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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5、佳肴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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已快入夏，夜间的风也轻柔。
苏清漪趴在软塌上，睡得甚是香甜。
“这是你专门为我炖的吗？”晏子钦的声音不合时宜地响起。
若是没有煞风景的晏子钦就好了。可惜母命难违，苏清漪熄灭胸中涌起的被晏子钦吵醒的火气，不耐道：“不然呢。”
不然呢？当然是青妩炖的！还想让她为他洗手作羹汤吗，想得美，不给他投点毒就不错了。
不过鱼倒是她抓的，四舍五入也算是她炖的了。
苏清漪这样想着，翻了个身继续自己的美梦。
梦中，她正化身为侠女，路与不平拔刀相助。将一伙劫道的强盗打得落花流水之后，她正欲扶起那瘫坐在地的老弱妇人，一低头却看见那妇人变了脸，对她大吼一声，吓得苏清漪往地上一坐。
好奇怪的梦，苏清漪揉了揉眼睛。梦中的惊吓之感消散，下半身触及地面的冰凉之感却没有消失。
苏清漪睁开眼，下一秒便见一张放大的俊脸就在眼前。
苏清漪恍神了好一会儿，才搞清楚到底是个什么状况。她坐在地上，晏子钦就在离她半米远的地方，一张脸看起来怒气冲冲。
所以，她刚刚的梦，是被他大吼一声才改了画风，将她吓到地上的？
晏子钦几乎是咬着牙齿吐字清晰地说：“你这鱼是在哪弄来的？”
如此大动肝火，就为了问她这个？
“在你家花园池塘边的池子里捉的啊，”苏清漪了然，“莫不是你爱吃，那改明儿我天天给你炖。”
“不过说来奇怪，你那处池子甚是古怪，我见它水温颇高，居然还能有这么一尾鱼……”
“苏清漪，”见她滔滔不绝，晏子钦气得浑身发抖，“你炖的可不是普通的鱼！”
那是他在边关一处即将干涸的温泉里遇见的一尾小鱼，一般鱼是不能在温泉中存活的，但这条鱼却在温泉水中游得颇为快活。他瞧它神奇，便将它带了回来。
它体质奇特，晏子钦便觅来温泉水蓄在池子里，将它日日温养着。就连每日的鱼食，也用的是最好的。可谓是无一不用心，无一不周到，哪知今日就死于苏清漪的毒手了。
“鱼死不能复生，你节哀啊。”听闻个中曲折，苏清漪老神哉哉地拍拍晏子钦的肩膀。
晏子钦甚是悲痛：“闭嘴，你这个凶手！”
“诶，少年，想开点，”苏清漪觉得，自己有必要教授晏子钦一些人生的哲理，“俗话说，时也命也，这鱼既被我拿来做了汤，便是冥冥之中自有注定啦。”
“歪理。”晏子钦完全不吃这一套。
“那我再教你一招，”苏清漪今日颇有好为人师的兴致，“你就当你那千娇百贵的鱼还在那，这样想心里是不是开心点了。”
晏子钦无语凝视了苏清漪片刻，这个人之所以每天傻乐，可能靠得就是这样的自我欺骗吧。
在晏子钦看傻子一样看她的目光里，苏清漪撇撇嘴，真难哄，不哄了。
“你别说，这温泉水养出来的鱼就是鲜美！”夹了一筷子鱼肉放进嘴里，苏清漪忍不住感慨。
“那当然了，你也不看看这鱼是谁养的。”
“来，”苏清漪又夹了一块鱼肉，将手中的筷子伸过去，“你也尝尝本小姐的手艺。”
是你的手艺吗，就自吹自擂？心中如此想，晏子钦还是将腰弯到与苏清漪齐平的位置，张嘴将那一块鱼肉咬进了嘴里。
“不错吧？”
晏子钦眼神循着筷子，移到苏清漪捉着筷子的细长手指，白皙手腕，再到她精致的脸庞，一双水汪汪的大眼睛，面上皆是张扬自得之色。
如此场景，不知怎的，晏子钦就鬼使神差地迎着她回答：“还不错。”
“那当然了！”苏清漪神采飞扬，又一连吃了好几块鱼肉。
瞧她吃得腮帮子鼓鼓的，殷红的嘴唇泛着油光，晏子钦忍不住开口：“那是我用过的筷子。”
“用你个筷子嘛，娘们唧唧的，我又不嫌弃你。”苏清漪大大咧咧。
小时候她抢他零食吃的时候，他吃了一口她不是照样照吃不误。一双筷子而已，苏清漪纳闷，晏子钦真是越来越娘们唧唧了。
“诶，你给我留一口。”眼看着一大锅鱼汤见了底，晏子钦心想，这不是给我炖的吗？
“我炖的，我要多喝点！”
“那还是我养的鱼呢。”
“鱼还是我抓的呢。”
门外的赤羽听到自家公子和少夫人如同稚子般的拌嘴声，默默地合上了书房的门。这要是被别人听到了，自家公子的一世英名可就毁于一旦了。
***
“要想抓住男子的心，便先要抓住男子的胃。”
碧苑轩的的大堂里，苏清漪目光从一排排绸缎上随意扫过，一边忍不住同江影和乐清吐槽。
她模仿得惟妙惟肖的语气和老神哉哉的神情，逗得江影和乐清哈哈大笑。
“那群达官贵族家的夫人们就是这样说的，你们是不知道，她们有多可怕，”回忆起夫人圈的宴会，苏清漪还是心有余悸，“还好今日我借口要出来为晏子钦挑些衣物，才躲过了一劫。”
“你成亲之后，苏夫人怎么管得你愈发严了？”江影本就喜静，现下托腮坐在一旁，听着苏清漪的吐槽，偶尔插上一句话。
“就是就是，”李琦玉附和，“我如今是想见你一面也难。”
闻言，苏清漪愁苦地拧巴着一张脸：“姐妹们，姐姐我现在是今时不同往日了。”
“听姐姐一句劝，千万别嫁人！”
过来人苏清漪觉得自己这句话说的颇有道理，回去的马车上，望着适才胡乱买来搪塞母亲魏氏的绸缎，苏清漪眼神决然。
已快入夏的天气，晏子钦在书房冷不丁地打了个喷嚏。不知是不是他错觉，总觉得后背有些凉飕飕的。
最近他胃口有些不好，晚饭也只吃了一点。
难不成是他昨日喝了苏清漪端来的鱼汤？晏子钦心下想，苏清漪的东西，果然不能随便吃。
晏子钦俯首看着桌面上刚写好的字，再抬头便见门口探出了一张明媚的笑脸。
“来，尝尝我刚做好的桂花糯米藕。”苏清漪端着个盘子，笑眯眯地走进来。
“不了，不了。”昨日遭她毒杀温泉鱼的惨状还历历在目，晏子钦满脸戒备。
“不要畏首畏尾嘛，少年。”苏清漪走上前来，在晏子钦震惊的目光中，将一盘桂花糯米藕大大咧咧地放在了他刚写好的一幅字上。
盘子上的水渍将墨汁晕开，晏子钦痛心疾首，半天才吐出两个字：“莽夫！”
“嗯，好吃！”苏清漪旁若无人地坐在桌前，夹了一片藕放进嘴里，两条腿悬空着晃来晃去，显然是闲适得很。
见他如此，晏子钦了然：“明日我同苏夫人说，你每晚都有认真为我准备膳食，以后你就不用来了，如何？”
“不干。”苏清漪拒绝得干脆。
“为何？”晏子钦瞧苏清漪吃得欢快，不一会儿一盘桂花藕便被她吃了大半，心中嘀咕真的有如此美味吗？
“我可是个诚实的好孩子，不撒谎。”
这话，说出去恐怕整个京城都没有人信吧。
晏子钦向来很钦佩苏清漪的厚脸皮，总是能面不改色地说出她自己可能都不信的话。
不干拉倒！
晏子钦从苏清漪手中夺过筷子：“那你就日日为本公子洗手作羹汤吧。”
不得不说，苏清漪那个丫鬟的手艺还是还是不错的。晏子钦一连吃了好几片糯米藕，清甜软糯，口味甚佳。
翌日下午，晏子钦从后花园路过，便见池塘处围了好些人，为首的丫鬟他认得，正是苏清漪的侍女青妩。
晏子钦不由得走近了些，便见他那一汪池塘早已被放干了水，青妩正在指挥着一群人在池塘的淤泥里面挖着些什么。
他定睛一看，那池塘边的两大筐，不正是他前一阵子差人从江南运来的莲藕吗？他当时费了老大劲才弄来的，安排人才栽下去，准备今年夏天看荷花来着。
“未经允许，谁让你们挖我莲藕的？”
“咦，小姐让我们挖的呀，”青妩纳闷，一张脸上写满了单纯，“她说您爱吃，让我们多挖些。”
所以，苏清漪将他精心栽种，准备今夏看荷花的藕，全挖来做糯米藕？
明晃晃的太阳，照在空空荡荡只剩淤泥的池塘底，晃得晏子钦两眼一黑，晕过去算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