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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旧事重提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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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与王阿珂回到梅亭,远远地便听见她们的欢笑声,苏云依坐在主位,一笑倾城。见我们来了,都止住了笑,苏云依起身迎我们入座,我们落座在了东位,苏府的婢女拿上来了几个小框子,“今年的梅花开得格外的好,我刚到京城 ,也不知晓有什么规矩,与其让这梅花独开在这,不如各位姐妹采些会去,也好让梅香真真地遍布京城。”她们道过谢,彼此互赞了几句便各自组团去了林子,苏云依等在一边,想与我们一起,我记得哥哥的叮嘱,拉着王阿珂从侧面绕过,进了梅林。因是选的偏僻地方,四周无人,我见她还是一幅不语的模样,想着苏老夫人的事,忍不住开口“阿姐,你到底怎么了,你若是知道什么不可以告诉我的事,我不会问,兄长们都走了,你又是这个样子,让我怎么办,我知道你担心,害怕。”王阿珂看着我,眼里挂着泪水,“姐姐,兄长们走了,我父亲如何对我你也知道,你若是再这样,让我怎么办?曾经那个带着我肆意妄为要做女将的王阿珂不见了吗?”她苦笑了一下“我知道,我都知道,沐儿,我们可能没有兄长了,以后可能就只有我们了,只有我们两个了。”我盯着她的眼睛“兄长们只是去一段日子,过了新春上元节就回来了,现在只有我们两个又怎样,他们总会回来的。”我看着她摇了摇头,定了一会儿,又像是下定什么决心一样,为我折了一枝红梅放在篮子里,恢复了从前的语气“对,他们会回来的,我们两个也可以好好的。”我心中的那份不安越来越强烈,但还是努力的说服自己,什么都不会发生的。王阿珂恢复了以前的神情,又开始上树折枝了,她总认为树梢上的梅花最好看。我们玩了一会儿,玩得忘我,其实我们心里都清楚我们只是想用这种方式麻痹自我仿佛兄长们从未离开什么都没有变。过了好久,有脚步从北面传来,是李尚书家的庶女,也是独女,李朗朗带着她的好友过来采梅,我们从不和她往来,她是京城里出了明的善妒和霸道,和她父亲一样,风评从来不好,李尚书仅有这一个女儿也是自食恶果,当年那起案子整个长安都传的沸沸扬扬的,是皇家出面才保全了他,还升了尚书。我和王阿珂躲在一旁不想和她拉扯。却听见她说“我们京城二少算是要换人了,怕是不久我们的京城双花要对着棺木哭干了眼泪吧,这双花的名号也要换换了。”“要换的话双花肯定是咱们李小姐和苏小姐啊!”我怀着怒气准备冲出去时,王阿珂就到了李朗朗的面前,掐住了她的脖子,“谁告诉你的,我看你是想提前为你父亲探探黄泉路。”王阿珂提起了巴掌扇了过去,李朗朗被打得偏过头,懵了一会儿,又气不甘的回头瞪着我们“王珂,你敢打我!”“我们丞相府,郑国将军府打你又如何?蒲苇,赏李小姐二十巴掌,别让阿珂累着了?”“你敢,我父亲不会放过你们的”李朗朗叫嚷着,其他人听到了她的声音都赶了过来,苏云依站在一位男子旁边,我认出是当朝太子,李朗朗见了太子开始请求太子救她,“李小姐此言差矣,我只是让婢女教教你如何说话,不要妄言,何来救命之说。”李朗朗看着蒲苇一步步走进叫喊着“谁不知道你这个丫头是有功夫的,你就是要我的命,我说错了吗?你们兄长不是去塞北当探子了吗?如今的塞北可是传遍了他们的画像,各种伪装的都有,你们就等着拜棺吧!”蒲苇反剪住她的双手,王阿珂抓住她的脖子,我从头上拔下金钗抵在她脸上“你再说一遍,谁把消息泄出的”“你不知道吧,在你兄长出发的前一天,画像就传出去了……”太子突然将我推开一剑将她杀了,“李小姐是得了疯魔症了,木小姐不必在意。”在场的小姐们都被吓住了,王阿珂拔出太子的剑,用轻功翻墙而去,太子急忙派人传信。“木小姐吓着了吧,来人,将木小姐送到厢房安顿。”蒲苇挡在我面前,我走到太子面前,“若是我兄长们有任何意外,太子殿下,我们定会让你们皇家付出代价,李朗朗那么蠢笨的一个人,难为你忍到如今,苏小姐找的不错,我受教了。蒲苇,我们回府,将李朗朗拉到大理寺,告诉大理寺卿,她和太子殿下的关系以及城东的矿山里的私兵。”太子变了脸色,我转头对苏云依笑了笑,“算是送你的见面礼。”
我从苏府离开后,便让车夫驾车去城外观音庙,阿珂现在估计已经在李尚书家里刀尖染血了,若是等不到父亲和姑父,这件事就无法解决,我的兄长们也不会回来了。马车在京城的街巷里穿行不便,我心急如焚,“蒲苇,让车夫卸马,我骑行。”我抓起马鞭,跳下车,车夫将缰绳解开,手臂横放在空中,我踩着他的手跨坐在马上,蒲苇递给车夫一锭银子,我看了蒲苇一眼,骑马赶往西城门。父亲他们这个时辰都是在观音庙,去时从书房暗道里走,回来时从西门进城,绕道城东千金酒楼,兄长带我们出府玩的时候就是卡着这个点,现在赶过去,只要我快一点就可以赶得上,我挥着马鞭向前奔驰着,到了城门,我拿出丞相府令,守卫兵便放了行,我通过城门,心里产生了一种不安,太子出行,暗卫会随身跟随的,阿珂不可能那么顺利的就冲了出去,李朗朗再蠢也不会当众说出这个秘密来挑衅我们,以她的性子会等到兄长的死讯传来才会得意忘行,在痛处补刀,看着我悲痛欲绝再无机会才是她想要的。我转了马头,向东边的郊野行去,我察觉到身后林子里的鸟四处飞起的声音,握住缰绳的手冰凉,后背变得僵硬,我只能听见自己心脏跳动的声音以及像是从身后传来的马蹄声,我不能去观音庙,一旦去了,就彻底结束了,阿珂那边没事吧,她去李尚书府应该没有危险吧,对,皇帝还需要姑父的来镇压军心,他现在只是想摸清父亲他们的兵力和暗桩,应该只是盯着我,现在我已经出城了,能去哪才可以圆过踪迹。东边有什么,我母亲去世的庄子,我去过一次,虽是坐在哥哥马上,也是可以到庄子的。我定了定心,朝着庄子骑去。到了门口,我下马将马交给门口的老仆。“小姐,怎么今日来了,多年没有见小姐,小姐已经长得如此大了,若是夫人见了肯定会安心的。”我回想着她的名字,不知道她是父亲的人还是……她像是看懂了我的害怕,我的身体控制不住的发抖,李朗朗的脸和血仿佛还在我的眼前,她扶住我在我耳边低声说“相爷吩咐过了,小姐今日回来,放心,小姐身后的麻雀,我们都解决了,小姐且安心。”我失去了力气,抓着她的手,“小姐怕是要受寒了,先进屋老奴为小姐沏杯热茶暖暖。”我随她进了宅子,拿着一杯热茶在手里,“父亲早就料到了我要来,是让你告诉我什么事情吧,现在可以说了。”那个老人在我面前跪下,我吓了一跳“小姐不必惊慌,老奴是夫人的乳母,也是前朝宫里的宫女,现在那些事情也该让小姐知道了,不过少爷走的时候吩咐过我,让我告诉你之前先讲这封信给小姐,小姐看过了,再告诉小姐”她递给我一封信,我接过,让她起来,我打开兄长的油封,展开信纸,看着我熟悉的字,心里像是堵了闷得难受
吾妹沐儿,阿珂
在你看到这封信时,兄长们已经不在你们的身边了,我知道你现在肯定很惊恐,只恨我无法在你的身边安抚你,这些事情我永远都不想让你知道,承受这些的有我和铭两个人就够了,我们不想让你们也担上重担,我以为我可以永远陪在你身边,做你永远的上仙,但是哥哥可能不能陪你到最后了,我与父亲商议了很久,还是决定让你知道,父亲说沐儿远比我所知道的聪慧和坚强,我一直都知道我们沐儿是最聪慧最好的,可还是想让你无忧无虑的生活,和阿珂一起永远只做喜欢的事,剩下的由我们来做,可现在我们远去塞北,若是在我不在的时候你必须知道这些事的话,沐儿,哥哥们永远在你们身边,哪怕是身躯不在,我们的魂灵也会永远都在,无论你知道了什么,都不要慌,哥哥们会回来的,回来为我们沐儿打络子,带着阿珂去一次军营,圆了她的女将,勿念,勿忧。这些事听了就忘了,等我们回来,一切都会好的,哥哥们保证。若是食言违约的话,让我们上元节的灯点不亮,将祝福都给我们沐儿和阿珂。
兄木敛
我的眼泪不停地流下,她递给我一块帕子,我接过擦了擦眼角“你要说的是,阿珂应该知道了吧?”“表小姐在少爷门走的前一天知道的,少爷门来辞别,阿珂小姐跟了来,听到了。”“好了,要说什么就说吧,我也该知道了。这些不能让阿珂一个人担着”
我将手压在信纸上,她开口,开始告诉我那些我曾经探求无果,在夜里坐立不安的事。“老奴是前朝宫里的嬷嬷,夫人是前朝冀王的女儿云瑶郡主自小养在宫里,这样的身份,在朝代更替后那能活得下来,相爷和当今皇上与夫人一起长大,冀王夫妇仅得了郡主一个后又抱养了当今皇上,相爷和夫人在他登上高位之前就成了亲,前朝皇帝荒唐至极,群臣一致推举,设立新君,当时仅有的两位皇子在夺位中双双丧生,而他顶着皇族的名号,又展现出一副明君的样子,相爷和夫人便推举了他,取了太后懿旨立他为帝,夫人原以为这样便可以看见太平盛世和相爷一起相夫教子,可是皇上一登基便改了国号,那时夫人才意识到原来她一直以为忠厚的弟弟,一直有一颗野心,自古以来便是帝王多疑,在夫人怀着小姐时,相爷和郑国将军一起奉命去了塞北,击退了蛮族,皇帝却多疑相爷他们居功自傲,将夫人和少爷一起关在了这里,以挟军权,谁也没想到皇帝因惧怕蛮族报复,竟然下令让内卫压制郑国将军夫人到了战场当着相爷和将军的面,斩首,将首级赔偿给了蛮族,将军夫人才诞下表小姐不到三个月,夫人听到这个消息后急火攻心,动了胎气,此地又极为偏僻,侍候的又仅有我一人,夫人的胎位又不正,在我去寻产婆回来时夫人已经难产亡故了,身体尚有余温,宫里知道这个消息后便派人将夫人的尸身安葬了。”“没人阻止吗?我父亲呢?姑母死的时候姑父在做什么!”“相爷和将军被内卫事先下了药,将军夫人是在他们四肢无力的时候被砍头的,将军生生昏死了五日,相爷看着自己亲妹妹死在眼前,又听闻夫人噩耗从塞北赶回跑死了三匹马,忠君便是爱国,当时朝臣虽有上奏者都是劝诫,皇帝便是有万般过错,都是由臣子代为,皇帝将内卫首领林亚傲推了出来,以平民怒,可谁都知道他不过是皇帝的替罪羊,夫人被人葬在了皇陵非君诏不可祭拜,相爷回来看着哄着你和表小姐的少爷们,尚且年幼,四五岁不知忧事的年纪却在夜里点着烛火看着妹妹们,说着娘亲不在了,以后他们和父亲们好好护住你们,相爷在书房里喝了整整一晚的烈酒,和郑国将军一起开始拉拢朝臣,培养少爷们,骨子里最是忠君的两个人成了整个王朝天大的笑话,相爷对皇家的厌恶和痛恨便是由此产生的,这些事也是相爷要我告诉小姐的,安王在府中做侍从也是皇家的监视,小姐每次去安王府和皇宫的宴会更是威胁,皇帝一边掌控着相爷的软肋一边又看似给了相爷无上的权利,目的都是逼疯相爷和将军,所以少爷们此去凶多吉少,这也是相爷让我来告诉小姐的事情,也希望小姐们能够护好自己。”我不知如何反应,一瞬间我理解了父亲常说的那句“君臣君臣,君不君又何必为臣。”也看见了父亲和姑父内心的煎熬和痛苦,明明仇人就在眼前,却无可奈何,还要为他守好社稷,这是世上最大的酷刑了吧。我攥紧了手痛恨那个以为家中灾祸都是父亲的狂妄造成的自己。“小姐不必自责,相爷不想让小姐知道这些污事,如今也是被逼无奈,我如今离了夫人那么多年,也该去继续伺候她了,不知小姐派人将我葬在东边的山顶上也算是全了我看守郡主的心愿也不辜负王妃的托付。小姐等天亮了再走吧,院里干净得很,一会儿表小姐就该来了,周围有死侍在,不必担心。”我正准备阻止她赴死告诉她我会让人为她养老送终时,她就自己咬破了嘴里的毒囊,倒了下去,从门外进来了两门侍女,将她用白色丝绸裹了起来整理了遗容,“你们好生安葬她,将她葬在她东边的山顶上吧,有大理石盖一个坟冢。没到祭拜的时候代我去拜拜她。”“属下遵命。”
屋子里洒扫后熏上了檀香,我感觉气闷起身打开了窗户,冷风夹杂着雪花灌了进来,窗外不知何时又下起了雪,纷纷扬扬,我将手伸出窗外,看着雪花落在我的手上又慢慢的融化,我的鼻尖还萦绕着一股血腥味。院门外传来了一阵马蹄声,我提着裙摆向外跑去,我知道,那是阿珂,我的姐姐,她来接我回去了,她推开院门,站在那里,看着我,衣衫沾着鲜血,我抱住她,所有眼泪仿佛找到了哭泣的理由都从眼角落下,“为什么不早告诉我,你们要多么煎熬和难过啊!对不起,我该早点知道的”她轻轻拍着我的后背,“没事的,谁让你是妹妹呢,我们都希望你开开心心的,我们失去快乐,希望你带着我们的快乐一起,只是现在我们都没有了。”“等哥哥们回来就好了,一切都会好的,我看到哥哥的信了。”“我也看到了。”“他们会回来的,他们答应我们了。”“是啊,会回来的,沐儿,我要去巫山了,等过几天就去。”“你要干什么,我可以一起去吗?我们还要等哥哥们回来,我一个人怕”“去巫山学些武术,兵法,不然我没办法护住你们,现在也该到我了,不用担心,我等几天再走,等他们回来了再走。”我感觉有眼泪滑落在了我的脖颈,我努力平缓着自己的语气“我们回去吗?去找父亲他们。”“走吧。”我看着她的背影,接过缰绳,跨上马背,“阿姐,你要好好的,现在只有我们了。”她回头笑了“从前都是王阿珂王阿珂地叫,我还以为你不会这样叫我了呢,阿姐知道了,你是我们的妹妹,什么都不用担心,有我们呢。”“可是,那不只是你们的仇和怨,也是我的,这些不该只让你们承担,在你们瞒着我这些事情的时候,我其实就已经和你们一起煎熬了,以后我们一起承担好吗?谁也不需要为对方放弃什么,我们要一起走下去。”她背对着我,点了点头,“我们小妹,真的好懂事,放心吧,我们会一直都在一起。我们要赶紧回去了,舅父和父亲该等急了。沐儿,我今天杀了三个人,原来我一直想做女将军,兄长他们笑话我空有雄心,却连血都不敢见,只会拿着剑吓唬人,今天我拿着剑去李朗朗家的杀了李尚书和他两个侍卫,我也不知道我真的会将剑刺入人的身体,等他们的血液溅到我身上,我才真正的明白了战场的含义,等我从巫山回来了,我带你一起去塞北,看看塞外我母亲最后见到的场面。”我想到姑母的死,心里像是堵了一气,血液停滞,被这夜里的寒风冻成了冰,割裂着我的肝脏,我抬手擦了擦眼角的泪,鼻子被冻得通红,压了压嗓子,“好,我和你一起去。”
我们回到府中时,便直接去了书房,我看见了披着一身雪花常年驻守在苗疆的姑父,脸上带着癫狂的表情站在父亲旁边,我和阿姐向他们行礼,“起来吧,你们都已经知道那些血海深仇了,我也等到合适的时机了,阿珂,做为我的女儿,你会让我感到骄傲的,铭儿已经去”“好了,现在不用和她们说这些,过几天宫里开办宴会,阿珂明日便随着我一起去巫山,你们将玉镯带上,沐儿参加过宫宴再去,到时候,我会让你做一些事情,结束之后就送你去巫山和阿珂待在一起。”我观察着他们眼里的血丝,知道今天的事惹了大祸,父亲不等我们回答,便让姑父带着阿姐从灶房的密道里回了府并且叮嘱姑父早日回苗疆,不要出乱子,让我回房间里好好准备宫宴,蒲苇便进来唤“小姐,沐浴准备好了。”我想起了那个车夫,便退了出去。“那个车夫可调查好了,他怎么会知晓那个动作。”“小姐,我询问过那个车夫了,调查了他的户籍和平日里接触的人,他说是有一次和少爷小姐一起出去是看见少爷这样将小姐送上马的,当时想着小姐着急,没时间拿马凳便这样做了”我消了疑虑,“是我今天过于紧张了。”“房里为小姐熏了梨帐香,小姐好生歇息吧。”我点了点头,不再开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