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红色体温计》乌尼

29、第二十九章

　　手握的太紧会出汗，还有点别扭，于是林焰一会儿勾着楚希宥的食指，一会儿勾着他小拇指，小幅度晃，晃到自己都困了，被突然响起来的电话声吓了一跳。

　　来电：小狗。
　　完了，林焰赶紧用另一只手关掉电话，一边想明天会不会被小狗和韩雪婷撕成碎片。

　　楚神被尖锐的噪音打扰，皱了下眉，但也没醒，林焰舒了口气，还是用同样的频率晃着他的手，给他安眠的作用。

　　点进微信，林焰看到小狗和老飞对他的狂轰乱炸，说好的七点碰头，从四五点开始就催，看他没答复更是发了好几个微信电话。

　　幸好，林焰把小狗和老飞的微信给设成消息免打扰了。
　　他单独给小狗发了微信。
　　-我今天不去了，吃的喝的用我的钱
　　-别问为什么，把钱收了明天再杀我
　　-给韩雪婷好好解释
　　-我相信你的嘴功

　　林焰忍痛给他转了两千。

　　小狗立马又一个电话杀过来——被早有准备的林焰当场关掉了。

　　-你最好有事
　　-你！
　　-最好！
　　-有事！

　　微信接连弹出对话，字里行间能感受到小狗澎湃的怨念和崩溃，林焰一个人看着手机乐了半天，给小狗好一顿安抚。
　　-狗哥，相信自己
　　-你可以的

　　-你他妈的我相信我明天可以单手撕了你
　　-我可以的！！！
　　小狗第一次没叫他焰哥，想来是太上头了，上头的话突突突冒出十几句，小狗最后问：
　　-有急事？
　　-有事叫我们
　　-虽然你应该没啥事
　　之后就收走了林焰的两千。

　　这时候小狗还是很通人性的，不让问为什么还真就不问，收钱也很痛快。
　　林焰心满意足地放下手机，终于能安静呆着了。

　　外面已经逐渐天黑，屋里没开灯，林焰只能大概看到个楚希宥的轮廓。
　　视力不好的时候听觉就会尤其地敏感，楚希宥因为生病从鼻腔发出的“嘶–嘶–”的声音，挂钟滴答滴答走的声音，楼上不知道是哪个熊孩子拆家的声音，现在都成了一股和谐的催眠曲，接连攻击林焰。

　　静了没几秒林焰就困得不行，终于把头埋在床边，睡着了。

　　等楚希宥睡醒的时候已经是晚上九十点了，屋里屋外一片黑漆漆，只有窗户外的一盏夜灯亮着。
　　他回忆了好久，才想起今天是星期几，他为什么睡着，现在是什么情况。

　　身上沉甸甸的，像是被什么重物压住了，他试着抬了个手，整条手臂却像被钉住了一样纹丝不动，楚希宥暗想糟了，休息了一整天身体还是没力气。

　　从昨晚发烧到三十九度多，他就开始整夜整夜地做梦，今天中午，应该是中午吧？他好像清醒了一小会儿，但也不知道那时候发的微信是梦里发的还是现实生活中发的……
　　梦里他还见到了林焰，也许是因为太想见到他了，他竟然梦到林焰利用超能力飞到自己家来，还说不会走。

　　就这么一句话好像把他浑身的肌肉痛，头痛，发冷都给赶跑了，在之后他就没有做过梦，只是觉得被窝很温暖，肚子有点饿。

　　梦里林焰还会顺从地牵着自己的手，手很温暖，还会轻轻地晃着哄他，就像小时候老妈每次哄他那样。

　　楚希宥用能抬起来的左手摸了摸鼻子……他想老妈了。
　　以前住一起的时候老爸老妈也忙着没时间照顾自己，可他一旦病了，老妈无论处于多重要的工作都会第一时间请假回来陪他睡觉。
　　按她的话说就是小柚子不常生病，所以得在这种关键时刻把平时落下来的作为父母的分数一口气补偿上去，这样不仅效果好还投入小。

　　老妈的话好像挺有道理的，从小到大楚希宥就习惯了一个人在家，可他没怎么感觉过空缺，父母在的时候热闹点挺好，不在了他一个人也能好好的。

　　可现在他病了，近几年来第一次发高烧，一个人在家，爸妈在时差十几个小时的海外。
　　从四面八方无穷尽涌过来的冰冷和孤独将他团团围住，楚希宥一时间被这陌生的情感猛烈攻击，竟毫无还手能力。

　　要是……要是林焰在就好了。
　　只要跟他说说话，他能在自己面前笑一笑，好像周围就暖烘烘的，像是在心里边立了个火柱，有方向，有温度，有标杆。

　　不对，现在这时候他应该正跟韩雪婷玩儿呢，周六下课他们那帮人一般都会喝酒鬼混，顺便把周日也给混过去。
　　所以除了上周林焰离家出走自己幸运地捡到他，在周末见到林焰是件很困难的事。

　　而且……他好像还躲着自己。
　　可能连林焰本人都没有察觉到，但是自从上次两人在这里喝了一顿后，林焰就不着痕迹地避开着跟他的身体接触，说话也总有种带着线，处处分开你我的感觉。

　　楚希宥叹气，难道这就是出柜的代价吗？
　　自从那天喝酒第二天头痛欲裂开始楚希宥就身体难受，一直难受到昨天终于爆发了，也许这次病了也都是因为为情所伤？
　　可以，挺青春伤痛文学的。

　　楚希宥苦中作乐，一下子噗哧笑出来，笑了一半却因为疼给瘪下去了。
　　胸口处有个重重的圆球，之前是觉得没力气才压得慌，可现在他清醒了有一会儿身上的麻劲儿也过去了，判断力和基本的体能回来后总算是觉得奇怪。

　　并且伴着他刚才的笑声还有一声短促的“唔！”传过来，楚希宥见鬼一样慢慢往下看去，黑暗一片里更黑的颜色隐隐约约摆在那儿，楚希宥艰涩地咽了下口水抖着手摸过去——是一头柔软的头发。

　　楚希宥吓得直接抓起枕头旁的手机打开手电筒，头发的主人被一道强光射的皱眉头，脸蛋扭过去埋在了双臂间。
　　原来楚希宥的右手一直被他牵着，现在更是被压到了身下。

　　是林焰。
　　是真的林焰。
　　之前不是在做梦？
　　他怎么这个时候在这里？

　　楚希宥又重新看了下时间，周六，21:49分。

　　惊喜来得太突然，楚希宥第一时间甚至觉得自己是在做梦中梦，他小心地凑到林焰脸前探上鼻息——有规律的绵长的呼吸，表示主人正睡得香甜。
　　他为什么在这里？这个人难道是林焰的分身？或者是自己臆想出来的虚影？

　　黑暗里所有的东西都虚虚实实地扭动、变换，他为了再次确认这不是梦，点开了旁边微弱的台灯。
　　暖黄色的灯光登时小范围铺展开，把林焰黑亮的头发染黄了，顺便把楚希宥的眼珠子也染上了橘光——他的眼睛里倒映着正趴在床沿睡着的林焰，林焰浑身是橘色的，像身披一颗火红的太阳。
　　像是身披能赶跑楚希宥身上所有病毒的太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