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修行者》九条妤

2、下阴 下

　　“奇怪，平常这条路上很热闹的；今天怎么没什么人”心想道一股冷风吹来，我赶紧裹紧了身上的黑外套；把头窝的更低了些。因为入了冬，路边的榆树叶都落了。一层层的堆积在路上，踩着嘎吱作响。就连路上的清洁工都没怎么看见，平常他们的衣服可是晃眼得很。“这天气怪冷的，还是赶紧看完回家。”我想着赶忙抬步向小怡家楼道走去......

　　咚咚咚—无人回应

　　咚—咚咚咚咚—依旧无人回应

　　“没人吗？是要再敲敲门还是先回家明天再来......”我嘀咕着来回踱步环顾了一下四周昏暗的楼道。许是因为住在一楼，被别的建筑挡着光线也照不进来。旁边是小区的绿化带，地上有些许半干的水印，整个楼道显得狭小又潮湿。
　　吱呀—门开了，我一回头看见小怡手扶着门框，她穿着白色的珊瑚绒睡裙，显得很白净。
　　可脸上却没有一丝血色，唇色苍白有些干裂的唇纹；就连眼皮都半耷拉着。她好像又瘦了好多，睡裙穿在身上显得有些宽大，四肢都纤细的异常；身上也没有一丝活泼的生气......

　　“你来啦，要不要进屋坐坐”嘶哑的声音从她口中缓缓传来
　　“啊，对呀我来看看你，你怎么样好点了吗？”说着我赶忙想上去搀扶她走进屋内，手要触碰到时；她却快一步的抽开门框上的手向屋内走去。我只好尴尬的收回手讪笑的跟着她进了客厅。
　　“你坐会吧，我去倒杯水给你，要不要吃点水果......”她从嘴里扯出一句话，看了我一眼便转身到餐桌上去倒水。
　　“啊，没事的我不渴；你好好休息不用忙活......”她走的很缓慢步调也很轻，好像是一片羽毛飘落在地板上一样。我看着她的背影不由得担心道，顺便环顾了一下四周。客厅也是昏暗得很，虽然窗帘是拨开的可外面绿化带上种的树挡在了窗前。只有一些散光可以照进屋内。
　　突然一个黑影从她房门口一闪而过，时间太短我看的不实。以为她家里不止她一个人便问道“小怡，现在你家就你一个人吗？”
　　“对啊，我妈出去工作了。最近我总感觉身体不舒服，很累对什么事也提不起精神；所以我请假了。但是家里没有收入不行，所以我妈这几天都在外面工作......”她说着把水杯送到我的手里，手指很冰凉。在碰到了我手后迅速的把手抽了回去。她的这些举动都让我感觉到尴尬而又压抑，她总好像在躲着我似的。我只好勉强笑了笑，喝了口水。这地方还有她说的话做的事总让我感觉到不舒服，我还是想个办法开溜吧。

　　“嗯，那你还是要好好静养着的，我不打扰你。还是先走了”我把杯子放下起身推辞的说着，只见她嘴角扯出一丝勉强的笑容并未回应我；沉默了良久
　　“你—也要走吗？都这么快—就我一个人和妈妈......”她突然开口高声说了起来，越说越激动，只见她眼眶发红突然失声痛哭；双手握拳身体忍不住的颤抖起来......
　　“啊—我那个—你怎么了—没事没事先不要哭......”我手足无措的边安慰边向她走去。突然看见她身后出现了一抹黑影，像一团黑色的雾似的。有些高大魁梧，却看不清脸。我一惊“我去，什么东西？”那雾好像感知到我看见了他，向我冲来。然后我就两眼一抹黑，好家伙又晕了......

　　“你不应该在这里，这样下去会害死她的；赶紧回去你该呆的地方。”又是这个熟悉的声音，但这次好像变得更浑厚有力了些；少了一丝清冽多了一丝稳重感。欸等等—我到底是晕了还是醒着，怎么还能这么清晰的听得见他们的交谈......
　　“我知道，可我放心不下呀。本来我也只是离得远远的看着她们；不敢靠近。可是那天我看见她的魂魄去了阴司，差点被那些鬼怪精灵带走了。还好我及时把她带回来......”说着说着黑雾清晰起来，是个男人约莫有四五十岁左右。看上去还算高大魁梧，脸型棱角分明，颧骨高挺，眼型细长看上去英气十足；和小怡约有七八分相似。
　　“是那个催眠视频吧，我知道—有人在里面下了咒术。和邪魅做交易吸取生人的阳气，助长修为和逃过天谴......”声音的另一侧是一个男人缓缓从白雾中现身而来。模样倒是个书生打扮，看着不像现代人。手上捧着一本看不清字的书籍；另一只手背在身后。身着天青色深衣带着同色的儒冠高挑清瘦，肤色也是细腻白净却看不清脸。有一股温润儒雅的文气，周身还散发着白色的光晕；和四周的昏暗形成了强烈的对比......
　　“你能不能...帮帮我，我知道你一定有办法的...她的身体一天天的越来越弱；能量阳气也消耗的差不多了。她坚持不了多久了—我求求你了—我只有这一个女儿！我也可以和你交换...你做什么都可以.灵魂..仆子.化煞..我都可以...只要你让她好起来”那男人扑通一声跪了下来，像是抓着什么救命稻草般的皱着眉头五官扭曲双眼猩红的，像疯了一样止不住的磕头拜拜....
　　“你当我是什么—山精妖怪还是邪祟东西？你应该知道说这话等于是在侮辱我。我们还没出，不能随意干涉人间的事；打破空间维度秩序。不过这事我已经上报了天宫，这两天上面就会派人来处理这事你可以放心。她会变成这样也有你的原因在，你还是赶紧回阴司排队投胎去吧；不要执着于此了。”书生悠悠的开口说着这些，不带一丝温度和感情好像世间纷扰都不愿参与般的冷漠。
　　“谢谢...谢..谢..可以再给我一些时间吗，一天也好......等我亲眼看着她好起来，看一眼我的妻子；我会自行离开。不会再打扰她们了等一等...再等一等...”听到这跪拜着的男人终于舒展了他紧锁的眉头和扭曲的五官有了一丝笑容小心翼翼的提出他的恳求。
　　“随你，总之我已经告知于你......”说完书生便随同光晕消失了。

　　此时房间更是暗了一度只留下男人静静的看着女儿的脸慈祥的笑着，他多想在摸摸女儿的头啊；那毛茸茸柔顺的秀发。可当他的手扶在女儿的头上时，却穿过了实体没有一点温度和触碰的感觉。“是啊，再也摸不到了......”他苦笑着喃喃自语道收回了那无措的手。

　　记得最后一次摸她的脸是在2010年的早晨，那天天还蒙蒙亮的时候就听见清脆的鸟啼声，热烈刺眼的太阳慢慢照进了卧室。屋里还飘着米粥小菜的香味。秋容在厨房煮着我最讨厌的中药，我却又离不开它。小怡穿着校服急匆匆跑进来和我道别。红彤彤的真好看啊！我看着她担忧的样子那小脸都拧巴到一起了。我怎么忍心就摸着她的头安慰道“不用担心，爸爸感觉今天好多了。老师说你当选了班干部，真棒！爸爸妈妈都为你骄傲。要好好努力呀，快去上学吧不要迟到了.......”
　　我目送着她的离开，越来越远视线也越来越模糊。我竟然不争气的湿了眼眶，还好她没有看见。是有点累了...想在休息会...可我睡了..还能再看见她放学回家向我扑来吗....想在坚持一下也好......想着想着我便睡了过去。再醒过来睁开眼时，我看着她们抱着床上的我哭成一团。那小家伙鼻涕泡一直流着，哈哈。

　　（欸—终究还是要先一步离开了，只留下你们娘俩。真是对不住以后要辛苦娘俩自己面对生活了......这回是真该走了，你们娘俩无依无靠的生活了12年；一直苦苦支撑我都看在眼里。可是啊，生活太辛苦了。开始新的生活吧，不要一直活在过去了...有新爸爸也没关系，去接受他吧爸爸只希望你和妈妈可以过的轻松快乐。他会替爸爸好好照顾和陪伴你们的...再见了...我最亲爱的宝贝......这次走了就再也不能回来看你们了，爸爸要去一个新的地方了，以另一个新的身份继续生活...）男人说着手捂起面孔呜咽起来....在客厅停留良久无声无息；只有泪水不断从指尖逢滑落...慢慢消失在客厅。

　　感情啊—跨越生与死的距离。亲人的爱也永不会枯竭，即使身处不同空间维度；心之所系也是我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