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灶神女掌柜[美食]》岚曛

11、冬篇 · 米布丁

　　赵珺把小韭抱回到皂君庙中，放到自己的床铺上，此时已非光板床，已有昨日新买来的被褥铺盖。

　　因怕小韭着凉，赵珺用神火点燃了火盆子，火烧得旺旺的，屋子里极暖和。

　　紧接着，赵珺烧开了一大壶热水，用温热的毛巾细细地擦拭小韭的身体。

　　小韭呼吸急促，脸色苍白、手脚冰冷、浑身打颤，赵珺心中一紧，她摸了摸小韭的头，额头滚烫，高烧。

　　“姑娘，我妹妹到底怎么样啊。”邬敬临着急地问。他不知道这姑娘的来历，但从今日的事情来看，这姑娘是大大帮了自己和小韭，是大大的好人！

　　“情况不太妙，你先去找大夫，这里我来看着。”赵珺皱了皱眉头道。

　　“好好，我这就去找大夫。”邬敬临瘸着腿立刻跑出了皂君庙，此时天色已晚，各家医馆都已歇业，到哪去寻大夫？

　　他攥了攥拳，无论如何，都得把大夫给请来。

　　见邬敬临走后，赵珺用神识查看自己新学会的技能，治疗术。

　　《灶神爷实习笔记》中对这个法术附有一行小字：能治愈凡人伤痛杂病，神级越高，效果越好，顶级有起死回生之效。

　　赵珺思忖道，目前自己等级是1，不知道效果如何，但小韭情况危急，大夫还没到，赵珺决定试一试。

　　她屏气凝神，将右手放在小韭的额头上，用全部的神力启动了治疗术。

　　只见她的右手上冒起了微弱的青光，那道光芒如春天刚抽出枝条的嫩芽，让人感到生机盎然。

　　随着赵珺不断用神力催使着治疗术，小韭的呼吸逐渐平复了下来，脸色也没那么苍白。但是，这治疗术极大地消耗赵珺的神力，她咬牙坚持着，等到小韭的呼吸已经完全平复下来，她“哐”的一声，瘫坐在椅子上。

　　此时，赵珺才明白，治疗要远远比破坏难。

　　破坏，无需考虑任何因素，只需要肆无忌惮地破坏，一个世界毁灭，只是一瞬间的事情。

　　治愈和守护，却需要更漫长的时间和能量。世间凡人，往往只吹嘘破坏的力量，而忽视了治愈和守护的力量。

　　想到这，她不禁疑虑，那恶魔主人到底是谁？他控制自己身体的一瞬间，她感受到了极大的破坏之力，滔天的杀戮，他是万丈深渊里的恶魔……

　　想着想着，赵珺累极，她守着小韭，在椅子上昏昏沉沉地睡去。

　　“小韭，小韭！”

　　“姑娘，姑娘！”

　　赵珺被邬敬临摇醒，原来他跑遍了大半个汴京城，终于“请”到了一位郎中。

　　这位郎中名为章世仁，是汴京城有名的大夫，最是仁心圣手，汴京城里贫苦老百姓，看不起病，都跑到章老先生这抓药看病，随意给几个钱。

　　章老先生一把年纪，原已睡下，被邬敬临哐哐的拍门声叫醒，一听说有个小女娃发了高烧，二话不说，立刻拎着药箱子赶了过来。

　　章老先生接过赵珺递过来的热毛巾，净了手，随后摸了摸小韭的额头，又把了把她的脉搏，心下有些惊奇。又仔细地看了看小韭细胳膊细腿上已经愈合的伤痕，更为诧异，这女娃的伤怎地愈合如此快。

　　“章老先生，我妹妹如何？”邬敬临顾不得自己满头大汗，急切问到。

　　章老先生摆了摆手，“无碍。”

　　邬敬临一怔，“当真无碍？”

　　章老先生捋了捋自己的胡须，慈祥地笑道：“当真无碍，只是脉搏还有些不稳，应是受了惊吓所致，醒来修养几日，也就无大碍了。”

　　邬敬临此时深深舒了一口气，终于放下心来，他望着小韭的面色，的确比离开前要红润许多，呼吸也平稳许多，既是章老爷子说无碍，那就真的无碍。

　　倒是这位姑娘，怎地面色如此苍白。

　　“先生请用茶。”赵珺为章老先生递过一碗茶。

　　章老先生匆匆忙忙赶了这许多路，正好有些口渴，昏暗的烛光看了一眼，这茶碗虽是简陋，但闻着却有一股清幽的香气。

　　他端起茶碗，喝了一口，这茶入口甘甜清冽，竟有淡淡的梅花香气？

　　他不禁问道，“姑娘，这茶是？”

　　赵珺笑道：“此茶名为‘梅间雪’，正是院中那株老腊梅的雪。”

　　那夜她煮雪烹茶，因觉着这茶清冽幽香，又采集了一些梅花上的积雪，存放在瓮中保存，喝时与梅花同煮，更兼有清幽的梅花香气。

　　“那株腊梅树啊……”章老爷子捋了捋胡子，“想当年，这皂君庙香火极为旺盛，祭灶那日香客络绎不绝，上的香太多，把那香炉都烧塌了。香客们带来的糖瓜，都堆满了整个神桌，香火旺了，连带着那株腊梅树开的也极为旺盛，遥望之，竟比春日里的桃李还要艳丽呢。”

　　“可惜啊，这盛况再也看不到了。”章老爷子叹道。

　　赵珺微微一笑，这盛况定会再次重现。

　　*

　　“娘亲，娘亲……”

　　赵珺迷迷糊糊之间，感觉有一个软乎乎的小白玉团子不断蹭自己，睁开眼一看，原来是小韭醒了，一直拉着她的手，往她怀里钻。

　　邬敬临在一张破椅子上守了一夜，见小韭醒了，大喜：“妹妹，你醒了！你感觉如何？”

　　小韭并不理会邬敬临，依旧往赵珺怀里钻，拉着她的衣襟喊道：“娘亲，抱。”

　　邬敬临大囧，他上前拉着小韭的手：“傻妹妹，这不是娘亲。”

　　他感激地说：“既然小韭已经醒了，我兄妹二人就不叨扰姑娘了。”

　　他准备抱起小韭：“小韭，咱们回家吧。”

　　小韭大声哭喊道：“不！！我不回去！”

　　她此时极为慌张，抱着赵珺不撒手：“我不要离开娘亲！！”

　　邬敬临黯然，虽说小韭身上的伤已经痊愈，可是心灵受到的创伤，又该怎么治愈？

　　“即使如此，那就让小韭跟着我在这吧。”赵珺摸了摸小韭的脑袋，小韭的头发细软，摸起来毛像一只毛茸茸的小奶猫。

　　她笑眯眯道：“小韭，我不是你的娘亲哦。”

　　小韭露出疑惑的表情，“你不是娘亲，那你是谁呀？”

　　对这个问题，邬敬临也十分好奇，这位神秘的女子，到底是谁，竟能以一敌十，干倒那么多大汉？

　　赵珺笑眯眯，在小韭耳边小声地说，小韭的眼睛一下子亮了起来！

　　是灶神爷！她是灶神爷！

　　她笑盈盈道：“以后要叫我姐姐哦。”

　　小韭用力地点点头：“姐姐~~”

　　邬敬临十分好奇，这二人到底在说什么。

　　他踌躇道：“这位姑娘……”

　　“叫我赵珺就可以。”

　　邬敬临尊敬地拱手道：“大恩不言谢，今日之事多谢赵姑娘出手相救。那小韭多拜托你照顾了，我寻好房子后，再将她接过去。”

　　尚有一件事，还需要他去了结，小韭不在身边，更好。

　　*

　　邬敬临走后，小韭就一直怏怏地，蜷缩在床上抓着赵珺的手。

　　“小韭肚子饿了吧？你想吃什么？”赵珺柔声问道。

　　小韭摇摇头，她什么都吃不下。

　　赵珺叹了口气，她是神仙，也只能医好身上的病，对心灵受到的创伤，束手无措。

　　“不吃饭不行哦，不吃饭就没有力气。”

　　小韭只是摇摇头。

　　赵珺此时颇为为难，灵机一动，想到了前世吃到的一个甜品，小韭或许爱吃。

　　这个甜品，就是米布丁。

　　赵珺也是小韭这般大，从福利院赶了出来，她走投无路，和流浪狗一样翻垃圾吃。

　　那日，她在垃圾桶里翻出来半个汉堡，高兴极了，谁知一个大人竟然站在她身后，她吓得不得了，以为自己又要被挨打，将汉堡紧紧护在胸口，嗫嚅道：“这不是我偷得……是我捡的……”

　　面前的大人扬起手来，她以为要打她，害怕地闭上了双眼。

　　谁知那双手只是温柔地摸了摸自己的头，“孩子，饿了吧。”

　　她慢慢睁开眼睛，站在自己眼前的，是一位慈祥的老婆婆。

　　老婆婆是开甜品店的，大雪天见后厨垃圾桶有动静，以为是流浪的猫狗，谁知竟是个半大的小女孩，心下不忍，将小女孩带回家中，给她洗了个热水澡，又给她做了一顿大餐，特别好吃的牛肉汉堡。

　　赵珺一边哭一边吃着汉堡，从那时起，她心中认为世间上最好吃的食物，就是牛肉汉堡。

　　吃完汉堡，婆婆又递给赵珺一个装在小碗里的甜品，米布丁，那味道让她终生难忘。

　　米布丁做法很简单，用牛奶将熟米饭煮成浓稠状，再加入适量的白砂糖搅拌均匀，放入小碗中冷藏，让其自然凝固就好了。

　　米饭和牛奶，厨间都是现成的，又有神火加持，很快赵珺就做好了熬好了稠粥，为了让口感更顺滑，赵珺又用木勺将大米粒捣碎，随后将米粥倒入小碗中，放在院中，等其自然凝固。

　　此时正值天寒地冻，米布丁很快就凝固。

　　“小韭，来吃米布丁了哦。”赵珺端着两个小碗进来。

　　小韭此时仍然怏怏的，但“米布丁”这个东西，她第一次听说。

　　她爬了起来，接过小碗，挖了一小勺，尝了一小口，下一秒她睁大眼睛。

　　她第一次吃到过，如此顺滑的点心！

　　滑嫩的口感，混合着浓郁的奶香和淡淡的米香，又能吃到颗粒状的大米，口感极其丰富。

　　被狠心地爹无情地发卖，又遭受到了残酷的鞭打，被无赖拽着头发拖了半条街，此时吃到如此好吃的米布丁，小韭“哇——”的一声哭了出来。

　　赵珺摸了摸她的脑袋，小韭的心情，她全都懂，哭吧，哭吧，哭出来就好了。

　　“姐姐……等我长大后，会不会就没有这么多痛苦？”小韭扑进赵珺的怀中，眼泪鼻涕全都抹在了她衣襟上。

　　赵珺眼神温柔道：“是啊……长大后，就没有那么痛苦了。”

　　“那我要快点长大，像姐姐一样，到时候，就换我保护姐姐！”

　　“好，我等小韭长大，保护我。”

　　“拉钩！”

　　“拉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