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红色体温计》乌尼

43、第四十三章

　　楚希宥暴躁地把笔摔在桌子上，不知道要怎么抒发心中的这口闷气。
　　旁边的桌椅空空如也，林焰已经一周多没来上学了。
　　自那天林焰莫名其妙发微信逃走以后他就音信全无——电话不接，微信不回，敲门不应，整个人凭空消失了一样，只是会定期给老师请假。

　　林焰突然发的那句话是什么意思？
　　他为什么不来学校？
　　他到底怎么了？

　　满脑袋的为什么生生撑大了楚希宥的头，楚学霸生平最受了这种什么都不懂，什么都抓不住的茫然。
　　这快把他逼疯了。

　　一班的其他人看林焰好几天不来本来是觉得诧异，都好奇他出了什么事儿，可时间一天一天过去他们好像都习惯了，放任他爱来不来。
　　个别几个嘴欠的还背后讨论他是不是一模后被调回十班了。

　　还以为林焰再怎么样好歹能联系一下孙鹏飞，可直到今天孙鹏飞已经不下5次找他问林焰的下落，楚希宥就知道这小子是彻底打算来个失踪了。

　　“大伙儿大伙儿，最新消息！”下午两三点，正是最困乏的时候，有人从前门快速漂移进教室，激动地打破了所有人的疲惫，“听说物理出分了，现在教研组正登成绩呢！”
　　一石激起千层浪，一班无论是趴着的、正看书的、还是闲聊的人都齐刷刷抬起圆脑袋看向了他：“真假？”
　　“千真万确，刚大朱已经悄悄潜进去偷拍成绩了，而且听老师们八卦好像全市出了一个满分卷，应该就是我们学校的。”
　　大家又再次统一齐刷刷地把脑袋转到后面，看向了楚希宥。

　　楚希宥正沉浸在自己的万般杂念中，完全没注意到他们正说什么。
　　肖晓拍了拍他。
　　楚希宥：“？”
　　他这才发现全班好像都正瞧着自己：“怎么了，看我干嘛？”
　　“说物理出分了，全市有一个满分卷儿。”肖晓说得不温不火。
　　一听是成绩的事情，楚希宥就不怎么在意了，他随意地说：“满分卷不一定非得是我，也可能是你啊。”

　　肖晓本来紧绷的情绪只这一句话就无可奈何地被简单击溃了。

　　这几天陆陆续续地成绩对答案，整个高三，尤其整个高三一班的氛围相当焦灼，虽然楚希宥向来心态很好不会拘泥分数，可这次，明眼人都能看得出来他的心思压根不在这里。

　　全在林焰身上了。
　　连全市统考的成绩都争不过楚希宥对林焰的关注，这个事实让肖晓又气又嫉，气的是觉得楚神不争气，嫉的是无论自己怎么作妖，林焰在他心里还是占了最大头。

　　自己却因为他无心的一句话又泛起涟漪，放不下对他的感情。
　　全市唯一的一个满分卷。
　　听到这个的瞬间，肖晓紧张得心脏咚咚跳，她暗自握紧拳头希望那独一份是自己的。

　　她自认努力了，可每次只要听说哪一科有好成绩所有人都只会关注楚希宥。
　　而他本人却会轻松地说，满分卷有可能是我，也可能是你。
　　那么自信又从容。
　　没有一丝自卑的坦坦荡荡。

　　殊不知肖晓因为这一句话有那么一刻高兴到内心胀痛，又有一刻觉得自己真是黯淡无光，渺小到丑陋。

　　你凭什么这么让人忽上忽下的，楚希宥。

　　肖晓死死盯着他看，楚希宥又在拿出手机漫无目的的乱翻，一会儿看跟林焰的聊天记录，一会儿点进相册，一张一张看起，又一会儿呆呆什么都不看，像是在发呆。

　　“不行。”楚希宥突然说。
　　“？”肖晓莫名其妙。
　　“我得去问明白。”楚希宥自顾自说。
　　他猛地站起来，把手机揣兜里，刚想走，又折回来把充电器也拿上，拍拍肖晓说，“大王，帮个忙，待会儿老师要问我去哪儿了你就说我拉屎去了。”
　　肖晓：“……”
　　看他这架势百分百是要去堵林焰，这活儿估计肯定也不是拉一两个小时就能完事的，他还能编这么毫无诚意的理由，楚校草还真就不咋在乎自己的形象了。

　　“滚吧。”
　　肖晓冷冰冰地说完，转过头不理他了。
　　她的态度为什么这么奇怪楚希宥现在也没心思去探究。

　　楚希宥快步走出教室，往小西门的方向狂奔，那里树林茂密，离教学楼也远，不容易被逮，还有个矮墙能翻出去。

　　上了这么老多年学，楚希宥还是第一次翻墙，这个选址也是之前林焰不小心说漏嘴的。
　　林焰翻墙的姿势肯定很好看，他肯定比校门更熟悉这里，他每次来来回回都想些什么呢？
　　楚希宥边想着突然就笑了。
　　总觉得这些边边角角的事情能把林焰拼得更完整，关于他楚希宥想从头到脚全部都了解。
　　他喜欢什么，讨厌什么，在乎什么，不屑什么，不安什么……
　　但凡林焰做过的事楚希宥也都想有样学样做一下。
　　这样说不定就能跟他更亲密了。

　　楚希宥顺利跑到林焰家门口，看着门犹豫了半晌，这次没敲门，只是在门边静静坐下来了。
　　前几次来的时候由于他敲了好久都没有人应，周围的邻居看他的眼神都怪怪的。
　　他不喜欢给林焰惹麻烦，也不希望打草惊蛇彻底把他打回壳里。

　　这一栋楼都是一梯两户，整个走廊静悄悄的，电梯也好久才动一次，楚希宥懒散坐着，突然静下来之后只能一点一点看着太阳偏西，日光照在门框上的范围也越来越窄。

　　林焰应该在里面的吧？
　　除了这里他好像也没有别的地方能去，不回家，不去找孙鹏飞，那就只能在这里了。

　　不，就算他不在这里，只要他有一天回来，自己就能遇上他。
　　就算他五天八天不出门，只要自己早中晚一直在这里守着……就肯定能碰到林焰。
　　想到这里，楚希宥突然就安下心来了。
　　所有的不安都烟消云散，他紧贴着墙壁，想把自己更加靠近林焰。

　　天色变暗，楚希宥的手机快没电了，微信里好多人都找他，他只是扫了一眼就都无视掉。
　　公寓走廊里热闹了好一阵，等到了小学生下课，等到上班族下班，又等来了林焰的邻居，楚希宥为了不吓到邻居还恭敬地鞠了躬，甚至给编了个自己为什么在门口的理由。

　　又过了好久，手机的电量只剩百分之三，外面已经彻底黑了，因为是声控灯所以整个走廊黑漆漆的，楚希宥无论怎么贴近，房间里面始终毫无声音。
　　害。
　　楚希宥无声叹口气。
　　看来今天是等不了了。
　　回去充个电洗个澡，书包……就先放在学校里吧。
　　对了，还得吃饭，楚希宥的胃早在几个小时前就已经哀鸣，可他本人却不怎么饿，现在吃什么都应该是味同嚼蜡。

　　在冷硬的地上坐了太久，楚希宥的腿麻了，于是他又高兴地说服自己，还是再等五分钟吧，五分钟一到腿应该也不麻了，到时候就走。
　　就这样时间过了一分钟。
　　楚希宥抻着腿，周围还是跟之前一样毫无动静。
　　两分钟。
　　毫无动静。
　　三分钟。
　　应该是楼上的狗在叫，楚希宥被吓了一跳。
　　四分钟。
　　狗叫声停止。
　　五分钟。
　　毫无动静。

　　好吧，之前快半天了都没有动静，最后的五分钟想来应该也没有什么变化。
　　楚希宥的内心十足酸涩，不知道回去后面对空荡荡的屋子还能干点什么，他希望明天快点到来，这样他就能又来堵林焰了。
　　楚希宥支着膝盖颤颤巍巍站起一半，可这时，咔哒一声，有只脚踢到了他的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