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风遇江南》宴钧

12、遇江南12

　　难以判断这条信息究竟是谁误发到自己手机上，还是谁在和自己开玩笑，姜楠深吸一口气，暂且让自己保持平静，她先给容姗发了条微信，问对方此刻在什么地方。

　　容姗回复得很快，惊叹于她竟将时间掐得正好，告诉她自己刚到便利店，这才刚踏进便利店几步她消息就过来了。

　　容姗还问她需要买什么，她一会儿带回去。

　　既然不是容姗，姜楠也就难以猜测对方是谁了，她不准备再去询问其他同事，直接给对方发去回复。

　　-你是？

　　气氛无端变得诡异起来，她只怕是什么人的恶作剧，扣在手机壳边沿的指尖不自觉稍稍加重力度。

　　不过短短十余秒，对方消息再次被发送过来，接连两条。

　　上一秒姜楠还在厌烦于对方的故弄玄虚，下一秒对方身份便已昭然若揭。

　　可她没有因此而舒一口气，反将眉心拧得更紧。

　　-猜不出来吗？
　　-我是张航。

　　张航这个名字姜楠再熟悉不过，她也记得两个人在上月的同学聚会上也才刚见过一面。

　　只是这位老同学当时给了她不太好的聚会体验，玩游戏时最咄咄逼人的就是他，现下再听到这个名字，她不仅喜悦不起来，反倒有些反胃。

　　她知道自己大可以不去理会，权当没看见短信，但她看得清楚，对方最初说的是一句他在台下等她。

　　这句话的意思是……他现在就在月城剧院，她们刚才进行过演出的那个舞台之下？

　　所以……刚才那场演出，他也看了？

　　这猜测姜楠不敢完全确定，张航究竟是否如他所说此刻就在台下等着她过去，她同样也无法肯定。

　　更有一种可能，是张航故意在耍她。

　　正如在聚会上那样，真心话游戏时层层递出，先问她上一段恋爱对象在不在他们当中，隔了几轮又直白地问她那个人是谁。

　　姜楠拒绝回答，而他那副嘴脸，毫不掩藏沾沾自喜。

　　无论张航在或不在，她自然都不会去，只是她还是想先理清对方不知从谁那里得来自己号码，又突然给自己发来消息究竟是何目的。

　　-你找我有什么事？

　　-其实也没什么事，就是想见见你。我有点想你了，所以来了你在的城市，看了你演的话剧，也重新看到了一段特别美好但不尽兴的往事。

　　张航消息回复得很快，姜楠消息才刚发出去，没隔几秒对方已回复过来，像是提前预知她会问些什么，因此率先写下答复。

　　只是，他话语间的态度实在令人生厌。

　　姜楠起初惊叹于他竟是当真来了剧院，还看完了自己的话剧，却在看到他这最后一段话时，又将眉头深拧。

　　他这话是什么意思，什么叫做“看到了一段往事”，这段不尽兴的往事指的是什么？

　　对于这个问题，姜楠没有太大兴致，她知道张航意多半意有所指，刻意拐弯抹角地要对自己说些什么。

　　这种有话不直言，非得绕来绕去的行为，姜楠最不屑于此。

　　准确来说，她并非完全反感别人如此，只是恰好，拐弯抹角的是一个她所厌恶的人。

　　她不准备再将时间浪费在与张航无意义的聊天上，这几分钟，她完全可以用来闭目养神，也可以用来静静聆听甲鱼的钢琴乐，却最不该浪费在这里。

　　这是最愚蠢的行为。

　　-我在台下等你，你要来找我吗，我们好好叙叙旧。如果你不来，那也没关系，我明天再来，明天的票我也买到了。

　　这时张航的消息又一次被发来，姜楠最后一次粗略看一眼，即便在看到“明天再来”这四字时也未再皱眉。

　　对方要来，也不是她能管得了的。

　　-随意。

　　将这短而敷衍的一句回应发送后，任何消息姜楠都不再查看，她重新回到音乐软件，继续播放被她暂停的钢琴曲，听大雪纷飞，让纯净静谧的白暂时遮住她的眼。

　　她又听了两遍，难得点进评论区。

　　评论三百多条，置顶是这首曲子作者，也就是甲鱼自己留下的言。

　　姜楠目光扫过去，对于这首曲子的理解忽然又深了一分。

　　——等到大雪融化，我们将会见到属于自己的春天。

　　甲鱼是这样说的。

　　也难怪她听得琴声在末尾十余秒逐渐欢快起来，音符跃动，苍茫之后暖阳升起，总有希望，总会豁然明媚。

　　-

　　吃饱喝足，关河带着秦嘉遇往外走，两个人在这条街上没有任何目的可言，只是随意地走动着。

　　似乎目的地对他们来说并不重要，眼下更重要的是另一件事。

　　这件事，说跟姜楠有关吧，那确实也能沾得上边，尽管这有损自己形象，关河仍决定牺牲自己推兄弟一把。

　　“老秦，我摊上事儿了你知道不？”

　　关河不说是什么事，秦嘉遇又怎么知晓，他只好轻轻摇头，示意对方继续往下说。

　　“我上次小葵同学聚会不是特地帮你注意姜楠吗，结果可能是因为我看她的次数太多了，她们还有个同学觉得我对姜楠有意思，特意加我微信骂我猥琐，说我一个有女朋友的人还总把眼神往其他女生身上瞟。”

　　“老秦你说我冤不冤，我这还不是为了你啊。”

　　一提起这件事，关河语气忽然抑制不住激动起来，秦嘉遇从中听出几乎漫天的怨气。

　　“她在备注里骂我，我当然不能通过她的申请啊，但我也不能骂回去，不然显得我小心眼，跟女生吵架，这事儿我以为过几天就完了，结果你猜怎么着，那个女生也不知道怎么找到我的，直接去我微博私信骂我，我后来终于忍不了给她怼回去了。”

　　“所以现在的情况就是，我俩交战了，非常激烈，血花四溅的那种，感觉我不仅身体上被重创，现在幼小的心灵也受到了极大的创伤，但是老秦，我做的这一切还不都是为了你啊，你必须站出来说两句。”

　　关河越说嗓门越大，丝毫没意识到从他们身旁走过的人都纷纷将视线移至他身上，对他指指点点。

　　秦嘉遇试图提醒他，却实在插不进话，只好作罢，安静听他说完，若有所思，“那我去跟对方解释。”

　　“你给我打住！”

　　关河早已料到秦嘉遇大概率会这样说，他无语于这人脑子不会拐弯，是半点听不懂自己话里的意思啊。

　　本以为两个人做了这么长时间的朋友总该有些默契，结果……就是一滩烂泥。

　　“你觉得对方会信你这个突然不知从哪冒出来的人？别傻了，我说得还不明白吗，赶紧请客请起来啊，我吃得好了玩得好了，心里这伤不就自动痊愈了吗？”

　　绕来绕去，还是为那一顿饭，秦嘉遇无奈，却也不拒绝，“想吃什么？”

　　关河一双小眼睛骨碌一转，又来一次转折，“等晚上吧，晚上小葵来了咱仨一起好好去搓一顿。”

　　“嗯。”秦嘉遇倒是没什么所谓，多一人少一人区别不大，他深知哪怕钟葵来了也治不住关河这张大嘴。

　　与其说是“治不住”，其实只是她不想管。

　　关河最听她的话，若她让他闭嘴，他当然会选择乖乖听话，闭紧唇齿不再多说一个字。

　　但她不会制止，哪一面的关河她都喜欢，口若悬河的那一面也是。

　　-

　　下午排练间隙，姜楠再次收到一位大学同学的信息。

　　这条消息终于不再是陌生手机号发来的，直接由钟葵从微信上联系了她。

　　姜楠与钟葵从大学起一直都有彼此微信，只是聊天次数屈指可数，算不上很熟，至多也是点头之交。

　　她们群友三人组，只有周素素平常会与钟葵聊天，也不聊其他，主要聊的还是些明星八卦。

　　姜楠与肖青都对这些不那么感兴趣，周素素自然需要额外找一个与她志同道合的人，而这个绝佳人选无疑就是钟葵。

　　钟葵说她今晚会来一趟月城，也不做什么，就是男朋友来这边有工作，于是她也找过来与对方吃晚饭。

　　她问姜楠忙不忙，是否要一起出来聚聚。

　　人俩情侣共进晚餐，自己过去打扰她们，这种事情姜楠做不出来。

　　本想婉拒对方，钟葵却似是担心会遭来拒绝，又迅速补充一句，说现场不只是她与关河二人，关河还会带一个朋友。

　　吃饭时男方带一个自己的朋友，女方也带一个，听来很均衡，只是除钟葵姜楠还算熟悉外，另二人，一个关河，一个关河的朋友，她都实在不熟。

　　小葵花：没关系，你负责吃就好，我在月城只认识你了，你就来呗，好吗？
　　小葵花：姜姜你放心，饭桌上我跟你多聊，咱不理那俩男的，保证不会让你尴尬。

　　钟葵话既已说到这份上，姜楠也就不准备再拒绝，她答应下来，只等排练结束后去找钟葵他们。

　　至于吃什么，钟葵没说，晚些时候去哪集合，也得等她之后确认好再发地址过来。

　　放下手机时，姜楠脑中倏忽闪过一道人影，那人影身形清瘦挺拔，模样俊秀，话不多，性格很安静。

　　说起关河的朋友，她唯一能想到就是这个人。

　　这个人曾有两次出现在关河视频里，而这两个视频恰好都被周素素发在她们群里，她两次都点开了，几分钟的视频从头看至结尾，没有落下过一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