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惜那束微光》去时影

2、救我……

　　镇海中学高一八班的李鬼鬼是个擅长察言观色的人。外人看她温柔，娉婷婉约的风姿，娇艳俏丽的容貌，妩媚得体的举止，优雅大方的谈吐。就连来自镇海中学的毒辣美女潜小可看来，在第一次校门外见她时——一个黄衣少女笑吟吟的站在门口，肤光胜雪，双目犹似一泓清水，在各人脸上转了几转。这少女容貌秀丽之极，当真如明珠生晕，美玉莹光，眉目间隐然有一股书卷的清气。她承认，确实比不过。
　　李鬼鬼没有他人想的这般好。她也是个被人撞到就禁不住脏话乱飞的粗女子，也是个上课爱和老师顶嘴的大喇叭，也是个爱去篮球场偷窥帅哥汗撒操场的疯色批，也是个嫌两份饭盒吃不够的金刚芭比。
　　她的头脑里或许也装着很多歪脑筋，对于女生那些嫉妒或阴阳怪气的心思也全都看的光。今天，在走廊里撞见这个满脸假笑的潜小可，她再明白不了。她看得透她所能看到的一切，有着所有人都猜不到的心思。
　　今天又是哪个倒霉蛋！前天碰到口红的？上礼拜抢先借到小说的？潜小可的目标可真是万里挑花眼……
　　“小可，我还要回去拿作业，不跟你聊了。”李鬼鬼这老掉牙的甩人借口让面前的潜小可很无语。
　　又来装清高？怎么每次揍人都给你碰见？我作下的恶全来给你积德了！潜小可的心此时跟冰一样冷。
　　“那行，走吧走吧。”潜小可招招手，旁边几个依附着的女生连忙跟上去。
　　遗憾多了也不期待能再圆满。
　　李鬼鬼望着眼前气烊烊走去的背影，多了缅怀和叹息。让她去看看，今天她下手重不重。
　　悠悠地走到一楼最边上，李鬼鬼最初竟还在男厕旁逗留了一会。呃……还没跟幕风分，应该没有这么没出息的男人吧？随后，她上前几步，来到女厕旁。
　　白花花的板砖上干净地可以照出李鬼鬼苗条的身姿，那股刺鼻的香水味还弥漫在半空中。这大概是最好的作案证据。没有拖拽过的痕迹，看来是直接堵进隔间打的。
　　她朝着味道进去，踩着中午刚拖过的地板，她洁白的高帮板鞋发出“呲呲”的摩擦声。
　　“有……有人吗？”她夹着嗓子眼低声问。在厕所里问这种问题简直是神经病，她想想都觉得丢人。
　　……
　　过了半分钟，接水管稀稀的水流声悦耳地传来，其余没有一点杂音。突然，少女嗅到一丝血腥味。
　　她颤颤巍巍地往最后一间走去。门板半开着，上面有几根细长的头发，是……是用黑红的血液凝固住的。
　　少女往里望去，一个穿着被撕扯成布条的校裙的女孩穿着一只鞋蜷缩着躺在隔板的一角。她眼睛紧闭，脸色苍白几近透明。又黑又长的睫毛垂在脸上，毫无血色的唇，湿漉漉的头发贴在脸上，像一条一条的墩布条，手臂上青筋暴起，很难受的样子。
　　李鬼鬼连忙进去把她扶起来。她碰到她冰冷瘦小的臂膀，她的发丝触碰到她苍白的脸蛋。她看见了，是知道她是来帮她的还是已经压根没有了挣扎的气力，她丝毫不动，任由面前这个陌生的少女摆布。
　　李鬼鬼把她搀扶起来，起先没和她说话，只是把她倚靠在隔板上，捡来她被丢进粪池的另一只运动鞋，为她勉强套上。她也看见了，面前这个仿佛只剩一口气的少女先是喉咙发干，然后全身轻微地颤抖，最后眼泪不能遏止地往外汹涌，并且从胸腔里发出一阵低沉的、像山谷里的回音一样的哭声。
　　很快，她带着淡红血迹的白衬衫湿成一片。她意识到了，微微抬头，是为了守护自己最后的尊严还是不想让面前这个看得呆住的女子看自己笑话，她自己都不知道。
　　过了一会儿，她又开始呜咽，并试图用那青红肿胀的手掩盖她的痛苦，她那不时的啜泣变成持续不断的低声哭泣，她眼睛紧闭着，用牙咬着自己的上下嘴唇。她本来想咬拳头的，可怎么也抬不起来，没了知觉。
　　“能……救……救我吗？”半躺着的少女发出微震的低吟。李鬼鬼看去，她那濒临碾碎的趾骨微微蠕动着，苍白的脸上嵌着一双墨色般浓郁又涣散的眸。不像她的眼睛，水灵有活力，一旦被一双陌生的眼神对上，能放射给对方无限希望。而此时呼吸薄弱的少女的，如腐烂的乌鸦尸首，一丝生的气息都没有。甚至不敢让人再看一眼。
　　而李鬼鬼却没有，她的眼眶中突然掉下什么东西，潮湿地划过脸颊，在她光滑的皮肤上留下一道曲折的线。
　　她动容了，面前这个奄奄一息的少女，对她是同情，是心酸，是保护欲 ，是爱意。
　　是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