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灶神女掌柜[美食]》岚曛

2、冬篇 · 灶神爷活了

　　腊月二十四，汴京，大雪纷飞。

　　今日正是小年，正值一场大雪，原本热闹的汴京城清静了许多，家家户户关门闭户，扫尘、祭灶、杀猪宰羊准备年货。

　　此时，汴京城中，一个人头戴风帽、身穿斗篷、脚踩木屐子，迎着呼啸的北风，在大雪天艰难的行走。

　　这人叫做王小三，冒着风雪出门，他心情极差，嘴中不停地嘟囔埋怨着，“老娘真是的，这种破天气，还打发我出门，我到底是不是亲生的。”

　　半个时辰前，王小三正吃着饭，王老娘就督促他赶紧去城东的皂君庙祭灶。

　　祭灶，就是祭拜自家灶台上供奉的灶王爷，清扫神桌，供奉茶酒米面、还有必不可少的糖瓜和米糕。人们希望灶神爷吃了这些甜甜蜜蜜的贡品，回到天上向玉皇大帝多说自家的好事，不说自家的坏事，正所谓“上天言好事，下界保平安”。

　　往年，都是王老娘亲自去，但今年她腿脚不利索，这苦差事就落在了家中老幺儿，王小三身上。

　　王小三自是不愿大雪天出门，还是去城东极为偏僻的皂君庙，他推诿道：“娘，你不是已经祭拜过家里的灶神爷了吗？你管那破庙干甚！”

　　又说道：“那庙都荒废多少年了，除了您老人家，这汴京城内，再也找不出第二个人去上香，那庙里香火早就灭了。”

　　再说道：“真要有灶君，一看自己的庙都荒废成那样，早就跑了。你就算拜，那也是一座没神的空庙。”

　　王老娘一听这话，顿时发起火来，抄起炕下的鞋底子摔过去，“放你娘的臭屁！三十年前，要不是皂君庙庇佑，咱家食肆能开这么红火？你们哥三儿能有今天的好日子？”

　　王小三嘟囔道：“娘，你咋还骂人呢，放你娘的臭屁不就是您自己放屁吗？”

　　“少给老娘罗唣，快去！”

　　大哥和二哥在一旁搭腔道：“行啦，三儿，趁着还有天光，你快去快回，我们一家子等你回来吃炕羊呢。”

　　王小三穿好衣服，磨磨唧唧出了门，“感情不是你俩大雪天去，真是站着说话不腰疼。”

　　出了门，他看着红彤彤的的天，雪下得越来越大了，早上下的还是雪霑子，不一会，就飘起了鹅毛大雪，汴京城一派银装素裹的景象。

　　王小三踩着木屐子走不快，纵是这样，衣摆也被积雪打湿了，黏在身上，冰冷之极。

　　走了约摸个大半个时辰，王小三终于看到城东的皂君庙。

　　推开落满蛛丝的柴门，这皂君庙颓垣败壁、早已破败不堪，香火不济，原来看守的老道士也都跑了。

　　进了门，王小三看了看神桌上落满灰尘的灶公泥塑像，拱了拱手：“灶君，今年我娘来不了，换我给您祭灶来啦。”

　　说起来，这城东的皂君庙，的确和王家有些缘分。三十年前，王家四口从北边逃荒到汴京城，身无分文，一家子忍冻挨饿，乞讨度日。

　　那日，也是这般大雪天，王老娘乞讨无果，路过城东的皂君庙，见到香岸上摆放的茶酒瓜果，米糕馒头，想到自己还有两个年幼的儿子，便趁着空偷偷拿了几个馒头米糕。

　　王老娘心中有愧，偷拿了贡品还不走，还磕了几个头，说是一家子走投无路，才做这种大不敬的事情。莫了，还希望灶君保佑，全家不再忍冻挨饿，在这汴京城站稳脚跟。

　　若是心愿得偿，以后定会年年供奉灶君。

　　说来也巧，王老娘磕下头，瞅见地上有半张写着字的纸，她略识几个字，认得上面写着“梅花包子”。

　　王老娘有心，便将这半张残纸和“借”来的米糕馒头，一起带了回去。

　　王老爹原是教书先生，看到这半张残纸，告诉王老娘这是“梅花包子”的做法。王老娘喜极了，她正思索着如何在汴京城找个正经营生，正好自己擅长造饭，有了这“梅花包子”方子，正好可开个包子铺。

　　王老爹却泼冷水，“我们没有本钱，光靠这张你捡来的方子，如何干得？”

　　王老娘却极有魄力，她觉得，这张方子就是灶神爷特意赐给自己的。没有本钱？那就攒啊！

　　于是，靠着在汴京酒楼里打零工，王老娘攒下了几个钱，后靠着那张“梅花包子”的方子，在汴京城开了个小小的食摊儿，结果一炮走红。

　　如今，说起这梅花包子，谁人不知“王楼山洞梅花包子”。汴京人赞其皮薄馅多、灌汤流油、肥而不腻、软嫩鲜香，提起一缕线，放下一蒲团，皮像菊花芯，馅似玫瑰瓣，堪称汴京一绝。

　　王家也算是咸鱼翻身，日子越过越红火。王老娘也极感激灶神爷，逢年过节，初一十五这样的大日子，定要亲自去城东的皂君庙拜神祭灶，也是兑现了自己的诺言。

　　“灶神爷啊，看在我娘如此虔诚的份上，希望您老人家多多保佑我们家包子铺生意兴隆，财源滚滚。”

　　王小三一边擦着桌子，一边念叨着。

　　他也算手脚麻利，不多会，就把庙里打扫干净，嗯……至少桌子干净了，灶神爷身上的蜘蛛网，也没了。

　　他在香案上摆上带来的贡品，王老娘亲自准备的茶酒米面，还有祭灶用的糖瓜。

　　得了，还差最后一个活，干完就能回家吃炕羊了！

　　王小三此时心情极好，掏出火折子，在火盆中点燃金元宝、纸钱、纸马，又借着火在小陶碗中融化了带来的糖瓜。

　　他俯身向前，将融化的糖瓜抹在泥塑的灶神爷嘴上。

　　“灶神爷，您老吃了我家的糖，向玉帝汇报的时候，要多多说我家的好事，不说我们家坏事，保佑我们家家财兴旺。”

　　得了，干完了。

　　王老三此时心情极好，正欲抽手离去。

　　他有一种非常奇异的感觉。

　　他感觉，泥塑的灶神爷在盯着自己？

　　还有一种感觉，他的手指好像被灶神爷给咬了？？

　　没错，自己的手指就是被咬了！

　　那灶神爷的牙还挺锋利！

　　王小三大叫：“啊——疼——”

　　“鬼啊！！！灶神爷咬人了！！！”

　　王小三吓得连退几步，跌坐在地上，他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神桌上的灶神爷，竟然伸了伸胳膊？？？

　　灶神爷又伸了伸腿？？？

　　灶神爷竟然站了起来？？？

　　灶神爷竟然还张口对自己说话，“喂，你是谁啊？”

　　“你往我嘴上，抹的是什么东西？”

　　*

　　王小三此时已经吓傻了，他抽了自己一个大嘴巴子，又揉了揉眼，这不是再做梦！城东的灶神爷活了！

　　他又揉了揉眼睛，定睛一看，咦，从神桌跳下来的，不是泥塑的灶神爷，而是一个，扎着两个辫子的小姑娘？？？

　　他颤抖着声音问：“你，你是灶神爷？”

　　这小姑娘正是赵珺，她抹了抹嘴巴上东西，“你往我嘴上抹的什么东西啊？黏不拉几的。”

　　“你到底是不是灶神爷？”王小三的音调都变高了几分，尖细而恐惧。

　　只见那个小姑娘歪着头思考了一会，犹豫了半天说道：“我是，也不是。”

　　王小三脸“唰”的一下就白了，这到底什么意思？你到底是不是啊？？

　　这时，他突然想起来前几日在勾栏瓦舍新听了一个话本子，荒败的庙里住了一只千年狐狸精，见了人就要挖心吸血，尤其喜好公的。据说，长得越年轻的狐狸精，下手越狠！

　　此时，庙内昏暗不明，光亮只有地上刚烧完纸钱的火盆子，一阵阴风吹来，火焰暗了几暗。那个来历不明的小姑娘不停地抹嘴，像极了狐狸精刚吸食完人血擦嘴的样子，王小三顿时裆下一热，地上缓缓流了一滩水渍。

　　他从地上蹦起来，三步并作两步走，连哭带喊地狂奔出门，“鬼啊！狐狸精吃人了！”

　　“哎哎！你别走啊。”

　　“我真是灶神爷！”

　　“不过只是个实习期的，呵呵。”

　　赵珺挠挠头，作为一个新上任的灶神爷，她长得有那么可怕吗？

　　此时，她的神识中又出现了那个声音：

　　赵珺，你我之间契约已经达成。

　　你现在的身份是汴京城内实习期的灶神爷，你的任务是，在一年之内开一家五星级的酒楼，以及……

　　那个声音顿了顿，继续说道：“迎接终极考验。”

　　若你通过终极考验，你将获得永生，成为正式的灶神爷。

　　若失败，你的灵魂将会魂飞魄散，并且永远囚禁与生死边界，永世不得超生。

　　记住，我是你的主人，要绝对服从我的命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