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遇见你的那十年》花星若

16、第 16 章

　　反正考试还早，等暑假过去再复习也不迟。抱着这样的想法，于是整个暑假里，周橦睡懒觉醒来后，象征性地看点书，隔两天便踩着点坐地铁去张昭打工的咖啡馆找对方。

　　张昭在那儿做的是服务员，每天所做的事情也很简单，点单，上餐以及收拾桌子。有一天他抱怨了几句晚上附近没什么吃的，于是周橦去找张昭的时候，便多了一项内容，那就是给他带饭。

　　学校食堂的饭即使再不好吃，但胜在种类多而且卫生安全。张昭对于吃什么倒也不挑，每次带去的盖饭张昭都吃的很干净。

　　从学校去往南锣鼓巷的路，这个暑假里她走了无数次。有时候到的早了，进门后周橦便捡了个不起眼的位置坐下来，张昭跟老板打了招呼，对于熟人点单可以7折优惠。于是周橦每次都点一瓶屈臣氏香草味的苏打水，虽然打折后也需要十几块。

　　时间久了，店里的老板也认识了这个经常给张昭带饭的姑娘。她通常安静地来到这里，然后看着张昭吃完晚饭，玩玩手机，等对方下班后，一起离开。

　　虽然辛苦，但是周橦觉得，那些个日子，她过得很快乐。

　　喜欢一个人，就连付出都心甘情愿。

　　张昭落脚的地方距离南锣鼓巷不远。要不是机缘巧合来过，周橦甚至不知道北京原来还存在着这样的地方。

　　东四十条因为这里有十条胡同而得名。张昭住的地方，是其中的一条。沿着弯弯曲曲的胡同窄道往里走，左右两侧都是老北京的大杂院，平房里阴暗逼仄，一到晚上，这里连路等都是昏黄看不清的，摸着黑走路的时候，周橦还有些害怕。

　　她第一次来这里，是因为时间有些晚。鉴于之前跟张昭“和平共处”的经验，以及抱着她跟张昭“互相喜欢”的想法，周橦最终还是决定去那里住一晚。

　　张昭带路，两人沿着胡同走了半天，路上甚至还在一个小卖部买了半块西瓜，结果到了目的地，周橦还是吃了一惊。

　　这里甚至不能算是一个正常的住所，而是一间地下室。顺着楼梯下去，是一条更加昏暗的走廊，两侧房间一间又一间，空气中的潮湿得仿佛能滴水，甚至屋内都没有窗户，床褥摸上去都有了手湿之感。

　　周橦转过脸来看着张昭。她从来不知道，这个人对于将就这件事，是这么的在行。

　　她印象里的张昭，总是一副公子哥的派头。然而这次暑期他不仅能打零工，甚至还能住滴水的地下室。

　　屋内很小，但是却乱得可以。张昭解释道这是她表姐之前男朋友的住所，所以很多东西都是人家的，他也不能乱动。

　　进门打开灯，只有一张单人床和一个乱糟糟的书桌。周橦说晚上要留宿的时候，张昭也没反对。眼下她真的傻眼了，一张单人床要怎么才能睡两个人。

　　于是那一晚，周橦主动选择了打地铺。

　　她找了个还算干净的褥子，夏天也不需要怎么盖很厚的被子。不过半夜里她还是醒了，屋内实在是太热了，潮湿的地下浑身都不舒服，甚至觉得身上疹子都要起了。更恐怖的是，她半夜还在桌子上看见了爬来爬去的蟑螂。

　　即使是这么恶劣的环境，周橦忍住了尖叫，最终还是不忍心叫醒已经睡着了的张昭，她起来坐了一会，总算挨到了天亮。

　　第二天，两人去胡同口的一家小店吃了小笼包早点，然后张昭去上班，周橦回了学校。

　　后来周橦联系了同班的一个还算挺好相处的同学，问他可不可以借宿舍用几周，那个已经回家的男同学爽快地答应了。后来张昭便不再去住地下室了，借住到理工大学的男生宿舍里。

　　虽然是集体宿舍，但环境真的比滴水的地下室要好几百倍。于是这段日子，周橦还是有事没事去找张昭，不过这次两人可以一起坐地铁回学校。

　　周末不上班的日子里，两人通常相约一起外出游玩。陪张昭爬长城时，甚至不约而同地穿了一件相似的黑色T恤。那天周橦扎了个双马尾，两人站在北区的入口，拍下了一张合影。

　　不知是处于什么心理，这张合影，最后被张昭拿去做了手机屏保。

　　在学校的那段日子里，周橦也把张昭介绍给了自己的闺蜜小白，三人一起去吃过几顿饭。对于周橦喜欢张昭的事情，闺蜜已经被念叨了无数遍，耳朵也起了茧子，于是自然地对张昭的态度也好了一些。

　　即便是事情已经发展到了这个程度了，但是两人的关系，还未走到那“捅破窗户纸”的那一步。

　　周橦不知道张昭到底是怎么想的，那些日子里，念头反反复复，要不要表白？要不要戳破这层关系？万一失败了呢，岂不是连朋友都做不成了。

　　最终，周橦买了很多的啤酒，终于下定决心要表白了。

　　她跟下班后的张昭约在了学校的操场。到了看台，看着地上那瓶瓶罐罐，张昭有些惊讶：“怎么想起来喝酒了？你酒量不好又不是不知道。”

　　两人坐在操场的看台上，夜晚的凉风习习，吹在身上很是舒服。

　　周橦打开了一罐，递给张昭：“没什么，就是想喝了，你陪我吧。”

　　也许趁着上头的酒劲，她自觉可以说出这些天来一直想要说的话，但直到她一口气喝了一罐，脑袋都已经开始有些晕了，那句“我喜欢你”在嘴边打转了几个来回，还是没能说出口。

　　转身去开第二罐的时候，张昭伸手阻止了她。

　　“你还是缓缓吧，我看你好像开始不太对劲了。”

　　周橦平日里的酒量也就只有一罐，这会儿已经有些飘了。她甚至能明显地感觉到自己的情绪被酒精放大得十分明显，连心跳的声音都清晰可辨。

　　不过她最终还是泄了气，决定继续做回那个无比懦弱的自己。

　　想起张昭这些年的所做所为，也许对自己的照顾也只是他习惯性的表现吧，也许他对每个人都这样呢？也许……

　　大概是对方不够喜欢吧，不然为何迟迟不肯表白呢？

　　这些结论出现在脑海中的时候，周橦觉得有些好笑，她最终还是决定去操场上溜达一圈，给自己醒醒酒。

　　“你还行么？”下台阶的时候，张昭道。

　　“没事，我又没喝醉。”周橦道，虽然她的脸已经有些红了。

　　因为觉得有些晕，这会儿她便有了光明正大靠在张昭身上的理由。两人沿着操场的跑道慢慢地走，直到后来，那酒精所造成的勇气全部消失殆尽，她才有些尴尬地从张昭肩上挪开脑袋。

　　“我们回去吧，你也要早点休息才行。”周橦道。

　　张昭点了点头，女生宿舍距离操场不远，他将周橦送到了大门口，还有些不太放心：“你现在还能回去么？去洗个澡，好好地睡一觉。”

　　周橦道：“我现在没事了，那我回去了？”

　　张昭向她摆摆手，看她进了楼里。

　　回到宿舍，屋漏偏风连阴雨，一摸兜，得，钥匙被锁在了屋里。

　　因为是暑假，她的舍友都已经回家去了，眼下宿管阿姨也不在，也没办法借到钥匙。她起身去到隔壁宿舍，想找小白对付一下，却发现对面的门也锁了。这个时间点，小白应该还在图书馆自习吧。

　　周橦有些沮丧，她靠着宿舍门缓缓地蹲了下来，不知所措地出神望着前方。小白的电话正巧打了过来。

　　“橦宝，你在宿舍么？”

　　一瞬间，周橦觉得她跟小白真的心有灵犀，心说不愧是自己的闺蜜：“嗯，我在，但我忘记带宿舍钥匙了，现在只能蹲在门口等宿管阿姨。所以你什么时候回来呀？”

　　“等我两分钟，我马上回去。”小白道。

　　电话挂断后不久，小白果然回来了。她开了宿舍门，周橦摸上了她的床，躺了上去。

　　“你喝酒了？”小白看了她一眼道。

　　“嗯，喝了一点。”

　　“去洗个澡吧。张昭刚才也发消息给我，说让我照顾下你，反复提醒我不能让你这样睡过去了，要你别忘了摘隐形眼镜。”

　　周橦从床上坐了起来：“他真的这么说的？”

　　小白叹了口气：“橦宝，你还是看开点吧，我怎么觉得，他没那么喜欢你。”

　　听到这句话，周橦又蔫了过去。

　　“没准他对所有人都一样好。”小白又补了一刀。

　　周橦的脑袋有些乱糟糟的，最后酒又醒了点，终于去洗手摘了隐形眼睛，最后洗了个澡。

　　她今晚是跟小白在一起睡的。

　　-

　　假期转眼就过去了，张昭也终于要回到成都，继续完成学业。

　　送别那天，他、小白还有周橦，一起在南门外的那家烤鱼店吃了最后的一顿晚餐。张昭不愧是来体验生活的，他一个月打工的工资，转手就买了一件上次去逛街看上的工艺品，眼睛都不带眨的。

　　吃完饭，外面下起了大雨。周橦撑着伞，去地铁站送他，张昭拒绝了周橦想要送他到火车站的好意，执意让周橦回去早点休息。

　　两人短暂地分别，不知为何，周橦心里竟然有了一丝轻松之感。

　　回想起来，这一个暑假过得，实在是太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