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灶神女掌柜[美食]》岚曛

15、冬篇 · 泡香汤，逛夜市

　　香水行就是古代的公共澡堂，服务周到，除了能洗澡，还能搓背、美容、剪发、刮脸、修脚，和现代的洗浴中心有一拼。

　　偷得浮生半日闲，赵珺和小韭一起去浴堂巷的香水行泡澡。这浴堂巷可谓是汴京澡堂子一条街，整条街都氤氲缭绕，门店前都挂着“水壶”的幌子，这可不是茶馆，而是澡堂子。

　　临近年下，天寒地冻，街上前来泡香汤的人不少。一位大娘看到了赵珺，热情地招揽生意：“姑娘，泡汤吗？本店附赠茶水一壶。”

　　这大娘又瞅见了小韭，满脸笑道：“这谁家的女娃娃生的这般可爱，大娘再送点心一碟。”

　　如今的小韭，吃饱穿暖，得赵珺悉心呵护，原本皴裂的小脸养成了一个红彤彤的小苹果，再扎上两个羊角辫，就如年画里抱金鱼的娃娃一样可爱。

　　一听到白饶一碟子点心，小韭欢呼了起来，赵珺也笑了，便跟着大娘进入了周记香水行。

　　换下衣服，赵珺和小韭去泡了香汤。赵珺第一次见到古代的澡堂子，不由得赞叹，这宋人也忒会享受了。澡堂极大，雕梁画栋，再加上氤氲缭绕的水汽，一时之间竟像是到了仙境般。

　　香汤样式也极多，玫瑰香汤、牛乳香汤、香草香汤，小韭脱下衣服，光溜溜的身体像一条小金鱼，从一个香汤池中跃入到另一池中，欢快地用手压着水花。

　　赵珺泡在温度适宜的香草香汤中，往昔的疲惫与倦怠都得到了释放，自从转生成灶神爷后，她真是一刻都不得闲，今天可得好好泡一泡。

　　刚泡了一会，小韭就小脸红扑扑的，喊着热要出去，赵珺便让她现在一旁玩“摩喉罗”，也就是专门给小孩子准备的玩具，有小鸭子、拨浪鼓、不倒翁各色玩具各色不等。

　　身体泡活泛了，赵珺又找了一位搓背师傅，宋人称“揩背人”，把自己浑身上下都搓了个干干净净。

　　泡完香汤，赵珺和小韭感觉自己焕然一新，换上店家大娘准备的干净浴衣，来到茶室，躺在蒲团上，早有贴心小妹沏好了一壶菊花茶，外加一碟子枣泥山药糕点心。

　　服务小妹对着小韭说道：“小妹妹，这是我家大娘送你的一碟子点心哦。”

　　小韭眼睛亮晶晶地，奶声奶气地说：“大姐姐，你要帮我谢谢大娘。小韭提前祝她新春快乐。小韭也祝大姐姐新春快乐。”

　　那服务小妹更是喜欢得不得了，恨不得将小韭搂在怀里亲上一口。

　　赵珺一边吃着枣泥山药糕，一边悱恻，如今倒是自己靠着小韭到处混吃混喝了。

　　茶室里有熏香，是安息香，赵珺泡完澡、吃了点心有些困顿，迷迷瞪瞪睡着了。

　　正值此时，她听到了一个祈愿：“灶神爷啊，你帮俺看看，俺这祖传卤水到底是怎么回事，怎么和俺爹做的味道不一样呢。俺家一百多年的卤水，该不会糟蹋在我手里了吧。”

　　“灶神爷啊，您要是指点指点俺，俺定会天天给您供奉五香卤猪蹄、香辣鸡爪子、还有秘制鸭脖子，灶神爷啊，您可一定帮帮俺啊。”

　　赵珺一听到给吃的，可就不困了，用袖子擦了擦嘴角的口水，心中道，小伙子，你等着，灶神爷这就帮你解决烦恼去！

　　*

　　因不是自己的神力范围，赵珺只能隐隐约约知晓祈愿人是一个小伙子，好像在州桥夜市卖卤物。

　　正好，凑着这个机会，赵珺可以逛逛汴京城最有名的夜市，州桥夜市。

　　州桥夜市，汴京城最有名的夜市，无数盏灯笼将夜市照耀得如同白天一般，从远处看，灯光如万点星辰，就如横跨在汴京城内的最耀眼的银河。白日里这条街车水马龙，到了夜间又甚百倍，走路都要擦肩摩踵。这条街，有不少修建了三四层高楼、外观气派的大酒楼，但更多的是支起一个摊子便叫卖的小商小贩。

　　如今虽是寒冬腊月，但州桥夜市依旧灯火通明，蒸锅里的热气、行人食客里呵出来的白汽、炒锅里的锅汽，驱散了冬日里的寒气，因而走在这条街上的人们，丝毫感受不到寒冷。

　　再看夜市上的百种食物，一时之间将赵珺看花了眼。

　　旋煎羊、白肠、鲊脯、麻腐鸡皮、广芥瓜儿、梅子姜、莴苣笋、芥辣瓜旋儿、麻饮细粉、香糖果子、间道糖荔枝、越梅、刀紫苏膏、金丝党梅、香枨元、生淹水木瓜、药木瓜、鸡头穰、细料馉饳儿、盘兔、旋炙猪皮肉、野鸭肉、滴酥水晶鲙、煎夹子等等……如此多的美食，简直令人眼花缭乱。最关键的是，这些通通都不贵！15文钱，就能买顶好的小吃，宋人称之为“杂嚼”，赵珺幸福得简直要昏过去。

　　她和小韭，自打进了州桥夜市，嘴就没停下来。

　　一大一小先是到李奶奶食摊要一份水晶脍，这水晶脍类似后世的猪皮冻，用洗净的猪皮切丝，长时间熬煮，待其胶质析出，汤汁凝固成肉皮冻，再切成薄片，加入各色调料，芫荽，吃起来口感顺滑，因其形似水晶，被誉为“水晶脍”。

　　又到田老七面档要了一大碗插肉面和一小碗三鲜面，外加鸡头穰、芥辣瓜旋儿两道凉菜，二人坐在热闹非凡的街市口，呼噜噜地吃着爽滑的面条，又将鲜美的面汤喝得一干而进。

　　小韭打了个饱嗝：“姐姐，姐姐，这面实在是太好吃了。”

　　赵珺点头赞成。

　　小韭有些沮丧：“就是哥哥吃不到。”

　　赵珺笑，“那我们就给你哥哥买点杂嚼带回去，犒劳犒劳他。”

　　小韭欢呼起来：“好耶！”

　　汴京的食肆极为贴心，提供各种打包服务，赵珺和小韭一边消食，一边闲逛，一边在夜市上买了滴酥鲍螺、糖瓜蒌各色点心，此时赵珺闻到一股浓郁的肉香，抬头一看，人头拥挤之处，不同于小吃摊，而是一座三层楼高的大酒楼，灯火辉煌，楼上有个极大的招牌，正写着“王楼山洞梅花包子”。

　　小韭自幼生长在汴京，自然是听大人嘴里说过，这王楼山洞梅花包子乃当今第一包子，甚至当今官家尝了也赞不绝口。

　　她的小玩伴大头，生日宴时便被跟父母来到这里品尝过梅花包子，回来后在小韭面前大吹特吹，那梅花包子如何如何好吃，这让一日三餐都吃不饱的小韭极为羡慕。

　　此时，小韭不由地流露了出向往之情，赵珺看在眼里，笑眯眯地牵着小韭的手：“小韭，咱们进去吃包子好不好？也给你哥哥打包一份带回去。”

　　小韭眼神亮了起来，她欢呼起来，“好~”

　　一大一小进了王楼山洞梅花包子，店门口早有负责接待的店小二热情地招呼道：“客官里面请。”

　　刚坐定，就有茶饭量斟茶、看菜，赵珺道：“就来两笼梅花包子，一笼在这吃，一笼打包。”

　　茶饭量：“得嘞。”

　　赵珺细细观察，王楼山洞梅花包子店面足足有三层，有数百张桌子，各色雅间。现已是亥时，但仍然是座无虚席，往来迎送之声不绝于耳。她点了点头，这王楼山洞梅花包子是汴京城七十二正店之一，果然名不虚传。

　　客人一入店，便被东面墙上贴着一张巨大的灶神像年画吸引了眼光。这画中的灶神爷，不同于别家的慈祥老爷子形象，而是一个年轻女子，眉眼间，竟有些几分像赵珺。

　　小韭看了看贴画，又看了看赵珺，拍手道：“这张画，画的是姐姐。”

　　一旁的食客听了，也忍不住多看几眼，果然是很像。就连店小二也笑道：“第一眼见姑娘，便觉得几分眼熟，好似是在哪里见过。原来是和我家贴的灶神爷有几分相像。”

　　茶博士搭话道：“对，对，不知道的，还以为画上的灶神爷活了过来。”

　　赵珺微微一笑，并不言语。

　　不到半刻，茶饭量吆喝道：“客官，您的梅花包子来了。”

　　黑釉大盘中静置着八个小巧玲珑的梅花包子，令人食指大动。

　　茶饭量贴心地嘱咐道：“客官，您是第一次吃我们家的包子吧。咬这包子，要先‘开窗’，也就是先咬一小口，小心烫。”

　　他还没说完，这边的小韭已经被烫地哈气，“好烫，好烫。”

　　赵珺忙笑着给她递了一碗杏仁茶，“慢点吃。”

　　这边赵珺也小心地挟起一小个包子，站了香醋慢慢品尝，刚尝一口，她神色有些怔然。

　　这包子的味道，好像不大对？

　　又尝了一个包子，好吃是好吃，但她总觉得哪里做得不够好。

　　这时，她神识之中听到一个老太太的祈愿：“灶神爷啊，三十年间，俺靠着‘梅花包子’的配方，从沿街叫卖的小贩做起，做到了如今的汴京城七十二正店之一。”

　　“但俺有个心愿，不知道您老人家同不同意……”

　　祈愿之人，正是王楼山洞梅花包子的创始人，王老娘。

　　她正在对着后宅里的灶神爷祈愿，后宅里的灶神爷年画虽没店里那张大，却也是一模一样，画的是如同颇似赵珺的年轻女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