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遇不可求》苹果叮当

461、第 461 章

　　可是要用什么才能把这么飙悍的人敲晕？这是一个问题。

　　在场几乎没有人能悍动骆晨意志，除了祁宇曦。

　　这么僵持着，直到祁宇曦醒转过来，也不是醒转过来，人阖着眼，他的手放在骆晨手上有气无力地拍了拍，骆晨屏息了一会儿，才放开了他，将人轻轻放到病床上。

　　阿甘想将骆晨请出急诊室，就听护士喊：“去哪里？没见他一身血吗？走，去另一个房间治疗！”

　　骆晨没有动，摇摇头，“我要和他在一起。”

　　医生无法，最后两台救治是在同一个急救室做的。

　　做完医护都撤去，阿甘不能进，只隔着门瞧了一眼，床上两人都包得跟粽子似的，可是还能见到骆晨手搭着祁宇曦手背上，看得人眼角酸酸的，阿甘心里想，都这时候，还能卖酸，真不愧是‘战神’！

　　手术麻药的性质，骆晨在相较其他人很短的时间里半梦半醒。

　　画面感特别清晰，仿佛他一睁眼，就能看见之前自己病房的吸顶灯。

　　已是近黄昏的时候，房间里透进一抹桔黄的余辉，轻悄悄爬到墙上，安静宁和，一切发生的却毫无征兆——不远处传来轰的一声，他本能从床上旋起，接着又传来一声巨响，他辨认了出来，这是炮弹爆炸的声音。

　　很快密集的炮弹落了下来，一颗一颗，如古时战场的鼓点，密密敲打在人的心上。

　　有那么一秒钟，骆晨心里一紧如擂重捶——不好，祁宇曦！

　　单单是喊出他的名字，就足以让骆晨吃上一惊，可是现下他根本无法细想，脑里就盘旋在一个问题：他在哪？有没有受伤？

　　不能有事！

　　也不知道这话是对谁而说，但是战神骆晨已经飙出了最快的速度，在医疗中心倾倒的进候，他早已经不在病房里了。

　　沙滩上到处都是炮弹坑，还有像是黑蚁群般源源不断涌上岸的冲锋艇，登岛先锋从艇上跳下，一切混乱而有序地推进，当他亲眼见到这一切的时候，他只知道计划提前了，可是他还没有来得及传情报出去，Y就已经发起了登岛攻击！

　　猝然而至，难以置信，可是这些也就是在骆晨心里搁了一会儿功夫，没有人通知他此刻的计划，那只能说明，他并不如自己所想那样重要！

　　谁真谁假，似乎答案呼之欲出，他根本没有时间去细想，他心里只有一个想法，那就是找到祁宇曦！！

　　海陆双重轰击，沙滩上几乎一片完好的地界都没有，像是要把这地夷为平地似的，轰炸持续了好一会儿，骆晨在奔巡中，有那么一两次几乎与炸弹擦身而过，爆炸激起的巨大气浪，几次将他掀飞出去，可是他并没有停止。

　　不知疼痛，不知疲倦，只有心里一个念头，那就是找到祁宇曦。

　　一发炮弹落在身侧，将他炸飞出去，重重砸在了石堆里，骆晨失去了意识，等他清醒过来的时候，一抬头就见到了被几个人像狗一样拖着祁宇曦。

　　那人满身是血，不哼不叫，像是死了一般。

　　巨大的恐惧攫住了骆晨的心，那种对失去的强烈感受，几乎激得他想要呕吐，原来看到那个人伤痕累累、奄奄一息，自己可以连气都喘不上，时空静滞，血液凝固，连心跳都似要被抹去了！

　　这种感觉似有一种相识感，脑里挤进来一些模糊的片断，也是爆炸中，祁宇曦向他扑来，那一瞬，他看到祁宇曦的眼神，有惧怕，哀伤，更多的是义无反顾，明亮刺目的白光在祁宇曦身后炸开，那一刻天地似乎都被这白色所笼照，任何颜色都失去本色，只剩下无尽的白光弥漫，白光熄尽，世界归为一片无尽黑暗。

　　什么东西都没有了。

　　那个世界里只有黑暗。

　　更早的时候，好像这种黑暗就出现过。

　　画面中出现过一个木头屋子，那里有一个玻璃窗，窗子在北国冬天开着，骆晨觉得很奇怪，那个窗子里头像是发生了什么，自有一股魔力似的，吸引着他往里一探头，就看见一抹幽蓝的火焰蹿到房子里的天花板，那抹火焰中，一个男人拥抱着一个女人，相互依偎，并不畏惧那火焰，也不知道那火焰烧了多久，他只能看着那两人渐渐消失在火中，最后连一点灰烬都没有。

　　他吓得都傻掉了，一动不动，也叫不出声，就这样呆呆地看着那两个人消失在火中。

　　幼儿时的他，根本不知道，自己在那一刻，已经泪流满面。

　　心痛，很痛，那种痛，像是用什么包裹着心脏，心脏的每一次跳动，就被那包裹的东西扎上一次，那个东西裹覆着伤口，心脏只能在那么点大的地方，瑟缩着跳动，跳动......

　　蒙胧中，似乎有人拿着什么东西扎在他身上，一种强烈的电流贯穿他的全身，他全身颤抽搐，嘴角流涎，几乎不能自已，耳边出现一个陌生的声音，那声音不停地在重复一句话：“你不记得过去，只记得......”

　　“你不记得过去，只记得......”

　　你不记得过去，只记得......

　　这句咒语，在一瞬间，被巨大爆炸轰得一丝渣也不剩，漫漫白光里，逐渐析出一个影子，那个人全身是血，只拼着命喊：“骆晨，危险，闪开！”

　　耳畔嗡嗡作响，似有无数声音奔至踏来，灌得人心慌意乱，想要抓住什么，想要制止什么，可是什么都抓不住，什么都制止不住，那种恐惧，将他浸在一种黏稠的液体里，剥夺他的思想，剥夺他的情感，剥夺他的所有挣扎。

　　突然，脑中一挂闪电劈至，像是溺水之人，胡乱中抓到了什么，他骤然清明，电光火石间，只能看得清祁宇曦的脸，似笑似哭着说：“我爱你！”

　　漫漫时光，隔着时空，那一句轻声呓语，划破混沌，直抵心底。

　　像是一缕电流，点亮了脑袋里一盏熄灭已久的灯，光明接至。

　　骆晨长长吁出一口气，闭上眼复又睁开，扔出手中一颗石子，动作娴熟流畅自然，丝毫不费力气，可是却击出了石破天惊与万钧愤怒，那一袭流星般的力量划破浓烟，奔进一具身体里，逼走了那具身体里的所有生气！

　　几许画面重叠，模糊又遥远，先是像高坝水库被水闸拦陷流出的隐约细流，到最后开闸泄洪般倾泄直下，记忆里的所有画面如滚滚江流，一股脑冲上来，骆晨脑袋里充盈着那些过往画面的丰沛情感。

　　一时之间，一个人不可能承爱这满载的感受，像是过载的电脑，荡机了，他只能机械而僵硬的执行最后的指令：清除，清除，清除一切伤害祁宇曦的人......

　　他就像一个找开了杀戮按钮的机器人，没有一点人类的同情与怜悯，直到他走近他，蹲到他的身边，听见他的声音，像是一切疯狂的情感在最高顶的时候，像自暴的充盈的气球，他醒过神来，望着那满身伤口的人儿，一时痛难自抑，都不敢伸手去触碰他。

　　怕一触碰，这个人就散了，散个干净，像是那段最难熬的日子里，他咬着牙忍受各种酷刑，祁宇曦都会出现在他面前，他伸出手想要拥抱他，可是他刚一碰到他，他就散成了青烟。

　　那种如梦似幻的经历，几乎湮灭掉他仅存的一点意志，这样下去，他会受不了，他不得不卦存了关于祁宇曦的一切记忆，用他所知道了关开压抑记忆的方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