕树,密密麻麻的榕条随着风飘荡。榕条上颜色黯淡旧丝缠缠,似乎是些…
“毛发?”
“还有血迹。”
土壤呈褐色,黏腻恶心。祝融烈斩断无数榕条,牵着水神走了许久才来到一处开阔地。
凤凰灵火驱散黑雾,眼前才渐渐明朗。
几株巨大古榕均被铁链束着,铁链足足有拳头般粗定非凡人所制。
数条铁链交织成巨大的铁网,铁网下是无数凸起的土包。
每个土包旁皆有一圆环…
“衔首蛇环…”
蛇环向来少见,祝融烈有些好奇,刚想挑起蛇环就被重水按住肩。
“未知之物,不可擅动。”
“好…”
小凤凰站起身小心翼翼越过土包,可土包实在太多,越往里走土包越多…
鼓鼓囊囊,里面像是埋着什么东西。
忽然铁网开始剧烈颤动,“喤啷喤啷”一直响动!
随着声音落下无数铁锈,重水见状忙抬手挡在祝融烈头顶上。
“收敛气息,不要乱动。”
宽大的袖摆遮住碎屑与视线,祝融烈只得回头看向重水。
水神发上沾着不少碎屑,小凤凰踮起脚去清理。两人挨得极近,重水顺势揽住他的腰将他护的更严实。
“我无碍,你没事就好。”
话音盈玉,似水如歌。还未等到祝融烈回味,水神的声音就被锁链声盖过。
“诶!你们两个打哪儿来?!”
“擅长我族禁地,可是要入地长眠?!”
两人身形匀称,瞧起来相貌温柔,但气焰却极其嚣张。重水微微垂眸看向二人凌空的脚,抱着祝融烈跃出铁链外。
“无意冒犯,我等这就离去。”
“小妖休走!”
数条铁链袭来,重水身形迅速,不停地躲闪。
祝融烈被重水压制,只得在怀里干着急,“袭击仙君是重罪,神君为何不让我出手!”
“先等等。”
话音刚落,重水便被两人困住。铁链越缩越小,很快形成一个坚硬的牢笼。
两人走至牢笼外,长剑直指重水道:“说,你们是不是蛇族奸细!”
“我们只是凡人,误入此处,还望二位守将海涵。”
两守将对视一眼,竟将剑直接插入铁笼!长剑擦着重水耳尖,在黑雾中泛着冷光!
“你怀里藏着谁?!”
“是在下的弟弟。”重水放下袖摆,祝融烈一脸阴沉得回头道:“尔等真是胆大包天,竟敢擅自囚禁凡人!”
“小子口气还挺大?!”其中黑衣守将凑近牢笼仔细打量二人又道:“你们先闯我族禁地,还有理了?”
“这哪里写着是你们族禁地,你们又是什么族!”
“跟他废什么话,带回去给王处置。”白衣守将抬手欲施术,祝融烈见状直接伸手掰断重水耳边的剑!他们轻视自己可以,但不能也不可以轻视神君!
“二位还是小心行事!”
“你小子成心挑事是不是!”黑衣守将也抬手开始收紧牢笼,牢笼越缩越小,眼看就要压下!
然而重水仍旧在压制着祝融烈的凤凰之息!正当祝融烈焦急无措之际,古榕树上忽然窜下一只雪猫!
“喵——!”
小猫凶狠,立在牢笼上,朝着两位守将咆哮。谁知它没叫两声,便从牢笼缝隙跌落在祝融烈怀中…
“……”
英雄救美?还是我救猫?祝融烈看着小猫,又看看守将。两个守将十分紧张地盯着他怀中的猫,似乎是害怕祝融烈伤害它。
“喵…”小雪猫可怜巴巴得冲着祝融烈叫唤,腿上竟还流血鲜血。
“喵…”
随着小猫的叫声,牢笼开始消散。两位别开眼淡淡道:“既然我族同胞替你求情,这次就放过你二人。”
“下次莫要再来!”
妖将消失在空中,林中重归平静。祝融烈随手解下发带小心翼翼的给小雪猫包扎伤口。
“哥哥快看,它的眼睛竟是金色!”
“嗯…”重水揉揉小雪猫的头,后又点在它额头道:“金色瞳是为王之相。”
小雪猫甩甩脑袋,从祝融烈怀中跳下,飞速消失在山林中。
待
“雪猫族禁地…”祝融烈起身,回头望向铁网,“方圆百里,三族交界…此地必是战事频发。这些土包,也许就是他们的坟...”
禁地多为隐秘之地,雪猫族禁地为何会设立在边境?难道雪猫族已经没领地可埋了?
银冠蛇族又为何衍生如此多的魔气?
鼠族又为何和银蛇族共享领地...
见少年沉思,重水立在一旁静静地等他。神力匮乏也并非全无坏处,起码能让小辈有用武之地。
小雨如酥,山峰接天连碧。大约是实在累了,重水牵起少年慢慢往山下去。
少年咬起唇,克制着蠢蠢欲动的心意。这是三天内,重水第五次牵他的手…
其实身子弱并非不好,起码能得他的照顾怜爱,能被他牵着…
手中的手不再像他幼时那边软乎乎,重水能轻易摸到少年的指骨。凤凰一族多美人,身旁的少年也是美人。
一双眼睛睫毛卷翘,眼尾总是带着红晕,谁见了都想疼上几分。
“你怎么就一点都不像你父亲那般壮实,柔柔弱弱惹我心疼。”
“我…我爹娘孕育我,很费劲…长这么大已经很不容易了。”祝融烈有些紧张,水神这是嫌自己弱小?他喜欢强壮的吗?那今晚多吃几碗饭。
重水的手被越攥越紧,他仔细瞧着祝融烈的神色,只觉得逗他很有意思。脸红的时候,嘴唇也会抿起,跟平时打架的时候很不一样。
“确实,神界有你这么一个孩子,是我们的福气。”
刚下山便瞧见地上墨绿一片,重水取下少年背上的箩筐,蹲在地上开始捡。
“地滑,小——!”
话未说完,少年便向后跌去,重水一把将人拉进怀中,“你怎么最近总是魂不守舍,摔着了怎么办?”
“我…错了。”
“小心些。”重水放开他,望向地下青塌,“将这一片都捡起来,我们能吃两天。”
“这些是什么?真的能吃?”
“人间谓之青塌。”
“青塌菜?”
“嗯。”
青塌通透,像一片翠绿的木耳贴在地上。小凤凰勤快,很快就捡满一筐。
这道菜也很是简单,兑着鸡蛋炒炒便出锅了。青绿包着蛋,瞧着十分可口。四人围坐桌边,神色各不相同。重水十分淡然,慢条斯理地吃着。
“锅,哪来的?”祝融烈问道。
“李婶送的,碗碟是小幸去陈叔家借的。”
“好吃吗?”祝融烈满脸期待的望着三人,重水和方游之皆是高兴,唯有洛小幸一脸郁然。
“小幸,你不喜欢吃吗?”
“我…没吃过,但烈哥哥做的菜应是十分好吃。”洛小幸夹起青塌送进嘴里,一口没嚼便吞咽进去,“很香!”
“谢谢。”祝融烈美滋滋地拿起筷子吃起饭,确如洛小幸所说,味道很不错。
方游之吃的最快,吃完便撑着胳膊瞧洛小幸。
见他光吃饭不吃菜,不禁有些狐疑道:“吃个饭还挑三拣四,不爱吃自己做。”
洛小幸闻言没吭声,又伸手夹了几次菜。
“嘁…”方游之扭头看向祝融烈又道:“山中可危险?”
“我和哥哥就在山下转了转,山里头雾太重没敢上去。”
“哦…”
饭后方游之利索地洗了碗,洛小幸则瘸着腿围着花坛打转。口中青塌的味道有些恶心,他想多嗅些花香来冲淡青塌的味道。
这道菜,自己吃过,吃了很多年…
幼时还是十分爱吃,如今…这菜嚼起来都是血的味道。
重水倚在榻上,也看向花坛。花坛边小猫的眼睛里都是恨意,眼底都透着赤光。罕见,罕见…
一身多识者本就极其稀少,没想到妖界竟然也有此奇士。
“究竟是经历过什么呢…”重水闭上眼睛传音,“伽让,明日还想吃青塌吗?”
“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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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梨树下有石桌,祝融烈翻阅着人间的卷册。其中有一条祈福愿景吸引了祝融烈的注意,“方游之:愿死前,再见他一次。”
同样出自斩魔术士方家,许愿就在几天前,自己刚刚遇到方游之的那一天。
祝融烈将卷册递给重水,释放出一缕灵息飘向方游之。灵息游走方游之全身,活人无异,没有可疑之处。
要么是巧合,要么方游之修为比他高深。重水瞥了一眼浅笑着将卷册递回,“不必在意。”
“嗯…”
“烈哥哥在看什么?”洛小幸好奇地望着。
闻言,祝融烈收起书抬眸,“没什么,可是有些无聊?要给你找些书看么?”
“不用,只想和你说说话。”
“和我?”祝融烈回望重水,可榻上的人睡着,不需要他的陪伴。他犹豫了一会,“我嘴笨,不会说话。要不让游之陪你?”
“他…他更笨,他昨天睡觉压到我的伤口,害得我伤口裂了…”洛小幸两眼含泪,楚楚可怜。到底是少年的脸庞,祝融烈败下阵来,温声安慰了好一会。
重水听得眉头直皱,困意全无。这小妖怎么满肚子坏水,总打烈儿的注意干什么…
他坐起身,声音有些冷,“烈儿,回来。”
“哥哥,怎么了?”
“我…想喝茶。”
“嗯,哥哥稍等。”祝融烈拿起茶壶,沏了杯茶,小心的递过去,“烫,小心些。”
茶并不烫,祝融烈知道自己不爱喝烫的,特意凉了一会才端过来。他心中舒服许多,天上的阴云才散去。
花坛边的少年脸色阴郁下来,方游之倚在梨树下默默瞧着三人的神情。怎么瞧都觉得酸的慌…
“噫…”
大梨树上枝丫粗,方游之躺的自在,自然看洛小幸也方便。水神方才说的什么意思,难道他已经看不出来这少年不对劲?
性格时而阴郁暴躁,时而温良柔软,心机也够深。怎么血月的指引会指向他呢,左看右看不像是什么好人。
“小幸!”方游之高喊道:“上来玩儿!”
“你…你!”洛小幸气得不轻偏过头使劲儿咬着牙。自己腿伤未愈走路都跛,此刻却被唤去爬树,这方游之为何处处跟自己过不去!
见他生气,方游之跳下树凑到他跟前又嬉笑,“洛小公子,叫声哥哥,哥哥抱你上去!”
“你,你无礼!”
“叫一声哥哥嘛,反正我年纪也比你大。”
“走开!”洛小幸甩袖,一瘸一拐地往祝融烈身边走。
他微微扯扯祝融烈衣袖委屈道,“烈哥哥,他欺辱我。”
祝融烈正看的认真,不知洛小幸说了什么,有些茫然地看着他的脸。他生的如猫儿般灵动清秀,此刻眼中挂着泪,更是惹人怜惜。
“怎么了?方游之你又干什么了?”
“我只不过是逗逗他,谁知道他这么不禁逗。平日里天天叫你烈哥哥烈哥哥,我就让他叫一声哥哥,他就这般委屈。”
“你和烈哥哥能一样吗?你除了会给我添乱,还会什么?”
“别吵,我哥哥不喜欢吵闹。”祝融烈凝眉看向方游之,“道歉。”
方游之撇撇嘴,上前拉洛小幸的胳膊,“我错了嘛,下回不逗你了。”
“别碰我!”洛小幸甩开他,自己却重心不稳,直直往后倒去!
“小幸!”
“小幸!”
祝融烈和方游之同时去接他,要看他要落入祝融烈的怀抱,方游之往前一步迅速拉过他的手旋身将人搂入怀中。
他又担心洛小幸磕绊,干脆借势将人整个横抱起,“你这般柔弱,到底是怎么活着从林子出来的。”
“放开我,方游之!”
方游之没理他,抱着人跃上大梨树,将人按在梨树窝中安顿好。
远处青山如玉,风烟缭缭。瀑布悬挂云上,底下河溪渺渺,真真是仙境。
洛小幸安静下来,看的有些痴,右手不自觉的蜷起。梨枝横在眼前,又将仙境平添几分明艳。
“真美…”
自己的领地多是石林荒土,少有这般青翠的场景。
旁边小虫绕的烦,洛小幸渐渐有些不耐,奈何美景还没看够只能轻轻叹气。忽然小虫飞远,洛小幸低头才看见方游之正在自己腰间系着什么。
他的手指粗糙,剑茧很明显。这么个粗人,竟然心思这么细…
“算是我的赔礼。”方游之说。
洛小幸打量着他,忽然觉得他温柔得不像话。
香囊精致,上头用金线绣着几朵荼蘼。
“荼蘼花?”洛小幸将香囊翻过来又看了看,两面都绣着荼蘼。荼蘼花象征着春逝,代表着末路,在人间并不讨喜。
“你认得?”
“传说荼蘼开在人界与鬼界交界之处,走过荼蘼花丛,即是迈过生死。”
“这世上真有鬼?”方游之眼睛发亮,紧紧地看着少年。
“我们死后,都会变成鬼。”洛小幸眼神忽然落寞,想起死去的银月,心里就堵得慌。
两人就这么在梨树上躺着,重水看着祝融烈的背影。棕灰朴实的布衫,也衬得他好看。
“烈儿。”
“诶,哥哥。”祝融烈收起书册,回身蹲在重水摇椅前,“可是饿了?”
“不饿,就想看看你。”
“嗯…”祝融烈眨着眼眸,脸上漾开笑意,“我…在人间是不是,十八岁?”
“嗯,差不多。”
“那哥哥呢?”
“我?”重水认真想了想,无奈的摇摇头,“不知道,也许是八十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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晚间,祝融烈才把祈福愿景阅完。太平盛世多是求姻缘的愿签多被姻缘殿接管,而方游之那愿签,却被鬼界接管了。由于接管的是十殿之首三生殿,祝融烈无权过问。
三生殿的王是伽让,是鬼界唯一的神,也是鬼帝。自己跑过去问就是信不过鬼帝,水神也没插手的意思…
“让叔,想做什么呢…”
他声音虽小,重水可听得清楚。见他面前摆着祈福愿册,心中大约知道他在烦恼什么。
小凤凰不错,长大了脑子也聪明不少,这么快就怀疑到伽让的头上。窗外明月高悬,重水轻轻叹了一口气。
这下可真得拖拖入帝石的时间了,好巧不巧赶上血月。虽说伽让一人足以应对,可祝融烈要是卷进去,麻烦大了。洪荒七神,就生了这么一个小糖包子,他不能有事。
他要见的人,祝融烈查过,是他生前的宿敌。
他们也不算宿敌,更像是挚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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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方游之,你若敢去古林采一株红棠回来,我就承认你…你比我强。”宣望将手攥的很紧,越说越紧张,“你…你敢吗!”
“为何不敢,为了你我愿意。”
在那之后整整三个月,方游之也没有回来。宣望除掉对手的喜悦,慢慢变成后悔,变成恨变成苦痛…
短短十来年,祝融烈很快就看完了。他越看,越觉得此方游之就是那个死去的方游之。
鬼界要一个死人的身体干什么?掩人耳目?以免被日灵灼伤?
祝融烈回头看向重水问道,“哥,鬼界要死人的身体有什么用呢?”
“如果不是强取,那就是自愿,自愿将身躯献祭给鬼界。有了人身的鬼,就可在白日里行动,与天界仙君无异。”
“可是顶着死去人的脸,不会有影响吗?”
“不,人身只是一个容器,对于自愿献祭的躯体,鬼仙有权改变面貌。”
“怎么我从来不知道这个规定…”
“以献祭躯体为代价的愿景,除非执念太强,才会引得鬼界注意。而且鬼界一般不会来人间晃自然用不着躯体,所以这一类的献祭成功率极小。毕竟人生短暂,遗憾多才是常情。”
“那有什么事,是需要鬼界不得不用躯体办事呢?”
“烈儿,你不觉得你问我这个事…”重水稍作停顿,见他仍然没反应过来,不得不继续道:“你们七星殿安排事情的时候,会让鬼仙在白天办事吗?”
“自然不会,这不是害他们么。”祝融烈说完,方才反应过来。他忙背过身,回避重水的目光。
水深言下之意很明显,鬼界不会吃饱了撑的去接管这一类献祭躯体的愿景,除非不得不用躯体办事。
而此事未报七星殿,那很有可能是直接汇报给了神界。水神是天地共主,神界的事几乎都是他在管理…
那这事,只能是水神早就知道,但不方便告诉自己。
而自己却蠢得一直追问他…
桌边茶水飘着热气,淡淡的香味逸散着。水神窝进被中,可以自己没有体温,只觉得被中越来越凉。
窗外还刮着大风,怎么祝融烈还不睡觉,本君困得不明显吗?
重水苦等人不来被窝,只能皱着眉头蜷着身子。
许久之后,祝融烈方从书册中抬头。寒风吹进来,吹的祝融烈一哆嗦,没有仙力傍身就是怕冷。他起身关窗,才发现床上的人双目紧闭,眉头紧锁。
小凤凰轻轻蹲在床边查看水神的状况,床铺是冰冷的,难道水神是被寒风冻得?!
祝融烈忙将手伸进被窝摸索,果不其然被窝也是冰冷的。水神向来怕冷,怪不得眉头皱的这么紧,自己真是粗心。
他麻溜脱了鞋和外袍,钻进被窝贴近水神,试图暖一暖他。水神感受到热源,翻身将他整个搂在怀里,舒坦地呼出一口气。
“你怎么才上来…”
“查了下妖界的事…”
“嗯。”
水神的声音有些低,听起来有些委屈。祝融烈本害怕自己的力量与他相克,此刻听到他这声软语忽然又庆幸自己是火属性的仙君,能够给他带来温暖。
凡间不比水殿处处有暖珠,可若在这屋中放暖珠,不知会引起多大麻烦。纯正的火神之珠,哪有凡器能盛。
与他睡一起仍是件困难的事情,祝融烈一夜都在看着床顶流苏发愣。仔细想想,自己从一百岁刚学会走路时就开始往沧雪殿跑,跟水神睡过的觉,没有八百也有一千次。
水神搂着搂着都搂成了习惯,自己个子高这么多,他却还是用自家幼时的姿势将自己整个圈住。
自己要是胖点,这姿势可就不管用了。
_
翌日
重水还在睡,祝融烈也就一直等着。院子里两个人已经开始各自找事儿了!洛小幸抿着唇,一根一根地拔着花坛中的草。方游之则是在一旁捉虫吓唬洛小幸。
洛小幸可不是等闲之辈,在拍死好几只虫后,终于忍不住将方游之按在地上往他嘴里塞草。
两人动静实在大,祝融烈听不下去,手中幻化纸条后又团成团分别弹在二人头上。
窗户破了两个洞,两人都是一愣,随即拿起纸条查看。
纸条上赫赫写着两个大字,“闭嘴——!”
重水感受到他的怒气,心中喜悦,“他到底是关心本君,没白疼这么多年。”
“也不知这小凤凰是不是真的有了心上人,这才多大怎么就想飞走…”
水神越想越不痛快,先是弟弟被拐,如今小凤凰也要被拐…
自己养育过的两个孩子都要走,真是变化无情。
“烈儿,今日再陪我去山里?”
“您醒了?昨夜睡得好吗?”祝融烈微微转身看他,眉头舒展气息温柔,应是睡得不错。
谁知重水撑起胳膊故意敛起笑意,“不好,前半夜太冷,冻得本君浑身疼。”
闻言,祝融烈心慌起来,忙认错:“我下次一定和您一起早睡…”
“嗯?”
“真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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山中仍是云深雾重,重水牵着少年小心的前行。许久许久,没这么惬意过…惬意到能暂时忘却生死。
祝融烈则抿着唇,脑海中思索着能与他更亲近些的法子。山路湿滑,可他已经牵着自己...
也不能说自己冷...
一般爹爹都是怎么做,朝着娘亲撒娇...我朝着他撒娇,能行吗?
“哥...哥哥。”少年努力放软声音,轻轻攥了攥重水的手。重水回头看他,温柔笑道,“怎么了?忽然间撒什么娇?”
“!”少年没想到水神如此敏锐,竟然一下就听出来!脑海飞速旋转,祝融烈猛然想起自己那烂的出奇的神学论,“我...我《神学论》学的不好,哥哥能再教我一遍吗?”
“不仅是神学论,上二界下三界包括魔界,你都得学。”
“......”少年偷偷叹了一口气,埋怨起自己,“幸好没有帝界...”
闻言,重水停顿片刻脸上闪过一丝无奈,“有帝界,这六界还活着一只帝兽...”
“帝兽?帝级?那他神魔大战时怎么不来帮我们?帝级出手是不是会毁灭六界?他是男是女?性格好吗?”
少年问个不停,重水直接捂住他的嘴,“从今以后在任何神君面前,都不要提这只帝兽,包括我。”
“......”
重水稍作思索,将人揽入怀中抱了抱,“信我。”
“好...”祝融烈很确定,自己仙生四千多年,这是头一回知道世上还活着一只帝兽。不过神界对此事如此忌讳,想来这帝兽可能不是什么好东西!
得亏没出来祸害五界。
两人不知不觉走入深山,越往里灵气越重。空雾门越来越近,为少些麻烦,重水拉着祝融烈拐向别处。
淡淡的花香飘来,两人对视一眼,随即循着花香而去。
洞中空旷幽暗,所有灵气都被洞壁上的一株花吸收。祝融烈十分惊喜,快步走上前观察着花树。
两朵花,一朵芽黄,一朵粉白。花瓣繁而重,小凤凰轻轻将其中一朵摘下,“神君这花能吃吗?”
“……”重水微愣,随后又笑道:“能吃,只不过它有一种…特别的功效。”
“什么功效,那您还…吃么?”
“我吃?”
“嗯,神君不是爱花茶么?”
“也好。”
小凤凰太欣喜,重水不好扫他的兴,小心翼翼的接过花闻着。云醉花可不是什么普通灵花,用的好会催情生爱,用的差就是毒入肺腑神魂痴傻。
山中雾气越来越重,两人均是敛着仙力,如同凡人一般磕磕绊绊走了半天才回到山下。
竹筐里塞着不少人间特有的野菜,重水很是高兴,一路不停讲着这些菜的特别之处。祝融烈一一记下,对于他来说,最高兴的事莫过于水神高兴。
远远望着家里两个伤员在门口拌嘴,祝融烈瞬间脸就垮下来,“哥哥,凡人的伤口多久才能愈合?”
“看什么伤,他们两人少说半个月。”
“这么久啊…”
祝融烈算算日子,心中更加不痛快。他冷着脸分开二人,“哥哥喜欢安静,你们两去远些地方吵,吵完再回来。”
“……”重水没吭声,垂眸默认了祝融烈的话。不过他什么时候喜欢安静?沧雪殿那是没人敢来才安静。
方游之扯着洛小幸走远,嘴里嘟嘟囔囔说什么红棠。祝融烈赶忙关上门,“哥,花。”
“在这。”
小凤凰迫不及待的洗壶煮水,将整朵花洗净放在茶碗中晾着。花瓣芽黄,粉嫩娇媚。
水神闲坐在桌前等他,雨水过后阳光也清透,照在身上十分舒适。
云醉花茶清甜,灵气也重。亏得重水百毒不侵,又没什么情,愣是将一碗茶喝了个干净。
“好喝吗?”
“还不错。”
大梨花树被吹落许多花瓣,祝融烈撑着胳膊,看着水神挪不开眼。水神就像这云醉,既好看又让人沉醉。
风卷西帘,重水发觉体内云醉竟然使得自己燥热。他微微凝眉驱散体内毒素,果然是不一般的灵花,自己没有情愫竟然也会有些动情。
难道是下三界灵气杂,这花变异了?重水思索片刻便收回神,发觉祝融烈在看他,灵台突然颤了一下。
他下意识捂紧灵台,偏过头去,“无礼。”
“……”祝融烈一愣,连忙收回目光。以往自己也这么看他,他从不在意,今天这是怎么了?
“烈儿知错。”
“嗯。”
“……”
他面对着太阳,耳尖透着光,粉白非常。小凤凰看的心神舒畅,磨蹭着不肯收拾茶碗。好不容易收起茶碗又摸出一本书半遮着脸颊,偷瞧着水神的耳朵。
整整一下午,水神一直看着远山,未说话也未回头。方游之和洛小幸晚上才回来,两人身上沾着不少尘土,回来后也是闷声不吭。
尤其是方游之,眼眶发红,整个人像是丢了魂般落寞。
祝融烈没多问,默默做好晚饭,摆在桌上。四个人各怀心思,一顿饭吃的安静非常。
晚间,祝融烈终究忍不住,凑到重水跟前仔细看他。
“神君,您不开心吗?”
“……”重水抬眸看他,灵台又颤了一下。他赶忙垂眸躲开祝融烈的视线,“我很好,你去看书本君要睡了。”
“您怕冷,我还是和您一同睡?”
“随你。”
水神没有像以往那般抱过来,他只是安静的躺着,动都不曾动一下。
难道神君终于意识到自己不是孩子了?祝融烈心中半忧半喜,喜的是水神不再把自己当孩子,与自己开始讲礼数。这样他就不会总想着收自己当干儿子…
忧的是水神与自己讲礼数,从而不再亲密无间。
果真如祝融烈猜想,水神一连几日都与自己疏离。不再牵着自己的手上山,不再有意无意拥着自己,睡觉更不会抱着自己。
这夜圆月垂山,小凤凰失落非常,正是看着书就走起神来。满脑子都是水神的一言一行一举一动,甚至都开始怀疑水神是不是发现了什么,故意疏远自己。
重水喊他几声没应,只能走过去拍拍他的肩膀,“想什么呢?”
“神君?怎么了?”
“叫哥。”
“哥…”
“游之和小幸已经搬走了,你今晚可以睡自己屋了。”
“啊,是…我去收拾东西。”祝融烈长叹一口气,一边收拾一边忧心。
在临走的前一刻,祝融烈终究没忍住,盯着重水问道:“神君...你最近可是厌我?”
“何出此言?我怎会厌你?”
“你…你…我们从前很亲近…”
水神拍拍他的肩轻笑,“你长大了,总不能还像幼时那般天天把你抱着。”
“只是如此?”
“嗯。”
小凤凰长舒一口气,乐颠颠地回房睡去。重水关上门窗,冷下脸审视着自己的灵台。云醉之毒已清,但是灵台依然会时不时颤动…
“本君也会中毒?本君可是水神…”
作者有话说
第5章 第 5 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