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科幻悬疑）古典侦探学》尉迟香

6、全人女星死亡事件 06

　　周无行从资料中看到，为了让希露维持六十四段音能，莱茵集团为她提供了最优越的生活条件。她的营养师会为她调制每一份餐品，她的家庭医生会实时跟进她的身体状况，她的音乐老师会为了她建造一座专业的录音别业，她的守卫都是训练有素的退伍军人。

　　易渊的身体有些虚影，但周无行还未察觉到。他在激动之余，陷入思考，为什么她活在无微不至的照顾中，那天见到他时，仍然愁绪满脸说：“周先生，我身边的人都很爱我，但我仍然觉得心慌，就像有什么不好的东西正在发酵。我很担心那样的我会伤害到别人。”

　　“我们应该看见那些看见的，更要看见那些看不见的。”周无行又重复这句话。

　　他抬头去看易渊，易渊闪烁了一下，又恢复稳定的影子。周无行问他：“安全球的数据解析出来了吗？”

　　易渊摇摇头，朝空中指了一下，那里出现一轮新月。他突然喊一句：“我的稳定器被破坏了，离开这里！”

　　然后他消失了，流放地从白昼瞬间堕入黑夜，绿油油的鬼火从荒野中点燃，朝着他汹涌靠近，那是狼群。周无行立即奔跑，可是入口已经在虚空中消失，他必须找到新的出口才能离开。

　　狼群尖啸着践踏过他身后的泥泽中，朝他扑过来。率先扑倒他的那头狼有着大象般硕大的脑袋，张开口器，密密麻麻的蛇型舌头舔舐过来。

　　周无行抓出袖口的钢针，从它的左脑穿透而过，又刺破后面一头狼的心脏。然后他跳起来，奔入夜色之中，易渊已经告诉他新月的方向就是他给周无形留下的后门，因为无法用言语传达，所以他走之前留下了手势的信息。

　　新月在山头，此时他只能叫骂易渊将出口设得太远。在林中拼命穿行时，周无行能听到狼群跳跃在枝丫上翅膀颤动的声响，它们又进化了，他愤愤想。

　　他踩着黑影不断朝前滑行冲刺，在几个拐角处险些被头顶的狼怪扑倒，在最后一小段上山的路上，没有岩石和树木的遮拦，他跑得更吃力。

　　一头狼将他绊倒，另一头立即扑哧着翅膀，在他胸口处拉开一道大口子，鲜血热乎乎地涌出来，周无行顶住疼痛，从体内最深的地方迸发出一股巨大的力量，伴随着一声震慑天地的怒吼，火一般的纹路迅速爬满他的脖子。当他出拳时，强烈的火焰在拳头根部灌入狼体内，将它瞬间烧成一团焦黑的土块。这股力量恫吓住后面的狼群，使周无行能凭着最后一口气奔跑到山头，然后在狼爪之下跳入深渊。

　　当他从深渊处出来时，胸口一阵锐痛，但不见任何伤口，他拍拍胸脯，后怕地骂脏话。这些该死的怪物是篡改组织留下的孽障，它们是错乱数据生成的怪物，以流放之地的数据躯壳为食粮，日渐壮大。行星治理局对流放之地从来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这就导致数据怪物越变异越强，从而又致使治理局更不愿意来冒险，一个大大的恶性循环。

　　他刚踏出集装箱，易渊从后面闪出来。他上下打量周无行，见人没事，紧绷的嘴角松开，露出一个微笑：“身手没落下。”

　　周无行反手就是给他一拳，这一拳打在易渊的掌心处，被格挡开。周无行质问：“你就在附近？”

　　“刚好经过。”

　　“去你的刚好经过。”

　　易渊还是套着那件伪装衣，戴着一副墨镜，神秘兮兮地说：“走。我正好要去查安全球的数据，需要一个能解开球型密码的人。”

　　“你是故意守着我的吧？”周无行气极反笑，这家伙纯属坑队友。他忽然想起哈伦斯的加密通话，于是谈判般翘起双臂，答应：“我可以帮你解开密码。但前提是你也得帮我一个忙。”

　　易渊意料之中地点点头，“你总是没超出我的期待。”

　　周无行冷嗤道：“彼此彼此。”他将哈伦斯的事情简单交代了一遍，易渊听完果断答应：“对案件有帮助的事，我自然会帮。”

　　他们快速离开流媒带，等回到易渊车旁时，一个的闪亮灯球在车顶旋转，发出耀眼的光芒。这是阿尔法特色罚单。当它感应到车门解锁时，会大声播报：“302轨道10分钟前超速驾驶，罚款3000索拉里斯币。”

　　周无行抬眼觑他，眼神写满震惊。302轨道离这里大概200公里，得超多快的速度才能几分钟内到这里啊？

　　易渊淡定摘下灯球，将它塞回路边的回收箱里，然后划拉一下手背，3000索拉里斯币叮咚一声飞出“钱袋”。他坐进车里，催促：“快点，TCG公司要下班了。”

　　星晷的边缘透出金色光芒，这是傍晚的信号。周无行溜进副驾驶，车子稳稳当当地飞上天，在轨道上高速行驶。

　　TCG公司的前台登记了易渊的证件后，礼貌笑道：“监测部门在56楼，请乘坐左手直梯上去。”

　　易渊边走边介绍：“希露的安全球就是他们负责生产和装配的。这家公司长期和艺人合作，安全球数据一般保留三个月。”

　　周无行纳闷：“既然生产的人都在这里了，还有什么解不开的密码？”

　　“你到了就知道。”

　　二人出了电梯，监测部门的员工等在门口，朝易渊打招呼：“易先生，你可算来了。”这个员工的牌子上挂着检测员弗雷的名字，是个长着菱形脸的库塔人，他们的眼睛占据了脸部二分之一的面积，有着“凝视之神”的称呼，通常担任侦测工作，也有像弗雷这样，检查高尖精仪器的工种。

　　易渊跟随他进屋，在广大的平台上停下来，盯着已经缩小百分之九十的安全球。“还是解不开？”

　　弗雷摇摇头：“第一层密码很容易解开，但第二层却很难。”

　　周无行急迫问：“什么意思？”

　　弗雷重新解释一遍：“这是希露现场的安全球。通常安全球打开时，未经扫描登记的生命体是无法通过它的。除非解开它的密码。但是从球体上反馈的数据来看，当时既无生命体穿越它，也没有任何密码解锁的痕迹。”

　　周无行：“你要说安全球内是绝对安全的，那是个封闭的真空地带？”

　　“本来应该如此。”弗雷露出茫然的神色：“所有数据都显示它在希露进入之后没有被开启过。但是让人摸不着头脑的是，当我事后第一次解开它密码的时候，它报错了。”

　　“报错？”周无行愣住。

　　“是的，它换了一个密码。更离谱的是，当我解开密码之后，它虽然显示了所有数据，却弹出来第二个密码锁。这个密码锁为什么会存在，什么人设置的？这些问题一直困扰着我。”弗雷闻所未闻的惊诧模样。

　　周无行捋了捋思绪：“换句话说，当你事后第一次解开它时，它报错了，换了一个密码，虽然你聪明地解开了密码，却发现数据上显示没有人动过它。而且它又弹出另一个密码锁。没有任何人动过手脚，安全球却被改动了，这真是见鬼的，完美的密室。”

　　弗雷疑惑歪头：“密室？”

　　易渊拍拍他肩膀：“一种土到掉渣的古典侦探学概念。”

　　弗雷依然懵懂，易渊拉着周无形到球体前：“你办得到吗？”

　　“呵。”周无行冷笑着松动肩膀肌肉，“就这点小把戏能难倒世界第一侦探？”

　　“世界唯一的侦探，拜托了。”易渊推他。

　　周无行凑到球体前，密码锁调试到他的眼睛高度，微光一跳一跳的，似乎在催促他赶紧下手。这种密码锁是环形结构镶嵌的图形锁。

　　他问弗雷：“原本的密码是什么？”

　　弗雷：“液磁的五次反扭曲再三次正扭曲。”

　　“好家伙。设置这么复杂是防篡改组织吗？”周无形感叹，又问：“改动之后的密码是什么？”

　　“液磁的五次斜性跳跃，再三次越级跳跃。”

　　易渊头疼：“这是基于物理模型的几何锁吗？”

　　周无行点头：“基础物理的几何锁已经算是良心密码了。如果碰到超物理的非几何变形锁，你估计得喊爹。”

　　易渊：“我爹不是超物理学家。”

　　“切，开不起玩笑。”周无形淡然面对密码锁，思索着这次的变形。液磁是恒星重质磁场中分离出来的轻质磁场，是一种能够跳跃和扭曲空间的物质。反向扭曲和正向扭曲是对它进行能量引导，从而分割出几何空间，这种空间如果和数据结合，就是一间充斥着海量信息神经元的房间，它能给出变化的图形意义。液磁的斜性跳跃和越级跳跃则是在扭曲之上，又改变了“房间”的结构，就好比让本来的三室两厅，拓宽成五室三厅的大别墅。

　　球形密码就是在房间中寻找图形意义，周无形因为母亲是教授的原因，对此颇有心得。他想了想，在密码锁下面输入一行代码，紧接着密码锁便跳出一堆奇形怪状的数据，再演变成一个图形，最后咔哒一声，非常形象化地表示，它被打开了。

　　弗雷目瞪口呆，冲到前面问：“你是怎么做到的？”

　　周无行挥挥手，似乎不值一提，“新密码是旧密码的底层反构，我猜第二层密码应该是新密码的又一次底层反构而已。”

　　弗雷愣愣，底层反构需要非常强大的空间想象力和快速精准的海量计算能力，光表层反构就已经让人绝望，还是底层反构。他非常想给自己一巴掌，让自己好好回去读书。

　　“快看看安全球新的数据。”周无行拍醒他。

　　弗雷点开接收器，立体屏幕上面急速飞过各种数据，这些都是他平时处理习惯的东西，但此时他紧皱双眉，露出更加困惑的神色：“这不是安全球的数据。”

　　“什么？”周无行揉揉耳朵。

　　“这不是安全球的数据，这是希露的数据。”弗雷见鬼似的哀嚎。“可她从来没有出去过。”

　　周无行和易渊对视一眼，顿时觉得毛骨悚然，门是锁着的，但人穿过去了，这他妈真的是人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