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遇不可求》苹果叮当

88、第 88 章

　　只听骆晨的声音在头顶重重响起：“还想怎么样他？”

　　一不做二不休，亚利疼得倒抽气，脑袋却也没闲着，心想，老子真是为了你什么都不怕了，错过这村就没这店，老子今天就是要把你真心话逼出来，张口就说：“□□丫的，老子想他想得都快疯了，就想操得他一星期下不来床——”

　　“嘭”一声，一计老拳将亚利脸打偏，亚利只觉口腔一阵甜腥，两耳嗡鸣，他啐了一口夹血唾沫在地毯上，牙齿划破了唇，感觉牙床整体移位了般，满腔酸麻，缓了两秒，知觉归位，痛觉轰然涌上脑神经，亚利不知道下巴颔还能不能动。

　　骆晨竟然真揍了他！

　　亚利想真是不负我心，老子都这样舍命陪君子了，你终于有点反应，心里奸计得逞，嘴上止不住一翘，如果正常情况下，那确实是个心计得逞的□□，但是现下嘴部受了重伤，不堪其任何表情表达重任，只能扯出一看比哭还难看的狰狞诡异的难以言描的表情，“迷...静燃...答...哦......”

　　亚利本想说得再凄惨兮兮些，再人神共怜之些，再气极败坏些，但是主观是美好的，客观却是无情的，他的嘴巴并不配合他，勉强吐出来的是让人听不懂的外星鸟语。

　　骆晨团着拳，一瞬间心下震动，悻悻挟着讪讪，松开钳制的手，不自然起身，他立在那不知道要说什么。

　　亚利翻身一屁股坐在地上，嘶嘶抽气，用手掰着自己下巴，尝试看看有没有脱臼，歇了好一会儿才抬头直视骆晨，眼神中满是松了一口气的样子，老神在在却又倍感心虚，“如果你不打这一拳，我真是演不下去了，让人看了想暴起诛之的反派果然不是什么人都能演的，真他娘的劳心劳力，以后我们要给那些反派加薪，人真是不容易，那是用生命在制造冲突表达人生艺术啊！”

　　骆晨已从愤怒中渐渐恢复清醒，僵硬着不说话，听亚利这一说，眼里疑惑的光芒一闪而过，刹那间懂了亚利用心，他露出一个苦笑：“这是何必？”

　　这种不惜撕破脸皮，恶语道尽，字字诛心，只为逼人显示真心的计策，骆晨真是无话可说。

　　半晌他才缓缓问：“脸没事吧？”

　　亚利噗嗤一痛哼，本想给个潇洒的笑，可惜受伤的肌肉组织并不给他面子，转笑为哼，大着舌头断断续续说：“...要最好的...整形医生...鼻子...都歪了...怎么...出去泡妞......下手...真够狠的......”

　　骆晨忍了忍，最后还是没有搬出莉莉安来。

　　“......”

　　“你这么...藏着掖着，我实在...呼——”亚利尽量减小口腔肌肉拉扯幅度，忍着疼痛，“实在看不下去了，明明很关心很在乎，却要此地无银三百两的撇清，自欺欺人有意思吗？我在边上看得牙疼，哦，对了，我这刚种的牙还没得瑟两天，就被你敲歪了，这次老子要钻石的！”

　　他又絮絮叨叨接着说：“我一个人恨其不争也就罢了，当事人呢，你想没想过人家怎么想，明眼人一看就知道怎么回事，白痴也知道谁对他好，你以为把头藏土里，就没人知道了？你这是做白日梦，老子十六岁就不做白日梦了！”亚利不屑瞟了骆晨一眼，“让人晾在那里，琢磨你那破心思，真把自己当根葱啊？”

　　骆晨想都没想过会被亚利这么一本...正经教训，那苦口婆心的样子真的很少在亚利身上瞅见，他不禁扪心自问：亚利是谁？还是我认识的亚利吗？

　　在骆晨心里，亚利就是一个老妖婆！

　　是的，是一个会涂脂抹粉，穿一身朋克装神态自若跳圆舞曲的，想怎么开心怎么来的老妖婆！

　　亚利对任何事情几乎都是抱着游戏人间的态度，他可以包场独自一人欣赏著名歌剧，也可以在肮脏的小酒馆和人大声划拳吃酒，在迪拜六星级酒店呼朋引伴吃麻辣火锅，如若欢场需要男女不忌来者不拒，总给人及时行乐活在当下的感觉。

　　在他看来，天长地久稳定规律的生活比不上须臾一瞬精彩热闹的享乐，人生渺渺，长河漫漫，刹那即是永恒。

　　这样一个只争朝夕的人，对骆晨的情事如此耿耿于怀，挖空心思，无所不尽其极，只为撮合骆晨和祁宇曦，明知难度大，却又乐此不疲，有的时候，骆晨都忍不住想，要么是亚利喝酒喝秀逗了，要么是这在他看来也是及时行乐的新玩法，还有最不可能的突然转性，朝生暮死的人也想感受下永恒宁馨！

　　“...我...没有......”

　　“我不管你主观有没有，但是你已经造成了这种客观事实，怎么，现在想轻轻松松拍拍屁股推卸责任无事一身轻？说一句‘很抱歉让你想多了，非常对不起’，转身就想走？呵呵，有我在这里，休想！”

　　骆晨用手覆盖住眼睛，声间中显出难得的疲惫，“你想没想过，这是命定的无福消受，好吗？”

　　亚利拍拍手，冷笑一声，“不管怎么说，我就喜欢祁宇曦那小子给我做弟媳，只因天上有的容貌，温柔娴静，知书达理，最重要，配你正好！‘无福消受’都是脱辞，你就是害怕
　　......”

　　不待亚利说完，骆晨从胸腔中闷闷挤出一句：“我就是害怕，钝刀割肉，一日一刀，伤不及要害，就是要慢慢痛死！”

　　骆晨移开自己的手，双眼不知何时已布满血丝，他缓缓开口，声音沉重，充满苦苦压抑的意味，“你能忍受所爱的人，一天一天变老，从一个年轻鲜活跑跳独立的生命变成风烛残年受轮椅束缚的垂老者，而你却十年如一日般年轻，岁月在你身上没有留下一丝痕迹，只在他身上留下一道一道丑陋的皱纹，皮肤从光滑紧致无瑕变成粗糙松弛多斑，容颜不再，原本的死生契阔，与子成说，执子之手，与子偕老，变成了一个人变老，那对他是一种残忍至极的折磨！你看着他变老变丑，生老病死，你却什么办法都没有，因为你不在轮回里面，你连轮回的资格都没有！”

　　骆晨站起来，却显得萧索无依，他走到落地窗边，望着窗外的某一处景色，但又好像没有看向某处，就只是这样望着虚空中的某一点，悠长绵延地吁出一口气.

　　“几乎没有一个正常的人可以接受这一点，漫长岁月带来的凌迟般的痛苦，有时会逼得人喘不过气，甚至发疯，最相爱的人最后相互痛恨折磨，恨不得拆吃入腹......”

　　说到这里，骆晨顿了好长一会儿，才轻轻问道：“终是这样的结局，为什么就不能制止那样的开局，在彼此陷入不深的时候，换个背景乐，弄个新主题，不多做多看多想，对两个人都好，这样不好吗？至少他可以找个正常人，过个正常的人生。”

　　半晌，两人不发一语。

　　天光渐亮，雨夜阴霾并未散去，天空中又下起淅淅沥沥的小雨，黯淡晨辉洒进房间中，视野中的景物轮廓渐渐清晰，但总有一股腻腻湿气钻入人心里——雨季确实要来了，不管你愿不愿意。

　　亚利眼底不置可的光芒微微荡澜，也不知道过去多长时间，可能几分钟，也可能是几秒钟，他才开口道：“人心如果可以这样细致规划，规避伤心，从古至今，何以有那么多痴男怨女，你以为他们没有挣扎过，没有埋怨过，但是最后还是心甘情愿坠入情网，只因人生苦短，一念之差，即是终生遗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