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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第 3 章 ...

  •   第二章

      暗夜里你的耳朵被爱情悄然震聋,你听见他非他然后是他,你听见我非我然后是我,你知道万种声音背后其实只有一种声音,比如无声。

      周家的别墅位于乔柯森林内,屋前花园位于乔柯森林外。一条清澈蜿蜒的小溪从离别墅很远的大门前流过,上面没有建起一座石桥或木桥,甚至没有搭着一块石板或木板,因为凡是年龄超过十岁的人,都能一步跨越,毫无难度。当我跃过那条小溪时,看见了溪面上自己的倒影,很有画面感,让我想起探险片。我笨拙地跨回小溪的另一边——很少有人擅长倒退着走路——然后又优雅地跨跃到这一边,再笨拙地跨回小溪的另一边,又再一次优雅地跨跃到这一边,如此反复,当我连续跨跃了它六次时,已经走到别墅前台阶处的乇维藩回头叫了我一声,于是我第七次跨跃小溪,迈着轻快的步子朝百米外的别墅走去,我很期待见到一位右颧骨上长着一颗黑痣的姑娘,但是她没有在家,我只见到了她的奶奶水红衣。
      当我和乇维藩来到别墅门前,正打算按门铃时,水红衣打开了门,她的脸上充满了——不是悲伤,而是另一种情绪——愤怒。她站在门口愤怒地把我和乇维藩迎了进去。
      别墅的装修风格为洛可可式,金碧辉煌,大厅正中摆放着一套七彩沙发,被青、绿、白、橘红、红、黑和蓝七种颜色整齐分割成一个个的座位,就像一把把的椅子被拼凑在了一起,每种颜色各有三个座位,最左端和最右端各有一个七彩座位,由灰、水、水蓝、水绿、藕荷、黑和白色正方形拼凑而成。
      水红衣说:“如果……”
      我正要随便挑一种颜色坐下,却被她说出来的两个字阻止了。
      水红衣说:“你感觉怎么样?”
      我说:“感觉?”
      水红衣说:“我指,你感觉自己今天怎么样?”
      我说:“挺好的,还不错,就跟我人生中的每一天一样,轻松自在,同时又有些无所事事。”
      水红衣说:“不对。但是不管怎么样……这样吧,如果你觉得快乐就选绿色,你是不是觉得快乐应该被赋予红色?其实红色应该是愤怒,但人们总觉得红色代表热情,代表浓烈的情感,代表爆发力,当然,它确实代表爆发力,但不是充满热情的爆发力,而是充满了愤怒的爆发力。当一个人心情特别好的时候,难道他不想在草地上或者树林中自由奔跑吗?阳光照耀着大地,你的心里充满了爱——对世上一切事物的爱——你的爱让你充满了激情和活力,你只想奔跑和呐喊。”
      我的脑海中不自觉地浮现出她在草地上和森林中欢快地奔跑的样子。
      我说:“我心情特别好的时候只想一个人静静地喝一杯,心情不好的时候才会想要走动。”
      水红衣说:“你在用错误的方式生活。”
      我说:“我在用我的方式生活,我在用一种适合我的方式生活。”
      水红衣说:“你可能没意识到那是错误的,不然你不会让自己继续如此生活。”
      我说:“是吗?”
      水红衣说:“如果你觉得自己很悲伤——悲伤和愤怒是完全不同的两种情绪,非常不同——如果你很悲伤就选天空的颜色,蓝色。悲伤比愤怒更可怕。”
      我点了点头表示赞同。
      水红衣说:“如果你心静如水,那就选黑色。你知道吗,这是人生的常态。”
      我再一次点了点头,表示赞同。那确实是人生的常态。
      水红衣说:“如果你的脑子一片空白,那就选白色。没有情绪也是一种情绪,不是吗?”
      我说:“我对穿白衣服的人挺有好感。”
      水红衣露齿一笑,说:“如果你觉得心快碎了就选橘红色。如果你觉得孤独就选黄色。”她的牙齿洁白整齐,左、右各有一颗虎牙。
      我朝沙发看了一眼,走到最近的一个青格子前,正要坐下就听水红衣说:“不对不对。”她的手上多了个白色咖啡杯,杯子上印着一头黄水牛的头像。
      我说:“那我该选哪种颜色?”
      水红衣说:“我怎么知道,你的心情你自己最清楚。”
      我说:“我觉得挺愉悦的,刚才。”
      水红衣说:“那现在呢?”
      我说:“不知道,有点不太愉悦了吧,但也不是悲伤或愤怒,我想我应该选黑色。”朝黑格子走去。
      水红衣说:“错了错了。”
      我看了她一眼。
      水红衣说:“你的心情可不适合黑色。”喝了一口咖啡。
      我说:“那我现在该快乐还是愤怒?”
      水红衣说:“你自己觉得呢?”
      我说:“我觉得我该选红色。”
      水红衣说:“不是不是。”
      我说:“那你给我规定一种心情吧。”
      水红衣说:“我从不规定别人的心情。”
      我说:“那……”
      水红衣说:“嗯?”
      我一屁股坐在橘红格子上。
      水红衣很失望地摇了摇头说:“我以为你会选黄格子。你红光满面,春风得意,整个人‘幸福得像个西红柿’,但是你的眉宇间透露出一股淡淡的小忧愁,偶尔你嘴角旁挂着一抹迷糊,你的眼睛里面装满了期盼,你恋爱了,你不知道吗?”
      我说:“我真的不知道。”
      水红衣说:“对了,你是男是女?”
      忘了听谁说的,据说如果一个男人太帅或者一个女人太美,他/她的容貌就会倾于中性。我正是这样。
      每当我对着镜子修剪鼻毛的时候,我总是觉得这辈子自己是不会幸福了,因为优秀的人总是跟幸福无缘。
      水红衣很宽宏大量地看着我,抿了一小口咖啡,说:“你不打算换座位吗?我总是给犯错的人一次纠正错误的机会。”
      我走了接近一分钟,来到一个黄格子前,缓缓坐了下去。乇维藩在一个青格子上坐了下来。 水红衣走到右尽头,坐在七彩格子上,把咖啡杯交给柳成荫,说:“这个该死的凶手!”
      我说:“你知道凶手是谁了?”
      水红衣说:“什么?你说什么?大点声。”
      我只好提高声音再说了一遍。
      水红衣说:“当然不知道,我要是知道,此刻就不会坐在这里了,我早就……”接过柳成荫递过来的一个话筒,吹了吹气,试了试音,又递回给柳成荫,示意她送到我这里。
      我接过话筒说:“那你刚才说凶手……”
      水红衣说:“谢天谢地,这样清楚多了。你没看出来那个凶手有多残忍吗?令人发指。他/她对哞哞做出那么残忍的事,他/她完全不知道皮肤对于一个女人来说有多重要,尤其是一个妙龄少女。”
      乇维藩说:“哞哞是母……女的?”
      水红衣说:“当然了。”
      乇维藩说:“我们可不可以……”
      水红衣说:“不可以,它受到严重惊吓,你们现在不能见她,有什么话就跟我说吧,我会转告她的。你们可以问候她,但是要想提什么问题就算了,她现在没心情回答任何问题。”
      乇维藩说:“那个,我们……”
      水红衣说:“千万别让我知道谁是凶手,不然,我会半夜偷偷溜进他/她家,剪掉他/她所有衣服的一只袖子和所有裤子的一条裤管,并剃掉他/她的半边头发,半边眉毛和半边眼睫毛,我还要把他/她冰箱里的食物每一样吃掉一半,还要把他/她的脏衣物洗掉一半留一半,把他/她的桌椅板凳劈成两半,一半扛回家一半留给他/她自己,我要把他/她花园里的花全部剪掉半边,我还要把他/她的宠物——你们是不是以为我会学他/她那样剃掉半边毛?你们错了——我要给它半边身体涂上红色,并且把镜子放到它面前。我还要在他/她的电饭煲里煮一锅半生不熟的饭,虽然我现在还不知道该怎么样煮出一锅那样的饭,但是我会钻研,我会学会的,一定会。我还要在半夜,对了我得先知道他/她的作息表,如果他/她是晚上十点入睡,第二天六点起床,我就会在凌晨一点叫他起床撒尿。我要……”她捏紧了拳头,怒目盯着窗外遥远地方的某座山,又说:“她心灵的创伤也许永远也无法愈合了,自从案发后她再也没有吃过一口她最喜欢的巧克力了,诺卡.维塔吉斯.科雷克信巧克力,也没有喝过一口她最喜欢的咖啡了,皇家咖啡,她也没有对我说过一句话,她以前是个很健谈的姑娘,她一定……如果接下来你们还要不停来拜访我的话,随便哪一天都可以,但是明天不行。”
      乇维藩说:“为什么?”
      水红衣说:“明天家里有事。”
      乇维藩说:“什么事?”
      水红衣说:“我请了十几个和尚到家里来给哞哞招魂。”
      乇维藩被自己的口水呛着了。剧烈咳嗽了十几秒。
      水红衣说:“我忘了让柳成荫给你们送咖啡。”
      我说:“不用了,我们马上就走,只需要再问几个问题就可以了。”
      水红衣说:“那麻烦你们快点,再过十分钟我该给哞哞送面包过去了,虽然还不确定她是否恢复了胃口。”
      我说:“我们……”
      水红衣说:“完全不行。你们就算不跟她说话扰乱她的心,也不可以趁我给她送面包的时候跟随我进去悄悄看她一眼。你们难道不明白吗,她很爱美,她不会愿意让除了我之外的任何人看见她现在的狼狈样。”
      我说:“我……”
      水红衣说:“不行,不可以,不能。”
      我说:“我们此刻完全不想打扰她,就是想去案发现场看看。”
      水红衣说:“哦,这样啊,好吧,该怎么称呼你们两位?”
      乇维藩说:“我叫乇维藩。”
      我说:“漪雨语。”
      水长鱼说:“漪……雨……语?诗……伟……水,喝……哦……红,伊……依……衣。”对我眨了眨眼。
      我礼貌而不失尴尬地笑了笑。
      水红衣说:“羽毛的羽,下雨的雨,还是语言的语?”
      我说:“语言的语。”
      水红衣说:“你是我见到的第一个姓语的人。”
      我说:“我不姓语,姓漪,名雨语,涟漪的漪,下雨的雨,语言的语。”
      水红衣说:“那个,语女士……呃,漪女士,我有些混乱,我头有些晕,可能是因为我没有吃早餐,你们刚才说你们要干什么?”
      乇维藩说:“去案发现场看看。”
      水红衣带领我们穿过一道小门来到花园旁边的草坪上,说:“就是这里。”
      我说:“事情的具体经过是?”
      水红衣说:“吃着吃着他们三个就倒下了。”
      我说:“我们可以见见那两位活下来了的年轻人吗?”
      水红衣说:“他们都在医院里。”
      我说:“哪家医院?”
      水红衣说:“你们明天,哦不,后天来吧,后天我保证他们都会在家。他们不太严重,只是需要休息一下。”
      我说:“周志近呢?”
      水红衣说:“他去医院照顾他们两个了。”
      我们决定两天后再来拜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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