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遇不可求》苹果叮当

269、第 269 章

　　“王局，您从警那么多年，见过的罪犯没万把个也得千百个，有些罪犯，他就喜欢这样，没有理由。”方林几不可乎呼出一口气，想起昨晚的爆炸，又说道，“任何罪案都不要存有侥幸心理，这还是您教给我们的呢。”方林说这话的时候，心里有一丝痛，是呀，任何犯罪都没不要有侥幸心理，这还是他在警校旁听的时候，王局去上课，在课上讲了又讲的内容。

　　怎么，才这么几年，就忘了？

　　王局脸上闪过一丝尴尬，“是呀，哎，人老了，就禁不住吓哇。”

　　“王局，要没什么，我就下去看看。”方林作势要走。

　　“干啥干啥，叫你来还没说事，走什么走，”王局有点急了，起身抬手示意方林别走，“现在局里乱成这样，等会公安厅来人，你接待下，还有，”王局停顿了片刻，方林看着王局等着听他说接下来的话：“你暂时接手副局所有事项吧。”

　　“这不合适。”方林推辞，他局里论资排辈还排不上，他知道，王局也知道。

　　方林心里一凉，看来，还是把他推到风口浪尖上了。

　　“这是命令，你不行也给我顶上。”王局牙一咬，眉角一抖，“局里头脑转得上的也就是你了。”

　　“搞砸了，你会把我砌进墙里吗？”方林嬉皮劲儿又上来了。

　　“还没一二三，就想着被砌，你这追求有点低啊？”王局啧了一声。

　　方林叹口气，表现出认命的姿态，“这算置之死地而后生吗？”

　　王局不去看方林，有些心虚撇开头去，装做找烟，“这是给你架通天的梯子，还一副赶上架不情愿的样子，就你这点出息！”

　　这下换作方林苦笑，“何德何能啊！”

　　“行了，别磨蹭了，赶紧滚下去等人，给人留点正经印象，别在这碍眼。”王局话说得本可以颇有气势的，可听起来就是有些虚弱......与无奈，不知道是不是累的。

　　方林收拾起自己的腿脚，往门外迈，临到门口没回头顿了脚步，“王叔。”

　　王局愣了下，在局里，或者是公事有关的地方，方林从来没有喊过他王叔，他谨慎地应了一声：“嗯？”

　　方林控制了下情绪，没有说话，也不敢再耽搁，“您多保重身体，别抽那么多烟。”

　　“死小子，滚下去，我还以为又有什么呢，滚一边儿去！”王局对自己的敏感有些不好意思，他忍不住吼了大点声，他刚真以为方林要说出来什么，一直不放心方林这家伙，太聪明。

　　是的，这小子太聪明，一点儿都不随他爹。

　　方林开门，随手关上门，就看见王局秘书抬了一杯茶过来，方林问了句：“哪里的水？烫吗？”

　　王局秘书边走边护着那杯茶，一看是方林步子就停了下来，笑笑，“矿泉水，刚烧的，给您倒点去？”

　　方林摇摇头，王局这人防人紧，自个儿秘书也要支开，也不知道还信得过谁。

　　哎，这些搞政治的人，被害妄想挺严得的啊！

　　得，没这儿被害妄想，也混不到今天这水准。

　　方林摇摇头，跟秘书说：“快进去吧，让他少抽烟。”

　　秘书无奈笑笑，“我先进去了，您忙。”然后敲门后里面应了一声，秘书端着茶水开门走了进去。

　　方林走了两步，前面有一扇窗户向外开着，方林立着窗前，闻着窗外从主楼飘过来的杀毒水的味道，让人心情跌了几个台阶。

　　从这能看到主楼的侧面，还能看到主楼前面的停车场，已经拉走了好多警员去隔离，停车场里没剩多少救护车。

　　他抬手抹了一把脸，手心里还有淡淡的洗面奶的味道，薄荷味，又不由得想起洗面奶的主人，今早鼓着嘴角生气的样子，也就只有他，能让现在几重事压身的方林勾出一抹笑意了。

　　手机震了一下，他摸出来看，一个号码发过来询息，点开一开：人员入组，配合。

　　方林没看第二遍，就把信息删掉了。没有惊异，没有多余动作，他知道走廊尽头还挂着摄像头，面上一点表情都没有。

　　终于还是逮到机会让人进来查了，虽然这个机会还是一个疯子给的，福祸相倚，方林从衣兜里摸出一盒烟，拿着手里半天没点上，手指有一下没一下的打在烟身上。

　　最后，他还是把烟点了，抽了一大口，吐出长长的缭绕的烟雾。

　　平时他抽烟的，今儿不抽了，反而显得反常，不是吗？

　　方林心里憋着气，有愤怒，有惊诧，有痛惜，有可怜，那么好的一个叔，从小是他崇拜的英雄、学习的模范，他从军，他老子不同意，最后还是王叔劝了他爹才勉强同意的，然后让他在军队里撒了欢的野性成长，长成现在这个毛样儿。

　　王叔，曾是对越自卫反击战英雄，然后一路走来，却不知什么时候走上了岔路。

　　什么时候呢？

　　方林想，会是从什么时候开始，一个心怀家国的人，会变质成另外一个人，变成人民的敌人的呢？

　　可是什么都回不去了。

　　他不是那个什么都凭拳头的中二少年了，光凭一腔热血就谈保家卫国的理想，让人笑话和轻视。军营生涯不只磨炼他的身体技能，也淬炼他的心智思维，让他坚强、沉稳，深藏不露。

　　不得不成长，他的特战指导员说过，因为在战场上，你作为长官，任何一点失误，都会让士兵用生命为你埋单。

　　他没有选择。

　　王叔也不是当年那个英雄叔叔了。

　　方林皱了皱眉头，两手一捏，掐灭了烟头，现在不是缅怀过往的时候，方林迅速转换心情，他看见了几辆车子进了局大门，往副楼这边开来。

　　应该是公安厅的人到了。

　　下到楼梯口的时候，方林直觉觉得背后掠过一阵细微的风，身子一侧，反手一抓一拧，就听见杀猪般的嚎声：“啊——疼疼疼，放开放开，手断了，手断了。”

　　方林哭笑不得，“你是没睡醒想练练？”

　　老何在方林身后嚎得那叫一个伤心，跳脚道：“你都知道自己人还下那么重的手，存心的，你存心的！”

　　方林面对老何指责，一点悔意都没有，“我脑袋后面又没有长眼睛，怎么知道是你！”

　　老何揉着方林放开的手腕，那上面很快就红了一片，实在是老何不用到外面风吹日晒雨淋，养得细皮嫩肉的，就是虚胖，平时爬个三楼都会小喘。

　　方林啧了一声，“老何啊，你再这样横向发展下去，我怕你脱不了单啊！”

　　老何嗞牙咧嘴直给手腕上吹气：“要你管，你不知道内在美吗？别转移话题，这么心不在焉的，给我手抓得，不会真被我说中，心里乱得都顾不上分辩下是我？”

　　老何一语中的，方林撇撇嘴，不答反问：“老何，你今天很闲吗？你不是有十好几具等着亲密接触了解？”

　　法医组都管尸检叫零距离接触，别的队的人都觉得这些汉子们是‘另类的浪漫’。

　　老何鄙夷地瞅了方林一眼：“那会儿功夫不搁误我这颗八卦的心咩。”

　　“行了，自己擦点尸油，还有事呢！”方林不想搁这儿太长时间，厅里人还在停车场里等着呢，扭头就想走。

　　哪知老何胖猪手一扒拉，扒住方林胳膊，小心翼翼地轻声说：“排队那几个眼里都要冒火了，你小子警醒着点，别太得瑟！”声音很小，又是嘴型没变，只有方林能听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