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双伤——陆傅同人》凄凉的小奇怪

3、2.

　　陆雨一定查过自己。

　　傅振华脑子里快速将伪造过的资料过滤了一遍，资料中有真有假，从孤儿院长大，勉强进了警校却因斗殴被警校开除，之后走入黑路，因被高家看中而收入洪宇集团。

　　没有纰漏。

　　『我可是记得，教堂边上的孤儿院里，有个小朋友对着阿姨讲，我将来的理想，是当警察。』

　　该死，这句话是什么意思？胡说八道么？能查到自己长大的孤儿院，这并不奇怪，但陆雨说的交情到底指什么？

　　傅振华心下微凛，面上却一个环视赌场的模样。

　　赌场的喧哗却并非什么大事，无非又是个碰巧多赢了几场的人引来了大片喝彩罢了，高雅萍也只是下来瞧个热闹，见傅振华过来，恍然想起些什么东西，一抬头，朝楼上什么人笑笑，并不打招呼，便扯了傅振华的胳膊拉过去，低声笑道，“振华，怎样，陆老大可有玩什么有趣的事儿？”

　　傅振华瞥了一眼楼上，再看高雅萍脸上带了几分好奇，心知这是问陆雨在钻石的事上有没有跟他过不去，摆明了是要瞧个笑话。思及此处，傅振华反倒暗地里松了口气，瞪了眼高雅萍，这女人便转身偷笑去了。

　　——高雅萍的精明，全放在了生意上，而生意，便贵在诚字，所以，这个女人精明却不多疑。

　　在洪宇集团初步获得的信任与成功，他并不希望因为陆雨这个意外而出现裂痕。他的任务只是在洪宇集团卧底，而并非针对兴君堂。

　　事虽如此，因了此种意外，任务当中，又不得不多出了一个强大的对手。

　　傅振华再没有回头去看楼上的陆雨。

　　精明且多疑的，是陆雨。他不想留出任何疑点，因为任何一个疑点，都有可能让这场以他全部所有为筹码的赌局，在一个意外身上，毁于一旦。

　　虽然，傅振华从来不喜欢赌博。

　　兴君堂刚刚在台北设帮，第一桩生意，并不大，却做得狠而且利落，此后再无动静，台北地头蛇多观望状态，盘算着这从外而来的毒王究竟能给自己带来多少利润。

　　然而毒王却不着急操手老本行，打头第一件事却是赌场，下手着实大方，打下了赌场根基，转手便交给合作伙伴来经营，此番举动颇见诚意，未过几日，便有人欲邀其一游台北——于是敷衍这些事情的工作，就落在了傅振华的身上。

　　傅振华放了电话，便是一张臭脸，“陆当家，是虎城帮的尹盛。”

　　陆雨亲自到赌场『叙旧』之后，傅振华倒真的回了原先给安排的居所，北投山区的别墅，当时陆雨安排下来时，笑得甚是和蔼可亲，“振华，不如你就像原来阿媚一样，住北投区吧。”

　　妈的，连警察叔叔也知道陆雨本人住在北投区温泉别墅。自傅振华跟陆雨住了上下楼开始，基本上就能长期保持那张臭脸的表情。

　　陆雨倒是不着急问有什么事，反而是上下打量了傅振华两眼，笑道，“最近情绪不好？”

　　傅振华一挑眉毛，“岂敢。”

　　“哦？”陆雨眼底的笑现出几分玩味的光，微微拉长了声音，调整了一下坐姿，才不紧不慢道，“不把雅萍与你安排在一起，也是高老板的意思，我当然只能演白脸咯。不过放心，棒打鸳鸯这种事情，就是不看老交情，我也不会做的。”

　　安抚小弟？又提什么见鬼的老交情？

　　傅振华果然一幅见鬼的表情。

　　陆雨笑一笑，并不在意，低头似消遣般地一下一下拨着茶叶，又似回忆往事，沉默片刻，才道，“看来你是真的忘了，算起来，你还是我的救命恩人，也不怪你，这都快二十年了。”

　　傅振华表情继续见鬼……

　　陆雨这辈子运气一直不好，虽不至于走路撞墙骑车翻沟，但在看过无数次活人被长辈利落击毙之后，怎么也没想到，自己第一次动手，却溅了满身的鲜血，小朋友陆雨觉得很脏，却没随身带手帕的好习惯，于是只能从爹爹那里抽张纸巾，擦擦身上的血，扔了枪，最后发表了一句感想——“倒霉。”

　　陆爹爹就选择了将这倒霉孩子，推进自己的黑墨水染坊，黑至心肝。这样一个倒霉孩子能干到今天不被警察叔叔就地正法，也只能说他有技巧。所以陆雨这辈子就一直以自己的技巧为傲——不管是偷鸡摸狗的技巧还是偷天换日的技巧，大大小小，从他那小黑心肝里如黑水一般的咕噜噜冒出来，为他取得了无数的good ending。

　　然而，之所以拖到现在才进军台湾市场，仔细说起来简直是陆雨人生中的一大污点。

　　虽说他的确尚有自己的打算，还完美地打出了一个烟雾幕，所以迟到两年并不吃亏。只是，在某种程度上，以陆雨的年龄，也许在黑白两道摸爬滚打，早已磨去了才耀人眼目的棱角，但就像你不管怎么灌太太口服液也不可能把更年期灌没了一样，到了那个年龄总会要有一根争强好胜的小火柴，不管你燃烧没燃烧，或者压根就是被水泡过的假货，但其存在性是不可抹杀的。

　　所以，当那个熟人拿着死亡之钻，出现在自己面前时，只见那二当家就像舔了油的猫儿一样的狡黠笑容，举着爪子里面的死亡之钻。

　　陆雨幼稚的少年版争强好胜的小火苗迟到地被点燃了。

　　一句话可以间接地概括，气不过。

　　陆雨没半点由来地想，这若是放在一千年以前，要他见着这猫样的笑容，不管遥隔多远，他肯定第一个就跑上去踢门——岂会等到现在自己先吃这个鳖。

　　于是，现在陆雨仔细打量了一番傅振华活见鬼了的表情，显见傅振华半点不信自己的话。

　　难得啊……难得自己说了回真话。

　　“教堂旁边曾经有一座孤儿院，可惜……莫名其妙的被埋了炸弹。”陆雨拿讲童话故事的腔调念出‘炸弹’二字，一步步提点合作人的记忆，“幸存的小朋友不多，仿佛有个老罩着一个叫阿华小朋友的大哥，被阿华给推了出去。”

　　傅振华表情几变，似是惊讶，然而片刻之后却又露出了笑脸，“陆当家讲的好故事。”

　　“谬赞。”陆雨诚实地谦虚了几句，一耸肩，“其实你想得不应该是——MD，谁要你做老子大哥了。阿华，这话你当年可是给我说了不少次啊。”陆雨整过身子，抬手想戳戳傅振华的脸，却被利落地闪开了。

　　“不过都二十年了，怎么脸还没长开，叫人一眼就能认出来，我的小警察先生。”

　　‘哐当’一声，不知什么东西被碰到了地上。

　　“你——你没死？”

　　陆雨笑而不答，转身去捡起地板上的话筒。

　　这，看来是一只很狡猾的猫。

　　严格来说，傅振华打小就不是什么好小子，又倔强又调皮，是被教堂的老神父从街上捡回孤儿院的，打赢了一干比自己大的小牙子们，在孤儿院就跟个小霸王似的，可惜孤儿院上下所有小阿姨一见着小振华那小脸蛋，个个就都待见得不行。

　　小振华眼力那个叫一个好啊，见着照顾自己那组的小高阿姨似乎有个很亲热的朋友，总是穿着笔直的刑警制服来探望，于是每次排排队，被问志向的时候，这小子总要把小胸脯一挺，童声高高地，“我长大要当像大民叔叔一样的警察先生！”

　　小高阿姨一听可高兴了，老是会塞个红苹果过去，摸着小振华的脑袋，笑眯眯地说，“我们院里要有个小警察先生咯。”

　　‘小警察先生’。

　　这是孤儿院小阿姨对他的昵称。

　　傅振华微微退后一步，陆雨念出来这个名字，的确如惊雷一般坠入耳边，然而却愣是叫他生生压进心底化作轻微的诧异，小幅度地起伏。

　　的确——他怎么也没想到，陆雨，竟会是那个孤儿院的阿雨。

　　然而，有些表情却是做出来给人看的。

　　无论当年如何，小孩子的旧情，不管是对陆雨还是傅振华来说，都像笑话一样可笑。

　　陆雨捏着手里的话筒，微微偏头盯着傅振华，目光一闪不闪地看他脸上毫不遮掩的惊诧，心里在思量着意料之中的棋路方向。

　　“真的有这么惊讶？”陆雨表现的很坦诚。

　　傅振华微微吸了一口气，也顺便镇定了一下，拿过陆雨手里的话筒，再往后退了一步，转身把话筒扣下，动作间似进行了思量一般，再转身，脸上却浮出一抹冷笑，“原来是这样，难怪我们老大一直当你是个野种。”

　　‘野种’这个词从傅振华嘴里吐出来，陆雨眉角明显一皱，“怎么，当着我的面说这个，就不怕你现在的老板发飙？”

　　傅振华嘴角轻轻一勾，却是‘嗤’冷笑出声，“陆老大特地给我提陈年往事，怕不仅仅是为了什么朝花夕拾吧，总要讲些旧情的，好歹，我也是你的救命恩人。”

　　陆雨闻言，倒真的笑开了，就像面对路边等待自己帮助的小姑娘一样温柔，耸耸肩，坐回沙发，一翘二郎腿，拍拍身侧的空地，“振华，别开玩笑了，我是诚心诚意地表达感谢，当年若不是你，恐怕我们陆家就要绝后了。”

　　第二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