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遇不可求》苹果叮当

327、第 327 章

　　骆晨小心翼翼觑着外婆，求证以上两点猜测，哪个为真。

　　外婆脸上神采坦然，仰着满是皱纹的脸，和骆晨对视，一点儿神志不清楚的迹像都没有，反而眼里透露出岁月濯洗下的精明，“我老归老，还没到全瞎的份儿，你从进门，眼就没离过曦娃儿身上，除了他妈他爸，还没有谁这么看过他，眼珠子都要粘到他身上了。”

　　外婆说到这儿，眨了眨眼睛，给骆晨消化的时间。

　　她没说，曦娃儿一门心思的拴在他身上，都没像以前那样没心没肺的，这样显得曦儿亏了。

　　感情里面，还是要个主动权滴。

　　骆晨可是惊到了，他自以为没人发现，想不到这就是最大的破绽。

　　这次换作骆晨有些不知所措，好在他很快就调整了心态，在这么敏锐却又坦诚的老人面前，任何诡辩推诿都是不尊重，他沉默了半天，点点头，算是承认自己在乎祁宇曦。

　　得到骆晨的点头，外婆大大的松了一口气，脸上洋溢起开心的笑容，如果骆晨否认，她可要担心曦娃儿所寻非人哟。

　　“外婆，你能接受？”骆晨还是蠢蠢地问了这个问题。

　　外婆低下头，看了看那张在峨眉山的全家福，对着照片里老头儿说：“就在刚刚，不，半小时前，我都觉得好不容易拉拔大的帅小伙，怎么可以去找个男人撒？这不一辈子就废了哈，一晚上没有睡着哟，直到刚刚，我找到了这个！”

　　外婆抬起手，手心里放着一个绿扳指，一看就是个古董货，“我找到了这个。”

　　八十岁老人饱经风霜的脸上，还能露出这样稚朴而虔诚的神情，“我找到了这个，这是老头儿子的，我犹?来犹?去不知道怎么办的时候，脑海里就出现了一个念头，我要找到这个东西，老头子走啰到现在，我都没想起它在哪个犄角藏着起，这不，就在刚刚，”外婆又重复了一遍，“我找到它啰 ，找着了，你知道什么意思吗？”

　　骆晨摇摇头。

　　“它的意思是，老头子同意啰！”外婆低头看了看那个绿扳指，通体翠绿，跟随主人辗转一生，最后没有丢失，还在原主手里，已是难得。

　　外婆喃喃：“他同意啰，同意啰......我还有什么坚持的呢？”

　　骆晨突然眼眶有些热，他看到是一个八寻老人痴痴怀念自己的老伴，即便对方已经离去多年，可还是能在活着的人身上看到那份逝者的影子，他还能影响她，决定她的想法，最经得起的时间消磨的，反而是柔情似水。

　　外婆痴痴怀念了外公一番，转过头，拾掇了下心情，将绿扳指放到骆晨手里，“家里也没有什么能送得出手的，这个就送给你了。”

　　“不，”骆晨果断拒绝，“不能，这是你对外公的念想，我不能收。”

　　“傻娃儿，”外婆爽朗地笑起来，像个擦干泪的小孩，发自内心的霍达的笑，“东西就是要传承才有意义，你是想让我带到棺材里去吗，拿着！”外婆霸气命令道。

　　骆晨还是不收。

　　他知道这东西的意义，他见过和拥有许多比这更值钱的东西，那些东西都具备世俗上的价值意义，可是没有一份东西让他那么惶惑。

　　外婆也不管骆晨的推让，生不带来死不带去的，她径自将东西塞到骆晨手里，“行啰，好好拿着，大人给东西，将要点头说好，推来让去的，啥子意思嘛！看不起这个老古董？”

　　“外婆，你就那么相信我？”骆晨看着外婆一点不作假的表情，还是觉得就那么轻易将传家的东西交给一个才认识的陌生人，这种直觉非常不靠谱。

　　“我看见你，就觉你这个人心肠好，不会让他吃亏，这是我对你的信任，收着吧，小伙子，外婆相信自己的眼光。”外婆笃定的说道，将骆晨手指裹覆到那个绿扳指上。

　　这回轮到骆晨半天说不出话来，他不知道自己做了什么，能让一个八寻老人那么信任他，还将自己孙娃托付给自己。

　　他来之前，有设想过会遇到的，来自祁宇曦家里的阻挠，可是没有想过，可以这么轻易就得到一个老人的认可，说实话，这让他有一种莫名的受宠若惊的感觉。

　　外婆也不是那种随便就相信人的人，她有她自己看人的眼光，从养老院回来的时候，骆晨主动帮她提着包；路上遇到坑洼不平的地方，骆晨还搀扶着她，怕她老人家摔到；走过一段台阶的时候，还是骆晨背着她上来的；吃饭的时候，不能吃辣，还是把那海碗辣椒饭吃了下去，面不改色；临睡前还给她打了洗脚水，那暖暖的水温直接就暖到了心窝里，虽不是钟意的孙媳妇，可是量哪个女娃也做不到他这份上。

　　现在还耐着性子来听她耍嘴皮子，能有几个年轻人有这耐性听老人唠叨的？

　　总说老人吃过的盐，比你走过的路还多，那是他们经历的挫折磨难赋予他们的智慧，指引人生路上的小年轻，可是年轻人就不信那一老套说辞，非要自外儿撞了南墙才知老人们所说非虚言。

　　外婆觉得骆晨不是一般的年轻人，不急躁，懂忍让，知礼节，有爱心，吃苦耐劳，体贴周到，可惜就是个男娃。

　　但是她老人家就想得开，人没有完人，事情也没有十全十美，事已至此，难道还要和老天爷较劲儿不成？

　　古人言，三十而立四十不惑五十而知天命六十耳顺七十随心所欲而不逾矩，耄耋之年，怕是还事物本来之貌，顺其而行吧。

　　知天意而顺之，走到人生尽头，也算是一种无为有为的心境吧。

　　“外婆老了，劝不动人啰，给个东西还没得人要，哎！”外婆就骆晨还是不肯收下，只得倚老卖老，“老婆子就是这样被人嫌弃，命真是不好哟！”

　　骆晨听不下去了，“外婆，您这个东西实在是太贵重了，我收下真得不合适。我知道你您的心意就可以了。”

　　“你要真知道我的心意，就应该收下这个东西，这是一个祝福，这是一个嘱托，这是一个信任，我不知道未来如何，但是这就是一个未来的引路石。”外婆言辞挚恳到这份上，让骆晨没有什么反驳的余地。

　　“希望，有一天，遇到人生的十字路口，这个东西可以告诉你们如何走下去。”外婆满眼虔诚地看着骆晨手，好像直直望到手心里去。

　　任何东西，当从一代人传递到下一代人，一代又一代，它存在的意义得以延续，解下重任，担起重任，重来往复，直至宇宙尽头。

　　骆晨握紧了手心，郑重表示收下了这个意义非凡的礼物。

　　“这就对了嘛，”外婆开心道，边笑边点头，“算是了了老婆子一桩心事了。”

　　“谢谢外婆。”骆晨真心实意地感激外婆，这么豁达开朗善解人意的一个老太太，谁不喜欢，谁不敬重。

　　“吃早饭啰，骆晨，快来帮忙。”祁宇曦在门外喊了一声，又调转方向，“妈，妈，来吃早饭了。”

　　外婆拍拍骆晨的肩头，悠悠起身，来到饭厅，老王女士已先他们来到，正在派发碗筷。

　　大家陆续就坐，骆晨安顿好外婆，就进厨房来帮祁宇曦抬饺子。

　　老祈爹解了围裙，抬着调好的蘸水先到饭厅去了，骆晨挤到祁宇曦身边，祁宇曦小声问：“和外婆聊什么这么长时间？”

　　骆晨如释重负般笑笑，“秘密！你又和你爸说了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