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惜那束微光》去时影

22、审问（四）

　　“你……情绪还好吗？”王伟连忙把浑身僵住的王浩搀扶进来。
　　蒋傲瀚也放下文件册，转身去拿纸杯接热水。
　　“不用了警官，我不喝。”
　　王浩对校长办公室再熟悉不过，余光就瞟到了正往饮水机下伸去的手。
　　蒋傲瀚流露着坏笑声说:“还是备着点，你说的可能要有点多。”
　　王伟明显感受到身边脸色苍白的人狠狠咽了口水。
　　“请坐吧王浩同学。”蒋傲瀚挪开转椅，按住他的双肩，示意让他坐下。
　　“不……不用了……站着就行。”
　　“……”
　　“努力控制一下，声音别抖了，还有让你坐就坐，”蒋傲瀚说着，视线慢慢从王浩的身体上下滑，挪到了他的腿上，“看你抖得快要给我跪下了。”
　　王浩全身的血液像是凝结住不流了，俯下身体倾了好几次才弯曲开坐下。准确的说应该是摔在了椅背上。
　　“看来心理工作做的还不够好啊，你真的能配合我们吗？”蒋傲瀚盯着他沉默的脸，一股不行就滚的态度。
　　“快问吧，我现在很清醒。”
　　王浩像是在阳光像刚死去的花朵，在最灿烂的包围下被摧残，而现在又荼蘼地使劲活了过来。
　　“先说说你发现案发现场的情况吧，还有前后的事情，这么大人了应该都心里有数，男孩子警匪片不少看吧？”
　　不知道为什么，蒋傲瀚从王浩一进门就浑身散发着恶意。
　　是孽。
　　他能灵敏地捕捉到，这个学校如同一座矗立在阴沟中的监狱，窥不见天光，没在永无止境的黑暗中。
　　每个人，每颗心，都可怕地看不得。

　　“大概还差四五个表演的时候，我从礼堂跑到了教学楼，理由是身体不舒服……”
　　“还有吗？”
　　“有，怎么没有。我要去见慕风，我的——”
　　王浩犹豫了一会，憔悴不堪的身体，断续工作的大脑，备受打击的心灵，恶臭腐朽的灵魂，还是没能……
　　不！为什么不能！为什么不能！
　　“男朋友！我的男朋友 ！那是我的男朋友啊！”
　　王浩终于爆发了，彻彻底底，完完整整的爆发了。
　　痛彻心扉的背叛，渗入骨髓的惊吓，曲终人散的孽缘。
　　所有的，所有的所有，烦透了。
　　透了。
　　是该透了。
　　他心爱的人，在这个入秋的季节 ，在这个欢声笑语的书香之地，在这间洁白的教室中，血淋淋地死在他的眼前。
　　他永远都 ——
　　不会忘记曾经敷在他脸颊上的脸被孤零零地扔在桌子上 ，不会忘记曾经亲吻过他的温热的嘴张成了血口大盆，硬深深撕咧到了耳朵根，不会忘记曾经仿佛望着它就能给自己带来整个世界的眼睛睁得巨大。
　　是的，他爱的人到死也没有瞑目。
　　王浩嘶吼着，他心里好像被刺热的太阳灼出一个空洞来，孤独，恐惧，迷茫，无助将他压的喘不过气。
　　好想逃啊，逃到另一个世界去。
　　原来每一个爱情的开始都是灿烂如花，而结果都是沉默如土。
　　只可惜，他连一把干土都不是，还没来得及守护自己的玫瑰，已被人连根拔起。
　　他只是想来亲自问一问，当面求一求。
　　我们能不能试着走过那些是是非非，结果是喜是悲，我都不会在乎的。
　　如果呢，如果你能答应我，如果是一场喜剧，如果呢。
　　可惜没如果，再也不可能了。

　　“可笑吧，前男友了 ，他都回去重新攀附上了潜小可，我还傻傻去找他。走到B班门口，远远看过去就是门窗都紧闭着，我去开，却发现被反锁了。后来走到楼梯口那，听见了开门声，就回去开门，一进去……实在不想回忆了，就是那样。当时真的差点晕过去，后来才注意到西边的窗户开着，不过应该是迷雾蛋，不然那门会是谁开的呢。还要继续说吗？”
　　“当然。不过你可以先喝口水。”
　　“……”
　　“回来以后我就跑到了礼堂，开幕式之前是一个人抄食堂后面的小路来的。”
　　“为什么要走那条路？”
　　“去小卖部买了杯水。”
　　“有老板证明吗？”
　　“今天运动会老板没来上班，是自己自觉交的钱 。”
　　“那水呢？”
　　“喝完了扔了。”
　　“路上有碰到什么人吗？”
　　“没有，基本都去礼堂了，我买完水比较晚。”
　　“那你作案时间很充分啊，嫌疑很大。”
　　“切，”王浩冷笑一声，“那你把我抓进去毙了啊，我去陪陪慕风。”
　　“别说废话，昨天晚上在干嘛？”
　　“在家打游戏。”
　　“一晚上都在？”
　　“没有，七点出去散步了，看见电视上响起新闻联播就烦，戴着耳机去了小区下面的公园。”
　　“几……”
　　“七点半多，刚好放完。”
　　“现在回答这么顺畅了？刚刚吼了两下效果不错。”
　　“我知道，没有什么不在场证明，要么真把老子捉进去，这破庙我也不想呆了，读你大爷书。”
　　“呦呵，那你爹该多伤心啊！我们这小牢可供不起你这大佛。希望不是你，可千万别进来，成绩这么好的小家伙。行了回去等通知吧。”蒋傲瀚整理着刚刚码进的资料，起身示意他可以走了。
　　王浩走后，王伟问他:“你怎么态度变好了？看你之前很怀疑他的样子。”
　　蒋傲瀚拿过刚刚那杯接给王浩的水，深闷了一口，苦笑着说:“看他那样子就不是，刚刚爆发的那两下，小伙子是有真情实感在的，可惜哦，爱错了人。”
　　“那可未必，有些人，演的比做得好。”王伟心里这么想着，眼睛对上了无缝衔接前赶来的李鬼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