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梅将军归来之后》一泓南川

65、平江岁月（三十一）

　　苏沅慕心下一惊，旋即疑惑起来。

　　她不清楚谢空的用意，便决定装死，看看谢空接下来要做什么。

　　“游小姐，你看看这是什么？”见苏沅慕不说话，谢空没了耐性。

　　苏沅慕抬头看向她，看到谢空递过来一个账簿。

　　苏沅慕抬手接过来，看到了自己手写的“游子忻”——这是她在白鸽会留下的。

　　谢空怎么能拿到白鸽会的账簿？莫非他们蛇鼠一窝？

　　“游小姐不会想说，这是同名同姓吧？”谢空微微一笑，“不瞒你说，任何人去白鸽会寄信，尤其是把信寄到京城，都会被记录下来。”

　　“我已经问了那里的伙计，按照他的记述，应当就是你了。”

　　苏沅慕很是疑惑，她记得那日跟钟灵一起去白鸽会寄信的时候，里面只有一个老者，好像再无旁人？

　　“信是我寄的。”此情此景，苏沅慕便不再隐瞒，如实说了。

　　按谢空所言，这个白鸽会竟然都会记录客人的音容笑貌，那信件内容也会被偷看。

　　所幸她留了心眼，写给阮涵和尚咏青的信都是密语，旁人是读不懂的。

　　白鸽会是钟灵推荐给她的，难道钟灵.......

　　此念一出，苏沅慕自己先否定了，她没有怀疑钟灵的理由。也许真的是小姑娘天真，误打误撞选了这么个物美价廉号称“童叟无欺”的黑店。

　　此刻，苏沅慕只觉得，这个谢空大有来头，整个白鸽会，应该都是被她掌控的。

　　“那你同阮涵，是什么关系？”谢空又问。

　　苏沅慕大大方方地说：“阮小姐乐善好施，我在流亡时曾受过她的恩惠。”

　　“你在信中写了什么？”谢空盯着苏沅慕，有些咄咄逼人。

　　“闺中密语，谢小姐也想知道么？”苏沅慕笑了，看向谢空的眸光中涌现讽刺。

　　谢空收回了视线，神色有些落寞，“你先用些膳吧。”

　　说完，她起身朝外走去，留下一头雾水的苏沅慕。

　　谢空变脸变得很快，性子有些偏执，怕是认定了苏沅慕有些来头，于是一直想逼她说出口。

　　不多时，苏沅慕就看到方才来过的那两个少女端了一叠叠精美的菜肴走过来。

　　这是干什么？准备对苏沅慕来软的了？

　　“游小姐，我扶你下来用膳吧。”一个少女朝苏沅慕走来，柔声道。

　　虽然搞不懂谢空的心思，但现在苏沅慕是真的饿了，都快一整天没吃饭了。

　　她点点头，掀开被褥下了床。

　　另外一个少女布好了菜，走过来为苏沅慕披了一件狐裘。

　　狐裘上带着淡淡的冷香，应该是被人穿过。

　　苏沅慕一下子想到了谢空，觉得这会是她穿过的。

　　谢空为她准备的菜很丰盛，而且都是利于驱寒的菜品，算是一种食补。

　　苏沅慕刚吃了两口，谢空就回来了。

　　她手里拎着一个玉壶，挥手把少女们打发出去。

　　她在苏沅慕对面坐下，自顾自地斟了一杯，而后也用起膳来。

　　“这些都是我平常会吃的，游小姐觉得怎么样？”吃着吃着，谢空突然开了口。

　　苏沅慕喝了一口鱼汤，夸道：“非常美味，尤其这鱼，格外鲜美。”

　　“鱼是大秦清晨时破冰抓的，他身手很好。”谢空面露淡笑，“这鱼晌午才杀，自然鲜美。”

　　苏沅慕又赞了一句，“没想到秦公子还有这般身手。”

　　谢空点点头，“嗯，他会的事很多。”

　　两个人之间氛围怪异了一些，明明之前还在针锋相对，现在突然谈起吃鱼来。

　　苏沅慕摸不清谢空的心思，就一直附和她。

　　“我一直觉得，你是官家人。”谢空抬眸看向苏沅慕，目光灼灼，“而不是什么流亡之人。”

　　苏沅慕看着她，没说话。

　　“可你一直否认。”谢空轻叹一声，喃喃道：“你若是官家人，我倒是能助你。可你若不是——”

　　“那你对我毫无用处可言。”谢空目光寒了下来，“我若放你走，只怕要引来萧姝仪的纠缠，为了避免麻烦，还不如.......”

　　还不如让你死在这。

　　苏沅慕身子一僵，敛眸看着面前的瓷盘，等着谢空往下说。

　　谢空顿住了，故意不再开口。

　　她看着低头敛眸的苏沅慕，面上浮现一抹玩味。

　　她故意说这些威胁的话，就是想看看苏沅慕会不会有惊慌的反应。

　　让她失望的是，苏沅慕还是那副古井无波的样子。

　　“我既然已经落到你手里，那自然悉听尊便了。”苏沅慕轻叹一声，看向谢空，似是有些不耐，“我虽不知你的来头，但也知道你非常人，手握大权，怕是早就杀了无数人。你想杀我杀了便是，何苦又来威胁试探？”

　　说完，苏沅慕不再看谢空，低头继续吃饭。

　　见她那样，谢空有些恼羞成怒，想要发火，但又觉得朝这样的苏沅慕发火，更显得自己小肚鸡肠，毫无风范可言。

　　跟这样的苏沅慕对比下来，谢空惊觉，自己是有些失态的。

　　原因无它，她实在是太相信这个游子忻是官家人了。

　　她并不是第一次接触游子忻。

　　之前在萧县城内，她曾扮成一坐在四轮车上的少妇，那时整条街都在她的掌控之下，到处都是她的人。他们联合演了一出戏给游子忻看，让谢空得以接触到游子忻。

　　最开始调查游子忻，纯粹是无名阁的生意。

　　作为江南这边江湖最大暗探组织，无名阁的根脉遍及整个江南地区。

　　萧姝仪在回春堂一番动作下来，不仅仅在整个合意山庄引起轰动，同样影响了江湖别家。她的新策略让回春堂在药材领域进一步垄断，不仅于此，萧姝仪不满足于赚银子，她还利用身份不停地扩充自己的势力，将回春堂不少老人都换了下去。

　　原本回春堂势力错综复杂，不少人都跟别家有着千丝万缕的联系。萧姝仪新官上任三把火，直接把原来的苍天大树整个烧掉了。

　　此番折腾下来，她和她身边的游子忻，自然成了众矢之的。

　　无名阁也是在此时，收了银子，前去调查游子忻。

　　让他们惊讶的是，游子忻仿佛是个没有过去的人，她在江南几乎没有留下痕迹。

　　正当他们以为游子忻真的是从西北流亡而来，手下白鸽会的人传来捷报，说是派人翻看账簿，找到了同名同姓之人。

　　找到的时候，大秦很感慨，原先他一直觉得谢空要求白鸽会里的人必须记录每一个前来寄货的人是一种非常耗时耗力的事，现在才发现，此举虽繁琐，却能不断充实无名阁的情报。

　　顺着白鸽会的这条线索往下查，自然就能查到京城云江楼，而后，便能查到云江楼的主人阮涵是当今刑部尚书的女儿。

　　查到这些，大秦立刻回禀了谢空。

　　这么多年了，所有无名阁探子都知道，所有与官家有关尤其是京城官家有关的消息都要第一时间汇报给谢空。

　　听到这些，谢空对这个游子忻好奇起来，便带着手下占据了半个街道，为游子忻演了一出戏。

　　她本人刚一接触游子忻，就觉得她气质不凡，谈吐脱俗，不像是小门小户的人，也没有流亡之人身上的市井气。

　　掌管无名阁这么多年，谢空见了无数的人，早就练就了一双慧眼，她相信自己的直觉。

　　这个游子忻，说不定就是京官，就是她一直需要用到的京官。

　　即便游子忻本人不是官员，也定然出身于高门大户，仍能为谢空所用。

　　事已至此，面对自己的失态，谢空意识到了，与其说自己相信，不如说她希望，希望游子忻真的是个京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