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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1、血色蝴蝶背上栖 ...

  •   南阳王府的守卫不聋不傻,把一个大活人大摇大摆地抬进王府这样的事情说起来算是天方夜谭。

      尽管非常不情愿,忆琴还是放走了那个一路上给自己做苦工的小混混,然后蹲在南阳王府后门的墙边,看着地上兀自昏迷的男子一边抠土一边发呆。

      忆琴自己是翻墙出来的,自然也只能翻墙进去。但是出来的时候并没有这样一个拖油瓶,她一个人翻个墙易如反掌。现在要她背着一个人翻进去也不是什么难事,但是困难的是这个男子虽然漂亮,但是全身上下都是脏兮兮的尘土和血迹,有些伤口大约是化脓了,于是一股臭烘烘的混合着血腥和脓血的味道,这让忆琴实在拿不出勇气来让自己触碰这个男子。

      忆琴抠了一会儿土,觉得这个问题必须得到解决,否者一会儿管家来找自己不见的话,自己私自离开王府的事实就会暴露。她看了那个漂亮的男子一眼,咬咬牙,抬起他的一只胳膊架在自己的肩头,然后半扶半拉地把这个男子弄起来,架着他翻上墙头然后无声落地。

      才落地,就听见前院里呼喊自己的声音,忆琴也没有时间打理这个全身脏兮兮的男人,就一把拉开柴房的门,把这个男子不客气地推进去带上门就朝前院跑去。

      男子顺着惯性倒在了一堆柴火之上,一震之下幽幽转醒,然后睁开了眼睛。他揉了揉生痛的后脑,透过柴房小小的窗框看见忆琴飞扬的裙踞,眼神有些迷茫,但是很温柔,然后陷入了沉默。

      等一天的事情忙完,已经是月上枝头。忆琴总算还记得自己弄了个人还丢在柴房,于是抽空到柴房的时候,那个昏迷的男子正睁着一双明亮的眼睛看着她。真的是一双很明亮的眼睛,闪动着温柔的光芒。

      他老老实实地坐在原地,乖乖地也没有乱跑,看见忆琴进来了就挣扎着爬起来,露出一个迷茫的微笑:

      “……谢谢你……救了我……”他的声带大约是受过伤,显得粗糙低哑,如同在沙石上划过,非常不好听。

      忆琴把给他准备的食物和药品仍在地上,然后双手环抱,笑眯眯地偏着头看他:

      “说吧,你叫什么?”

      “……不记得了。”男子似乎非常努力地在回忆什么,但是终究什么也没有从那一片的空白之中抓到,于是微微摇头。

      “……不记得了?”忆琴想了想一把拉住他的手凑到了他身后,拨开后脑的长发,果然在那里发现了一个淤血肿胀的伤口。

      男子似乎没有想到忆琴会这样大胆,几乎都要贴到自己身上来,甚至可以感受得到她轻柔的呼吸落在自己的肩头带来的轻痒,于是即使脸上还染着厚厚的污垢尘埃,一抹血红还是慢慢地透过皮肤泛上颜面。

      “真的是被人揍的啊”忆琴似笑非笑地看着他“我都不知道该说你幸运好还是倒霉好了。”刚才一握之下,忆琴确定这个家伙是一点内力也无,手上虽然满是伤痕但是肤质细腻,除了中指上有些薄茧以外根本没有一点习武之人的样子,确实是个动笔杆子的文人。这样的人被人追杀之下伤
      成这个德行还能活着出现在自己的面前,果然很命大,不但大,而且硬。

      男子的微微挣扎着想把自己的手从忆琴的手里抽出来,低着头,一副被恶少调戏的良家女子的模样。看得忆琴是又好气又好笑,自己才是货真价实的黄花大闺女好不好,怎么弄得好像两人身份互换了。

      “把上衣脱了,我给你检查下伤口。”忆琴看着兔子一样恨不得一下缩到墙角里去的男子,不由得恶上心头,用力扣住男子的手腕把他拉近自己,邪恶地微笑着说。

      男子一惊,猛地抬头却发现忆琴的脸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在自己面前了,立刻低头看自己的脚尖,一边抽着自己的手腕,一边嗫嚅着:

      “这些我自己来就好……姑娘……名节要紧……”

      忆琴在他看不叫的角度一手扶额,满头黑线,觉得一盆狗血从天而降,泼得自己畅快淋漓。自己救来的竟然是个迂腐文人……名节?作为一个杀手,随时都有可能送命的情况下,名节这种东西忆琴早就把它和良心一起拿去喂狗了。

      “名字都能忘了,这些伦理纲常你倒是记得牢啊。”忆琴冷笑着抬起他的脸,男子又是一惊,不知道哪里来的力气猛地退后了一大步,忆琴正抓着他的手腕,被他也一起带着,一个踉跄,直接跌进了他的怀里。

      这下不劳男子后退,忆琴低低地惨叫一声自己先立刻松手,往后跳了一大步,紧张地往自己的袖子上四下嗅着:

      “别碰我!你多久没有洗澡了!”

      男子一边后退一边嗫嚅着,脸更红得就要透过表面那不自然的黑滴出血来:

      “……抱歉……”他其实是一个挺喜欢干净的人,若不是连日的逃亡和受伤,他自己也决不能容许自己全身散发出这种有辱斯文的气味。

      抱玄靖的时候他身上有一股清雅悠远的兰竹的清气,靠近花满袖的时候可以闻到他身上浓浓的女子脂粉的甜香气,而无意间被这个男子一抱,忆琴只觉得进了被屠宰过的猪圈。

      忆琴没有洁癖但是喜欢干净,最受不了的就是有人脏兮兮地出现在自己面前还不能视而不见,曾经阁里有一个不爱干净的杀手,落在了忆琴的手里,据说被人打晕了吊在水缸里泡了三天三夜后又扔在瀑布下冲了一整天,最后这个十几年没有洗过几次澡的大男人从那次开始养成了每天洗澡的好习惯。并且对翠玉如避蛇蝎。因为他只记得对他出手的人是翠玉……

      这次打手翠玉不在,忆琴也不想让翠玉见到这个人,于是只能自己动手。她深吸了一口气迅速靠近墙角里的兔子,一手捂住他的嘴一手拉着他把他当成破布一样拉着大步流星地出去。

      柴房原本是翠玉的地盘,由于翠玉的速度实在让王府里的人匪夷所思,而且自然而然地把劈柴这种丢脸的事情看着了练功的一种方式,无怨无悔不留余力,黑心的管家让翠玉一个人把一年份的木柴都劈完以后,实在找不到更多的木柴给这个冷漠的女人工作了,只得放了翠玉假。翠玉抓紧时间用这个空挡为阁里解决了不少任务,所以总是不在府上。

      这个柴房外面有一个小小的院子,院子里一棵孤零零的老树,据说在上面吊死过人,这个时节除了不在王府之中的翠玉,没有人会来这鬼气森森的地方。

      忆琴直接把人丢进了院子里的大水缸,顿时只见水花四溅,男子在水中挣扎扑腾。

      忆琴借着月色看见水缸里的水渐渐变色,就知道这个家伙绝对不止受伤那么简单。她皱皱眉头,想想要不要救人救到底。毕竟这个毒看上去还不是很好解。

      一个失忆的文人,不会武功,没有毁容,仅仅只是因为背上的一块纹身,即使是花满袖或者蝴蝶公子的人,应该和那个臭名昭著的梦蝶轩关系联系都不密切吧?人可以忘记事情忘记名字,但是本性这种东西还是不可改变的,尤其是失去记忆的时候,一个人表现出来的往往就是这个人的本性。一个文弱温吞的男子,又怎么可能在梦蝶轩那种豺狼聚集的地方掌握什么大事呢?可能只是一个知道了不该知道的东西的小喽啰,靠他又能得到什么有价值的消息……还是干脆把他灭口了算了?

      就在一起你犹豫的时候,男子终于巴住水缸的边沿,站了起来。他背对着忆琴,月光下衣裳不整,气喘吁吁,摇摇晃晃地颤抖着。就和当时忆

      琴决定救他回王府一样,忆琴再次注意起这个男人。顾不得这个男子姑娘似的挣扎,忆琴一个采花贼的姿势扑过去,一手扣住他的肩,一把拉下他的衣服,怔住。

      月光下这个男子的后背流畅完美,白皙如玉,要不是细密的伤痕和不正常的消瘦,足以让人垂涎。这不是忆琴怔住的原因,她怔住,是因为这个男子的背上,竟然有一个硕大的血色纹身,繁复的花纹纠缠环绕,最后汇成一只蝴蝶的样子。而这只蝴蝶,和那天世子给自己的梦蝶轩的胭脂上面的那个图案一模一样!

      要不是蝴蝶公子是梦蝶轩的老大且武功独步天下,而且花满袖身上也有相似的蝴蝶纹身,忆琴都要怀疑这个有蝴蝶纹身的男子就是蝴蝶公子了。

      但是,就算他不是蝴蝶公子,忆琴也相信这个男人有足够自己救他的价值了。虽然没有人见过蝴蝶公子,但是有消息说,蝴蝶公子……其实……喜欢男色,私下里有一个即使心腹又是男宠的绝色男子。

      又要救人,真的很麻烦啊……忆琴感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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