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年夏天》楠有乔木

35、第 35 章

　　不知不觉中已经开学快一个月，今天一中的同学迎来了一月一次的“夺命”考。

　　一中每次大考是高一独立考，高二高三混合考，还是文理混考。混考是电脑随机分派，所以你根本不清楚和你一个考场的是比你优秀的学霸还是实力不如你的学渣。

　　座位不分离，一个年级一列，即便知道身旁的考友是学霸你也无法作弊。年级不同，无从下手。

　　不知是不是知道今天是大战的日子，阳光格外明媚。教室前的绿化地今日仿佛也格外热闹，蝉鸣声和蛐蛐声齐助阵，为少年们助威。

　　昨晚各个班的老师已经把学生的考试班级表发下去，大家只要记住自己在几班就可以，座位到时候黑板都会写名字。

　　换考场的时候何子睿在二楼，时熠在三楼，两人在三楼分开。

　　一进高二13班时熠先看黑板，本来无感的脸在找到自己名字时眼睛突然亮了起来，再度确认着一旁的名字真的是那三个字吗。

　　“蒋-煜-献！是小南！”

　　时熠高兴得喊了出来，引得考场里的其他同学往后门口看了看。

　　有些人不认识时熠，盯了几秒就转头继续看书，可能想临时再抱抱佛脚。有些人则可能是吊车尾的，两手空空也就算了，此时坐的位置上连笔都没有，真不知待会儿是要怎么答题，难不成还想咬破手指头“以血明志”吗。

　　时熠的座位在三组倒数第二桌，左右两边的人都是高三的，就算他想用“暴力”威胁对方给他抄都只是笑话。

　　况且身旁坐着的还是蒋煜献，他想的只有待会儿一定要好好考试，不能让蒋煜献看出他什么都不懂，起码基础题一定要答出来。

　　刚坐下他就捶了一下桌子暗暗骂起了自己。

　　“时熠你个笨蛋，连笔都没带，是打算写血书吗，身体的血够用吗。”

　　他骂着骂着那眉头紧皱的脸突然又舒展开了。

　　“我可以找小南借笔，学霸一般都会有备用的笔。刘烨好像也说过他考试会多带两根笔。”

　　蒋煜献这时候从13班后门进来，一进去还没看黑板就看到三组那里的人不知在高兴什么，侧脸就看得出的欢愉。

　　不知道的还以为走错考场了，这根本不是在考试而是准备开什么表演会似的。

　　他盯着时熠看了几秒才看向黑板找自己的名字，一看到自己的名字好像明白时熠在高兴什么，轻笑一声走过去。

　　“应该准备得很充裕，看你笑得那么开心。”

　　蒋煜献故意调侃时熠，时熠几斤几两，他心里很清楚。

　　听到声音时熠猛地转头，看着已经坐下的蒋煜献咧着嘴，笑嘻嘻道：“小南，你有多带笔吗？我的被何子睿拿走了。”

　　明知道时熠是在说谎，蒋煜献还是故意夸道：“你对朋友真是两肋插刀。”

　　“嘿嘿~朋友不就是这样。”时熠得意完又信誓旦旦道，“如果是你需要我会先给你的。”

　　“那我先谢谢你了。”蒋煜献说话间递了一根考试笔过去，故意道，“既然准备得很充裕那就好好考。”

　　时熠没有接这个茬，开始生硬转移话题。

　　“国庆你请假两天好吗，我们去露营或者去度假村玩吧。”

　　老爷子昨晚给他打电话，问他国庆要回家还是去旅游。他那时候就想去旅游蒋煜献应该去不了，就告诉老爷子可能要去海边露营或者去近的度假村玩两天。

　　蒋煜献：“考完试再说，不是还有两天。”

　　虽然才一个月，相处的时间也并不长，但蒋煜献对时熠态度渐渐不同。

　　之前画的那条警戒线慢慢被晕开，渐渐模糊了。

　　“好……临枫哥说可以请老板放你两天假……”

　　“……”

　　铃声一响教室静了下来，两位监考老师进来，试卷已经提前整理好，按照年级分发。

　　从第一桌挨个儿往后传，拿到试卷的同学先写上班级姓名，之后才开始审题。

　　两个老师一个三十多岁，一个五十多岁，都是女性。确定大家都拿到试卷便让他们专心做自己的，不要东张西望。

　　蒋煜献写上名字便开始答题，那脑袋跟机器似的，眼睛刚审完题，手就把答案给写上了。

　　时熠没有动笔，拿到试卷后他看都没看，先侧头瞥着蒋煜献那边。脑子里不知道在想什么，嘴角向上翘着。

　　五十几岁的老师不知道是不是想着这个孩子一直盯着蒋煜献看，以为是想“借鉴”，便善意提醒着。

　　“大家都看自己的试卷啊，你的同桌卷子和你不一样，你不用替别人操心啊……”

　　时熠没听明白老师的善意提醒，也没看到老师正盯着他看，眼神一直盯着蒋煜献的侧脸看。

　　蒋煜献不用抬头都觉得左边脸颊有一道火辣辣的目光发射过来。他用余光瞥了瞥时熠，随后伸出左手指了指时熠的试卷，示意时熠动笔。

　　虽然没有言语的交流，不过时熠还是懂了。他收回视线看着自己的卷子，手里拿着蒋煜献的笔，不知怎么的心里觉得高兴。

　　唰唰唰地写上名字班级后他盯着选择题开始怀疑人生。

　　这些都是什么？上课时有教过这些吗。我怎么不记得尤老师教过这些，我记得上节语文课她和我们分享她和她先生谈恋爱时的事，好像没讲课吧……

　　时熠脑子里记住的都是尤米栗上课时怕他们犯困讲的课外话，关于课本上的知识点，他是一个字都没记住，心里还怀疑都没教学怎么就考试了。

　　看到文言文阅读又是傻了眼，虽然字是认识，可下面的题他理不懂意思。

　　《晏子春秋》是什么？课本上有吗？还是超纲了？

　　时熠眉头皱了起来，往下看到第二卷把文言文翻译成现代文又是傻了眼，心里又开始怀疑尤老师真的有讲过吗。

　　看到古诗词填空他倒是有点印象，有些东西是顾沐清和时衍川自小就开始教他的，所以印象深刻。

　　就比如这句“山有木兮木有枝”的下一句，他想都不用想就唰唰唰地写上“心悦君兮君不知”。

　　这是顾沐清和时衍川的爱情故事，小时候给他讲过。那时候两个人是大学同班同学，顾沐清暗恋时衍川，只是时衍川当时在学校也是风云人物，而顾沐清虽然长得可爱，但并不是校花系花级别，所以只是在心里暗恋，经常挂在嘴边的一句话就是“心悦君兮君不知”。

　　时熠只听过一次就记住了。

　　还有这句“岁寒，然后知松柏之后凋也”。这是老爷子喜欢的名句，还写成书法挂在书房里。

　　因为都看不懂，时熠干脆翻到作文看了起来，这种可以自由发挥的题材他觉得可以让他在蒋煜献面前挽回面子。

　　一看题目，确实是自由文。

　　「“暗香”是一个词牌名，它的意思是清幽而不易察觉的香气……生活中是否也有偶尔袭来的一阵暗香？是怎样的境遇让你嗅到人生的暗香……请以“暗香浮动”为题，写一篇文章，立意自定，文体不限（诗歌除外）……」

　　看到“暗香”两个字，时熠脑海里浮现的是上周扑在蒋煜献身上嗅到的那股咖啡醇香和蛋糕的奶香。

　　他心里似乎知道该怎么写，写上题目后便思如泉涌，唰唰唰地挥舞着手中那根笔。

　　隔壁桌那高三的同学选择题都还没整明白就听到时熠翻卷子的声音，偷偷一瞥，看到时熠正在写作文，要不是刚刚看到黑板上的名字他都开始怀疑身旁这个是蒋煜献。

　　真要是蒋煜献开始写作文而他还在死磕选择题，那后果该很严重了。

　　不知道是不是因为和学霸一个考场，明显感觉后面这几个同学心理压力很大，每过一段时间就有人偷偷抬头看看蒋煜献，确定对方现在做到哪里。

　　教室里只有翻试卷和答题的声音，安静中带着几分紧张。绿化地里的知了蛐蛐又不会看眼色，亢奋地持续高歌着。头顶的电风扇也因为工作而呼呼作响，让教室里的气氛更是压抑、低沉。

　　这时候如果掉根针估计声音会异常清脆。

　　距离考试结束还有半个小时，蒋煜献已经完成所有题目，作文也收了尾，这会儿放下笔。他也不检查对错，余光开始瞥着还在答题的时熠的卷子。

　　时熠那作文就写了三十分钟，之后继续答题（选择全靠蒙，填空全靠猜，阅读理解全靠胡编乱造）。

　　还是因为蒋煜献在身旁，否则之前时熠考试都是交的白卷。反正老师也不会通知家里，而家里就算知道了也不会责备他。

　　蒋煜献看时熠那填写差点就笑出声。

　　什么“江州司马青衫湿，宣城太守知不知”，还有那什么“人生得意须尽欢，从此君王不早朝”。

　　蒋煜献被时熠的脑洞逗乐了，他憋着笑，但余光还是一直好奇时熠作的其他答案。

　　看着看着蒋煜献心里不由得嘀咕道：他是不是觉得他的答案是正确的，表情看起来挺自信的……

　　……

　　“叮铃铃……”

　　考试结束直接放学，时熠拿着笔不想还给蒋煜献，偷偷地插裤兜里。

　　“今天放学有些早，我们去吃麻辣烫吧。”时熠也不管蒋煜献是不是想回去班级复习，直接就安排上了，“吃饱再给临枫哥打包一份，好吗？”

　　“可以。”蒋煜献说着想起时熠刚刚答的题，不由得故意道，“看你答题很快，考得怎么样？”

　　时熠也不知道他答的到底是什么，但还是嘿嘿笑道：“还好，只是肯定比不上你。你肯定又是第一，诚峻说他没有一次追上你。”

　　蒋煜献余光看着时熠高兴的模样，轻笑一声，漫不经心地淡淡道：“那你要不要试着追上我。”

　　这句话如果是出自别人之口时熠会认为对方看不起他、挑衅他。但，从蒋煜献嘴里说出来，时熠只觉得蒋煜献是在鼓励他。

　　时熠突发奇想道：“追上你是不是可以像这样和你一起上课？”说完他又觉得不对，便笑了起来，“我们不同年级啊，好像不行。”

　　不过他心里莫名痒痒的，很想像刚刚那样上课时身旁坐着蒋煜献。

　　如果可以和小南同桌，感觉会很高兴，一定比跟何子睿同桌好……

　　只是心里这么想时熠嘿嘿地傻笑了起来。

　　蒋煜献没接话，他心里当然也知道不可能，况且等十月份的竞赛他拿到交换生的名额之后就会出国留学，人生轨迹不会和时熠重叠的。

　　“走吧，你朋友在前面等了……”

　　“……”

　　何子睿考完试就上来13班前面的楼梯口等时熠，看到时熠对着蒋煜献那张笑得灿烂的脸，感觉比外面那艳阳还要耀眼。

　　“时熠，蒋煜献，一起吃饭……”

　　“嗯，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