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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第1章 走投无路的天才选手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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楔子：最最最最倒霉的电竞新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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屋内，灯火通明。
周霆盯着银行的催款短信。
“周先生，你好！您在半年内还款多次逾期，已涉及到恶意拖欠，如若有困难可与我们协商分部分还款，以便降低您的风险……”
他微不可察地叹了口气，仿佛被什么东西气笑了：“老爹这个混蛋，还真是留了个烂摊子啊。”
周霆，22岁，刚出道第一年，就被誉为《异界》联盟的电竞新星，今年全明星最佳新秀有力竞争者，如今他却背负天价债务，而造成这一切的原因，其跳楼的赌鬼父亲居功至伟。
“周先生，条件就这么多，你意下如何？”
说话的人转过了头。
他的面部轮廓在灯光下显得冷硬而深刻，明明表情没什么变化，却又像在戏谑地嘲笑周霆——这是一张让周霆恨得牙痒痒的脸。
方野，电竞豪门战队队长，京华市有名的富二代，也是战队的投资人。
他曾经是周霆最大的对手。
但这是曾经，眼下今非昔比了，方野依旧那么高高在上，周霆却跌落神坛，二人的地位天壤云泥，在方野面前，如今的周霆只有摇尾乞怜的份儿。
“签不签。”方野胜券在握地笑着，从容不迫地问，“不要苦瓜脸嘛，你不是媒体们口中的天才男孩，自信一点，否则怎么对得起那些长篇累牍的头衔？”
迎接他的是一片许久的沉默，因为周霆没有给予回应，他低垂的睫毛很好看，方野忍不住又看了一眼，可惜啊，他这张脸看上去有些疲惫和憔悴，不是那么精神了，倒是可惜了这张俊脸。
在等待的时间里，十步开外的秘书率先不耐烦了起来，她忍不住掏出了手机刷起了短视频。
方野也不急，一双眼睛盯着周霆，像猎手盯着猎物，他有的是耐心。
“只是……当你的助理吗。”周霆声音有些颤抖。
方野摇了摇头，脸上露出一丝嘲笑的表情，对方的天真让他有些好笑，他轻蔑道：“你装的，还是真蠢？我买的是你的职业生涯。”
啊……果然。
该签吗？
周霆缓缓闭上眼睛。
一旦签了，以前和方野闹得矛盾、在赛场上的正锋相对、那些壮语豪言，都将成为笑话，他周霆将从一颗冉冉升起的电竞新星，沦落到方野的私人助理，从此被雪藏，远离赛场。
“你也可以不签，门就在后面，周先生请原路返回。对了，作为曾经的老对手，我独家赞助你100元作为打车费如何？”方野换上了一种狂妄而藐视的目光，上下打量着周霆。
他继续欣赏着周霆的窘境，嘴角放肆地上扬，就像一种无声的讥讽，“怎么，欠债大王，看不上我这100元？”
罢了，我认命。
谁让我命贱呢？
周霆臭着脸，接过合同：“别阴阳怪气地咄咄逼人了，不就是有几个臭钱吗，拿来，我签。”
方野阴寒的双眸瞬间犀利起来，但他忍住了没有发作，现在还不是时候，必须得等待周霆签约完毕，一旦合同生效，方野有的是手段整他。
周霆虽然嘴硬，但还是颤巍巍地举起笔，对于方野，他的内心到底是害怕的，方野十分危险，至少远远不是媒体们报道的那样平易近人。
许久，周霆才停下笔。
写两个字的时间，竟然长的可怕，好像要耗尽他全身的力气，“霆”这个字笔画本就复杂，他更是用了足足10秒钟才写完。
“哟，我没看错的话，你的手在哆嗦？”方野一边冷笑着，一边无情地指出周霆的窘迫：“写字都不利索？你在害怕什么？你在赛场上朝我竖中指的时候，动作不是很利落吗，那时候的你，骨头不是很硬吗？”
他咬牙切齿地望着周霆。
说实话，方野自己都不得不承认，他是真的喜欢周霆——周霆长得帅，操作十分极限，这样的天才选手，简直让他这样的队长爱不释手。如此完美的选手白璧无瑕，让他恨不得毁掉——至少、至少不应该安置在对手的队伍。
“竖中指的事……我不会道歉。”奇怪的是，周霆竟然对这件事情表现出一种特殊的执着：“无论你怎么报复我，我不会为此事道歉。”
方野似乎也没料到周霆依旧嘴硬，他老半天才呵呵了一声，敲了敲桌子，对着秘书使了个眼色。
秘书会意，知道方总困了，赶忙奉上一杯咖啡。
方野喝了一口，缓缓道：“你道不道歉，对我来说，这重要吗？”
对啊，重要吗？
周霆恍然大悟，他只剩苦笑，抿起嘴唇，宛如自暴自弃一样，气呼呼地在合约上签下最后一笔。
合同完成！——
字体方正，铁钩银画，看上去分明是世间最出尘、最干净利落的笔锋，安安静静留在合同的尾页。
可周霆却觉得自己的名字如此陌生和遥远。
随着他双手捧起合约，他感到满身释然，不由得长出一口气：总算结束了，这一场离谱的闹剧。
该认命了，谁让自己命不好。
他垂下头，像一个战败的士兵，落魄地匍匐在战壕中，安静地等待着胜利者检阅和征服。
方野接过合约，却没绷住，笑了出来：“谁稀罕你的破道歉啊。你有没有比赛打，也是我一句话的事情。你的道歉对我来说可有可无，懂吗？”
方野扬了扬手中的合约，显然心情十分愉悦——
“你总有一天会哭着向我道歉的。”
灯光摇曳，秘书眼观鼻鼻观心伫立一旁，她像是一座假人雕塑，对方野的刁难和咄咄逼人，装作什么都没有看见、什么都没有听见。
“那场比赛……本来就是你一直在耍流氓……”周霆转过身去，背对着方野，泪水不争气地夺眶而出，然而他却强忍着情绪，“你故意整我，守我复活，你们稳赢的局，你要让我一直死到数据爆炸，是不是？”
身后的男人没有回话，周霆强忍委屈，咬着牙说：
“我气不过，对你比了个中指，我确实错了，但我也因此遭到了联盟禁赛的处罚，你还要怎样？非要把我逼到绝路吗……”
他断断续续的声音越来越小，几声啜泣，抽动着肩膀，再说不出一句完整的话。
他憋了好久，今天总算一股脑儿宣泄出来了。
在他背后，方野神色复杂地看着他的背影，突然有些心软，这个男孩神情恍惚的样子……竟然……让他有些不忍。
不久前，发生的那次的中指事件，方野承认是他的报复，雷厉风行，全网水军、头部MCN机构矩阵式发文谴责周霆对老前辈的无礼，舆论声势浩大，联盟顶不住压力，判处周霆禁赛三场，终身禁止参与官方演出。
然而，方野还觉得不解气，第二套组合拳再至，周霆的赌鬼父亲旧事被曝光。
一夜之间，周霆从冉冉升起的新星瞬间跌落神坛，成为人人笔伐口诛的“赌二代”，周霆的每一场比赛都被质疑不干净，身价一路触底。
“别装委屈了，这是你自找的，”方野终于还是狠下心，恶狠狠地猝了一口，“那么多人称呼你‘小方野’啊，你究竟哪里比得上我啊，不就是单杀了我一次吗？”
“滚啊，‘小方野’又不是我说的，谁要当‘小方野’啊……谁说的你找谁去啊，你迁怒我干嘛。”周霆背对着他，摆出冷酷的样子，假装毫不在意，声音的委屈却藏不住，听上去还是微微哽咽着。
“好了，别哭了，事已至此。”方野贱贱地笑着，将合约合上，交给一旁的秘书，“你得接受你的新身份了，小助理。”
周霆听到“小助理”二字，心中震了一下，恍如当头棒喝。
助理……
终于，这一刻还是来了吗？周霆的内心十分纠结，他苦涩地挣扎着——他并不想告别赛场，可眼下的情形，看来只有认低服小一条路了。
就算千不想万不想，周霆不由得放低声音：
“方哥……方哥，我求求你，比赛的事……能不能……通融一二，我还能打比赛……我已经够惨了……让我继续打好吗……”
他满怀酸涩，却依旧期盼着最后一丝希望，方野也许没有那么不近人情……
“加油，小助理，回去收拾东西吧，从明天开始，和你的赛场生涯说拜拜了。”方野强硬地打断了他，朝着门口指了指。
一旁的秘书立即走上前来，她身材窈窕，嘴角似乎永远保持着官方的微笑：
“周先生，休赛期就快要结束了，方总也即将开始他的赛程。时间紧迫，请您尽早回去收拾好的行李，以助理的身份回到方总身边。”她鞠了一礼，极为优雅地送客。
助理……助理……
我是助理了。
周霆张大双眼，失魂落魄地听完这冗长的对话，最后才如梦初醒，惊觉自己早已不再是职业选手。
他深深看了方野一眼，直到方野露出嫌恶的表情，他才无力地垂下攥得紧紧的拳头，低声回答：
“知道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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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霆走后，女秘书恢复了往日精明的模样，十分迅速地整理起了合同文件，她看见了周霆的字迹，蹙了蹙眉。
“想不到，这样的穷酸小子，竟然写的一手好字。”她颇有些意外。
本身她就是文物保护慈善基金会负责人，兼顾方家的古玩收集和收藏品采买，对古书画颇有研究。
这样出尘灵动的字迹，绝不是普通人家子弟能写出的。
“他不是穷酸小子，他是个顶级天才。”方野若有所思地喝着咖啡，心中压抑不住地狂喜，周霆的操作和惊人的反应力，他发现了，别人没有发现——这就像一颗蒙尘的珍珠，在世人眼里是平庸的泥块，只有他方野能看清其内部的璀璨。
“天才……”秘书回味着这个词。
能让天才方野都觉得天才的人，是有多天才？但她只是秘书，她不敢问。
“周霆本身就是书香世家，他爹虽然欠债跳楼，但以前好歹也是书画界中流砥柱，可惜晚节不保。”方野听上去像是对周霆十分了解，如数家珍一般道来。
“少爷，你怎么了解得这么深入，你该不会……不会喜欢他吧？”秘书笑着问。
“不讨厌。”方野哑着嗓子道，“也谈不上特别喜欢。”
秘书心中暗笑，方少爷向来极少向他人吐露心声，这些陈词看似坦诚，但其中几分真，几分假，她这样的外人是很难评断的。
“我是个电竞队长，”方野对着秘书强调，“你路走窄了，少看点晋江小说吧，并不是非得喜欢一个男人才能购买这个队员……”
“那你还这样折腾他。”听着方野逻辑混乱的陈述，秘书有些无语，“把他搞这么惨……”
“谁让他对我比中指？”
方野哼了一声。他的记仇程度简直让秘书刮目相看。
秘书虽然毫不掩饰地翻了个白眼，但她依旧很开心，这样也好，有了新助理，方野就不会处处需要自己忙活了，她现在的当务之急，是替周霆安排住宿的地方。
第1章走投无路的天才选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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雨夜。
淙淙彻暮，檐雨如绳。
雷声一阵一阵在云层中凛冽轰响，反复敲击漆黑的夜幕，一道道闪电轮番将天穹打亮，大雨轰然倾盆，晚十一点整，ZQG战队基地还是灯火通明。
ZQG俱乐部，坐落在近郊的别墅群，交通十分方便快捷，门口就是购物生活区和车站。
周霆冷漠地穿行在暴雨绵延的雨幕中，他不自觉地伸手拉紧了自己的外套衣领，企图遮住一些雨中彻骨的寒意。
“到了。”在他身前，那个叫方野的男人略有些嘲讽地开口。
“……”
周霆没有说话，他跟着方野，走进亮堂的屋内。
方野，22岁，电竞顶流，这个男人有的是钱，买下了豪门战队，亲自就任队长。
周霆在他身后死死盯着他，他有着小麦色健康的肤色，体格结实匀称，留着阳刚而充满男人味的短碎发。
此外，他穿戴着简单的运动衣，挂着故意整蛊而拆断的项链，反戴着鸭舌帽，如果手上再拿个滑板，活脱脱像电视里的体育明星。
这人模狗样，确实装的很成功啊……周霆腹诽着，若不是知道他的真实面目，几乎要给他这副极具吸引力的皮囊给骗了。
但是周霆经历了这么多，已经深刻地认识到，方野不是人，是狗。
就在刚才结束的转会期拍卖，方野作为ZQG战队队长和投资人，一掷千金，抢下了周霆。
双方经过不太愉快的 “友好协商”，签下了一份长达十年的全约。
这份合约既是天价，也是天大的代价。
说是天价——多年以后，当媒体采访周霆，问及当年为什么方野愿意给出这种程度的溢价买断他的比赛约，周霆都会露出无奈的表情来回应这样的质询：“讨价还价呗，长了嘴巴，知道求他。干嘛，求人又不是难以启齿的事情——我是说——”
不然我要饿死在街头了——这后半句，周霆又说不出口了。
说是天大的代价，这也没错，十年，长达十年，十年将被按在板凳上，无法参赛，这种年限的合约放诸整个电竞圈实属罕见，几乎买断整个职业生涯。
周霆想起了自己的父亲，父亲跳楼前欠下的巨额赌债，已让他到了几乎山穷水尽的地步，按理来说，不继承遗产就不继承债务，不过他却有坚持还债的理由，这个世界并不是非黑即白，灰色的地带也是存在的。
方野有钱，签字费自然价格不菲，周霆也没得选择，他不得不签，在媒体对外报道中，两人放下恩怨，一拍即合，周霆以替补身份加入方野的战队，看上去是皆大欢喜的结局。
ZQC俱乐部，大门。
滴——
配合着一串midi电音音源，磁卡发出机械般的声响，是一个温柔的电子合成女音。
“欢迎回家，无论您身在何方，心情如何，ZQG俱乐部都是您永远的避风港。”
咔——
玻璃门应声向两侧缓缓打开。
夜里，来自各大分部、青训的选手们约莫有三十多人，夜里还在直播或训练，十分热闹，看上去一切井然，但他们在讨论一个话题——
“微博上各界都炸了吧？”
“天阿，刚结束的转会期，方队竟然买下了周霆耶，真是让我王八毕业——鳖不住校了……”
“你这歇后语是什么网络脑瘫流行词？”
“买谁不好，真就敢买那个被全网黑的扫把星呗！”
“转会期地震，火星撞地球，方队的粉丝们爆炸咯，都在喷周霆，已经喷上热搜了！周霆不愧是流量密码，只要喷他肯定流量饱饱。”
微博热搜上，这事件果然上了稳稳当当的第一：
ZQG战队官宣，周霆接入链接！
原KCG战队刺客选手周霆（ID：今夜有雨）经三方友好沟通，正式转会ZQG俱乐部《异界》总部，担任队内刺客替补位置。
热搜之下，悬挂着热门评论，犀利的锐评无不昭示着这届网友在挖苦方面大有所为：
【不是冤家不聚头，方野让人好上头】
【方野、周霆，谁是真的世界第一刺？这波李逵李鬼合作共赢？】
【绷不住了，雪藏是吧，打不过就买下来，钱真是好东西，可惜我没有。】
【周霆这种晦气东西都有人买？ZQG有方神坐镇，还缺刺客吗？买去扫地的吧？方神不如买我吧，我应该比他会扫地，我是男的，但我可以成为扫地阿姨。】
【楼上那位，我给你点赞了，让你去前面丢人】
……
回到俱乐部基地内，青训生们依然在聊天，十分热络。
“不懂就问，咱们老大是不是最近喝多了，他还记得周霆单杀他时候……比了什么手势吗。”
当时周霆太激动了，那是一个非常不文明的手势，《异界》职业联盟甚至因判决给周霆禁赛三场，外加5000元罚款的处罚。
“拜托，你很机车耶，方队就是故意报复他，才把他买下的啊，方队是投资方，爱买谁不行啊。买过来还不是任凭拿捏。”
“方野高兴就行。周霆不就是条狗嘛，碰运气单杀了我们方队，有什么了不起。方队现在花点钱买条狗玩玩，为了羞辱他吧，谁让他得瑟，单杀了方野还比那种不文明手势，真是不知自己几斤几两。”
青训选手的声音大大咧咧地穿过玻璃门。
方野在这里停步，他半笑不笑看着周霆，他要故意让周霆全部听见。
在这些难听的攻击下，一向要强的周霆会露出怎样的表情呢？是愤怒，是无助，还是只剩下苦涩，然后一脸可怜巴巴地看着自己？
完全猜不到啊。
可惜，周霆没有赏脸让他如愿。
周霆的冷静出乎意料，他的瞳孔像一潭秋水，古井无波，对那些尖酸刻薄的讥讽一点注意力都欠奉。
其实，关于微博上那些流长蜚短，周霆早已清空自己的账号，卸载了那些社交软件，现在他的手机消息栏干干净净，只有几条催缴话费的信息，和银行卡余额不足的提醒。
当一个人生计都成问题，他才不关心这些无关紧要的恶意中伤。
方野见状，有些失望，嘲讽地哼了一声：太扫兴了。
他的眼光扫过周霆攥得紧紧的拳头，都是老狐狸，哪看不出周霆是强装镇定？
当下，他也不戳破，而是隔着玻璃门，指向自家的青训队，对周霆朗声介绍：“这里是我们的青训生，个个都很优秀。”
他打算小小地出招了，且看周霆如何接招。
“明白，贵俱乐部硬件条件很不错，更是有你这样的明星队长，优秀是必然的，从他们刚才的谈吐中……着实可见一斑。”
周霆如此阴阳怪气地恭维着，见方野没什么表情，他顿了顿又说：“但人和人毕竟不同，对吗？就像我和你一同穿过今夜的雨，有些人能感受到雨，有些人只是被淋湿。”
似乎含有某种影射，方野听出来了。
他轻轻嗤笑了一声，像是嘲笑周霆无力又拙劣的反抗。
这时，玻璃门内青训生中，又一个陌生的声音传来。
“你们讨论的谁啊……周霆？我好像见过他，”周霆看见，说话的人是一个有点微胖的青训选手，他用一种独特的大嗓门说，“我打练习赛时看到过真人，真人还挺帅的，待人接物磊落大方，也不让人产生反感，所以，当时打完训练赛，我对他……路转路了。”
“好家伙，还路转路，你搁这十字路口打转呢？”其他青训选手笑成一片。
“啧。”周霆僵硬地听着，他有印象，这个小胖子曾经一起打过线下赛，是个很会来事的人。
“如你所见，青训生都是小孩子，年龄普遍不大，有的人骂你，有的人也会夸你，你不必在意小孩子的评断。”方野戏谑地盯着周霆，漫不经心说。
“我没有在意，只是……”周霆想说我只是配合你，但犹豫了几秒，还未将剩下的话说出口就闭上了嘴，可能觉得还是不说为好。
其实周霆心中想笑，因为自己今年22岁，又何尝不是小孩子呢？
就在这时，青训选手们琐碎的声音最后传来：
“就凭他那个短命的赌鬼父亲，其他战队的广告赞助商避这个瘟神还来不及，嘻嘻……”
“嘘，他人就在外头，咱们小点声吧，虽说是雪藏，但毕竟人是正儿八经的一队，别给我们青训找麻烦！”
这里有尚未休息的青训选手二十人左右，他们的闲言碎语如刀剑一样凛冽，穿过玻璃后依旧清晰可闻。
周霆叹了口气，一面是缓解尴尬，一面示意方野自己听完了：“好了吗，我的方队，满意了吗，你让他们给我准备的这场表演，这些破台词，我在微博上被人喷了两个月，早就听腻了，看在你是我一生的老板的份上，我也奉上了足够的耐心，现在咱可以走了吧。”
见周霆刀枪不进，方野呵了一声，他扫了一眼周霆落魄的样子，在心中傲慢地想道：
小可怜虫，你逞强的眼神真好看。看你还能忍多久。
浑身是雨、衣衫单薄的周霆在他看来确实可怜巴巴，唯有一双不服输的眼睛像星辰一样雪亮。
他转身，领着对方向前走去。在他转过头去的那一刹那，周霆的手有些抖，一张俊脸冷着，像是在压抑着什么，但是他忍了下来，乖乖跟在方野身后。
离开青训区走廊，穿过上层的综训室，即将来到员工住宿区。他们的身影在亮烈的光线中穿梭。
“我……住哪？”前方就快抵达走廊尽头，周霆终于忍不住问。
被人议论他不在乎，他习惯了，他现在只是觉得很累。
他想把潮湿的外套和滑腻的鞋袜换一换，然后找到一个暖和点、干爽些的地方，蜷缩着休息一晚。
如果能有一杯热牛奶就好了，22岁的年纪，一米八的身高，还是可以长高的吧？毕竟谁也不会嫌自己太高……这种饥寒交迫的时候，有杯牛奶该多好……可惜基地里的饮料售卖机要付钱……他没有钱。
方野终于停在一间光线明亮的大房间门前。
就算是周霆，也眼前一亮。
我去，住这么好？
窗明几净，灯光柔和，客厅宽敞，款式新颖的冰箱和空调，甚至还有一面巨大的出柜，玻璃门内收藏着大量收藏品，名牌鞋包。
周霆咽了咽口水。这一切让他有一种不太真实的感觉。
“啊，这是我房间。”方野看着周霆的样子嘲笑道，“你的在我对面。”
周霆转头，看见身后的一个很小的房间，和方野宽敞的大房间正对门。
看着像储物室，但却不是真正的储藏室那种逼仄狭小的样子，实际上却还是井井有条，只是堆积着一些杂物。
“里面堆积的箱子，是一些还没来得及清理掉的周边和无料，到时候我会叫人清掉。”方野说。
无料就是一些免费的应援物品，比如一些战队的宣传画、扇子、荧光棒、广告牌等东西，现在都堆积在周霆的房间里。
“进来吧。”
方野走进杂物间，周霆跟在他身后，一股木料和油漆的味道扑面而来，夹杂着一些泡沫。
“临时知道你要来，工程部加急改造了一间房间，匆匆竣工，味儿大了点，别介意啊。”方野似笑非笑地说。
周霆浑然不在意，伸手去开灯，却发现开关坏了。
“没有电吗？”周霆冷着脸问他，心中有了不好的预感。
他已经预计到了方野的刁难和一些生活上的“关照”，没想到竟然已经这么明目张胆了吗？
“哦，看样子，可能是工程把线路搞坏了。”方野发了一条微信语音，叫俱乐部基地的工程部赶来检修。
不就是地下室、储藏室、杂货间呗。
又能怎样？
过惯了苦日子，周霆不是没住过这些地方。
他随父亲躲债的时候，有家不能回反而是常态，躲在桥洞里凑合一晚是常有的事。
不就是没有电吗，这有啥……
他抿着唇，冷笑着说：“不用了，凑合住一晚吧，明天再修。”
“你不是被雨淋湿了吗？”方野邪笑着问，他慢悠悠地将目光投射到周霆的旧运动鞋上，穿了有些年头了，鞋头有了深深的折痕，鞋内早已在雨中因为灌水湿透。
周霆有些窘迫，他也感觉到脚上传来紧贴皮肤的滑腻感觉，他拧着眉，微微移动着双脚，想要避开方野那不怀好意的目光。
ZQG战队基地内，银灰的墙壁，线条简约，充满了几何造型的内饰和家具，各种抽象的整体设计看上去有些高端，也让他这样失魂落魄的闯入者在门口看上去是那么格格不入。
“一身这么湿漉漉的，你不洗澡啊。”
“停电又不是断水。”周霆没好气地将行李箱拖入房间。
“冷水洗澡，感冒了怎么办？”
“要你管？”
周霆半跪着打开行李箱，拿出换洗的衣物。
“那我回去了哦。”方野觉得无趣。
“滚，明天见。”
周霆气呼呼地推走方野，身后却传来一身巨大的响声，一个重物砸在了地上。
砰。
方野愣住了。
巨大的油漆味蔓延开来，刺鼻的味道呛得人喉咙发干。
“你到底做了什么！！你想怎样？”周霆撕心裂肺地喊了一声，他真的急了，从口袋摸出手机，慌忙打开手机自带的手电筒发光功能。
在手机的光线下，他看见了极其惨烈的一幕。
一罐油漆桶不偏不倚砸在他的行李上，浓浓的油漆从瓶口汩汩流出，瞬间淹没了行李箱内的衣物，刺鼻的蓝色油漆污染了全部行李。
周霆眼中发红，整个人疯了一样，他简直不敢相信这种批事会发生在自己身上。
“你整我，方野？”
衣服，裤子，充电器，日常用品，都被油漆洒了一地，变成了一片蓝色。周霆想要伸手挽救，但油漆却粘稠地吸附在全部衣物上，一时间无从下手。
他眼眶发红，几件衬衣对他而言都有纪念意义，如今全部报废了，急得他差点没昏过去，心里真是又气又恨又伤心，一声不响地站在原地哭了出来。
方野也慌了，他慌忙解释道：“不……这不是我做的……是环保漆，没甲醛的……”
周霆身体颤抖着，指着对门，怒吼着：“滚！”
方野支吾起来，神色间满是慌张，他虽然想整周霆，但绝对没有想要做到这么过分的地步，当下也有些愧疚，只能解释道：
“喂——我承认，断电是我的安排的，我只是想让你住到我房间去——
“油漆的事，我真不知情……操，你干嘛这样看我，我骗你干嘛，是我做的就是，不是我做的就不是啊……”
周霆显然没有听进去，他的目光有些呆滞，随后，他沉默着将头埋在膝盖里。
“喂……”
方野尴尬地挠挠头：“喂，你别哭啊，哥给你买新的。”
作者有话要说： 在前头新增了一段1000字的内容，把人物关系交代清楚，感谢观看。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