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在云上爱你》芝士蛋糕

1、有你真好

　　我对西式糕点有着与生俱来的好感。面包、蛋糕、饼干、派，都很喜欢，不过，最喜欢的，却还是芝士蛋糕。那种外形与口感兼具的西点皇后，只要联想到这个词，心里头马上就会涌上一股甜意，仿佛已品尝到其美味了。
　　几乎每天都会光临楼下的甜品店。店子不大，招牌就一个字“甜”。但是这几天都加班到半夜，等我加了班回来，甜品店早就关了门。
　　今天终于在下班前把手上的工作都做完了，兴冲冲地收拾动东西准备直接回家。陈小涵打来电话。
　　“我在你办公楼下，你快下来。”陈小涵说。
　　“什么事？”
　　“下来就知道了。”
　　出门前，我把赶出来的报表拿给周薇，让她在明天开会前准备好。
　　力华大厦位于城市的经融中心府西街，进出都是身价不菲之人。富人皆爱车，所以在这里连宝马320都只相当于普桑。石明生送给我的就是辆320。
　　陈小涵的标致停在力华门口，看到我时招手示意我赶快上车。
　　“姑奶奶，你不知道每次我来这边都很不好意思啊，你还走得那么悠闲。”
　　“原来你还是知道，还把你标致开来丢人。”
　　“你以为我愿意。每次来接你，看到进进出出的车，我都深感贫下中农生活的艰辛。谁让没人送我320。”
　　“少贫。到底什么事？”
　　“呵呵，一会到双丽那里再说。你今晚没事吧？”
　　“加了一个星期班，今天想早点回去休息。”
　　“一个星期！你男人舍得让你那么操劳，石明生不是一向很疼你。”
　　“罗美薇病情加重了，他要照顾她。”
　　“操。”
　　对面来车闯红灯还逆向超车，与陈小涵的车插身而过。“莲花就了不起啦。”陈小涵说。便没有再接我的话。
　　双丽三环边开了家日本料理，取得名字却特别中国：粗茶淡饭。双丽负责前台，厨师是她男友，付泽军。
　　从府西街到粗茶还是有那么段距离，加上又是下班高峰。陈小涵在等红灯的时候打开了音乐。
　　车厢里瞬时弥漫着萧亚轩低沉而略带磁性的声音，缓慢却富有张力。
　　“… …心碎离开
　　转身回到最初荒凉里等待
　　为了寂寞
　　是否找个人填心中空白
　　我们变成了世上
　　最熟悉的陌生人
　　今后各自曲折
　　各自悲哀… …”
　　我想石明生了。想他现在在做什么，是不是和罗美薇在一起，他现在会不会也在想我？石明生是不是因为寂寞才会和我在一起？而最后，我们俩会不会也成为最熟悉的陌生人？
　　一个星期了，石明生都没有到过公司，公司大小事务都分配给下面的做，所以这一个星期几乎都在加班。而他没有给我打过一个电话，究竟是他很放心我，亦或是根本未曾想起我。
　　双丽在粗茶门口等我俩。
　　粗茶在二楼。装饰明亮简约。
　　“都下班时段了，怎么客人还那么少？”陈小涵向来说话一针见血，连遮掩的空间都不留给别人。
　　“你以为每个人都跟你一样猴急，那么早就吃饭了。”我赶紧出来打圆场。
　　双丽只是笑了笑，十几年朋友她太了解陈小涵了。她招呼着我们坐在靠近吧台的位子，从厨房把早已准备好的料理端出来。
　　“来尝尝，这是泽军的新料理。”双丽兴奋地说。
　　“说吧大小姐，我们仨都齐了。”我说着，一面把寿司望嘴里放
　　“我正式宣布——”陈小涵清了清嗓子继续说道，“我要结婚啦。”
　　双丽和我先是楞了一下，然后三个人抱在一起，又蹦又跳，又叫又笑。
　　“小涵，没想到你是我们中间最早结婚的，太棒了，连我都觉得幸福起来了。”双丽一脸兴奋，仿佛即将结婚的是她一般。
　　“得了吧你，你要想嫁，就让里面那个快点求婚呗。”小涵望了望厨房。
　　“什么时候决定的事啊？什么时候办？”我问。
　　“昨天晚上我们吃了饭后，向榆树说给我一个惊喜，把我眼睛蒙着送我见礼物。等他拿下眼罩，一套已经装修好了的房子就这么摆在我眼前了，然后他把钥匙递给我，跟我求婚。我看反正房子也有了，我也不小了，就同意了。准备三个月内电器、家具、婚纱照全部搞定，然后就结婚。”
　　“这么急？”
　　“都27了，不急怎么行。我可不想三十以后再生小孩。”
　　“想不到向榆树还挺下功夫的啊，他买房子你知道么？”双丽问。
　　“不知道，首付是她爸妈给的，他瞒着我偷偷供，昨天刚刚供满就带我去了。”小涵说，“看来以后我得把他看紧点，居然那么会藏私房钱。”
　　“得了吧你，榆树也是为了买房子和你结婚啊，谁让你说的没有一套结清的房子你就不结婚了。多好啊！”双丽一脸羡慕。
　　“等好久，我带你们去看房子，不过不是很大。”小涵说，“对了，你们俩明天谁有时间，陪我去买钻戒。”
　　“明天周末，店里人手不够，阿婉陪你去吧。”
　　“嗯，没问题。”
　　小涵送我回家已是晚上八点半。
　　“你说要是向榆树买的房子是在君悦该有多好。”下车前，小涵透过挡风玻璃一直凝视小区大门上的“君悦”两字。
　　“你要是喜欢，等你成为黄脸婆被老公赶出家门的时候，我会敞开大门收留你的。”我一阵坏笑。
　　“滚。”小涵说，“明早上我给你电话。”
　　“好的。”
　　目送小涵驾车离去，我绕了段路从后门进。想看看后门旁边的甜品店在不在营业。
　　“甜”里面只有一个女生在收拾东西。
　　“还有甜品么？”我问。
　　“还有最后一份。”营业员从柜台下把一盒甜品端出来，“我正说关门拿回家去吃，你想要就给你好了。”
　　感谢一番，我便付钱离开。

　　陈小涵对君悦的钦羡不是没有道理的。一是地段上佳，它的地价也足以傲视这座城市。另外，在我家的大厅的落地窗前整个城市南区的灯火辉煌一览无余。
　　A座十七楼三号。是这个君悦最早定下来的单位。在石明生刚刚知道有这个项目的时候就托朋友定下了这套房子。我不知道最终的成交价是多少，不过从现在的市价来看，就我目前的经济能力，节衣缩食十年才能存够它的首付。
　　石明生告诉我的时候，没有向榆树那么浪漫。
　　快要下班他把我叫到办公室，把钥匙丢给我。
　　“找个时间住过去。一切我都给你准备好了。”他说的是那样理所应当，让我来不及思考，来不及回绝。仿佛这就是命令，我必须执行。
　　所有礼物，凡是我想要的或者他想送给我的，无论大小，无论贵贱，他都不会犹豫、迟疑。也许他觉得只有这样，才算是对我点点的补偿。陈小涵说过，再多的礼我都受的起，做小三做到我这份儿上没有几个。其实很多时候她都想骂我来着，恨其不争，怒其无能。
　　两百平米的房子空荡荡的让人绝望，空气中的每一分子都弥漫着孤独的味道，华灯下的宁静和落寞无时无刻不刺激着我。
　　城市对角线的那个角落，是石明生的家。
　　那里现在是灯火喧哗，还是意兴阑珊。
　　石明生，你有没有在想我。
　　打开盒子的时候，几乎以为这只是一份装饰。甜品漂亮的我都舍不得吃。透明的心形塑料盒的底层是熬融了的红豆，一层薄薄的奶油将红豆与巧克力酱隔开，巧克力上面零星的撒着布丁。所有的配料似乎都被蒸煮的透明，散发着神秘的诱人的气息。舌头在滑嫩的布丁和丝滑的巧克力之间游走，味蕾不禁一阵浓香。
　　也许，只有在香滑浓郁中我才会暂时忘记自己。忘了我独守寂寞的疼痛。石明生永远不会明白，再多物质上的补偿也弥合不到我心中的绝望。身边的所有，车、房、衣服、包甚至盛咖啡的陶瓷杯，每一样东西都残留着他的味道。这些不完整的或浓或淡的气息，是我坚持下去的力量，也是我欺骗自己的借口。这些气息，我一点点、贱贱地吸食。
　　原来，巧克力吃多了也会醉。
　　再次醒来的时候也是第二天九点，太阳出奇地殷勤地照射着躺在地毯上的我。我想起陈小涵的约，找出电话一看，果然，三个未接，都是陈小涵。给她打过去。
　　“我说你丫催什么催，生怕我死了没人陪你逛街来着。”她一接我就急切地说。
　　“靠。说好早上电话的，没能闹死你真是我的不对。”
　　“行了吧你，地点？”
　　“府东珍宝。”
　　“好。四十分钟后到。”
　　挂了电话我突然觉得我凶她凶的极其莫名其妙。也许是她不应该打三个电话来，或者说，我骨子里是期望某一个未接来电是石明生。陈小涵碰巧碰上了。
　　陈小涵曾经痛斥“珍宝”这两个字。她说，生怕别人不知道他家是卖钻石珍珠的，俗得不能再俗的名字居然都能被他们想出来。所以很多次我们在府东逛街，她都不屑在珍宝门前停留。我知道，在我所认识的女人中，没有谁比陈小涵更爱钻石的了。她的不屑只是对她自卑和仇富心理的掩盖。
　　我甚至想过，哪天石明生要送我颗类似海洋之心的项链我一定把它送给陈小涵。不过这个念头只存在过十几秒钟。不是钻石的原因，只要是石明生送的东西，再贫贱也是我的珍宝。
　　赶到珍宝的时候，陈小涵已经在门口等我了。
　　“走吧。”我拉着她的手准备进去，她却站在那里没有反应。
　　“田婉，你看那辆车。”
　　顺着小涵望去的方向，一个男人从一辆白色的跑车上下来。然后上楼梯，与我们插身，进了珍宝大门。陈小涵的耳朵刚好齐他肩。几位西装革履的人跟在他后面，殷勤地陪着笑。
　　“你要是说他帅，那今天我还得陪你去配眼镜。”
　　“不是人，是车。”陈小涵算是回过神来了，我看到她两眼放光，“昨天闯红灯的那辆。”
　　昨天在去粗茶的路上，有辆车差点撞上陈小涵的307。
　　“那又怎样？”我一脸无聊的表情。
　　陈小涵没有回答。只是望着我笑。
　　后来想想，所有的事情在发生之初便有了预兆。
　　珍宝一楼是普通的宝石、珍珠。二楼卖的是大多数人能消费的起的钻石制品。三楼的算是奢侈品了。四楼是VIP专区。我没有去过三四楼，没有见过那里的盛景。
　　我和陈小涵在二楼转悠，一直没遇见合适的钻戒。
　　“靠，那么大的珍宝居然没有能入我眼的东西，都卖些什么货色。”陈小涵抱怨道。
　　“不是没有，是你没有看见而已。”我说，“心不在焉不是你逛街的风格啊。”
　　“我知道了。”我们正好走在电梯口，“我们上三楼吧。”陈小涵一脸谄媚的笑。
　　“自取其辱啊，我没你那么执着。”
　　陈小涵完全不顾我的意见，执意上楼去看看。结果是可想而知的，最后我们俩还是空手而归，陈小涵还落得一肚子气。
　　下午茶过后我送她回家。
　　“小涵，没事吧你。”车上，陈小涵一直不语。
　　“我能有什么事。”陈小涵如无其事的图着口红，“难道你以为就那几个过龄未嫁的赔钱货能把我气着。”
　　“呵。”我笑着，“对啊，要真的能把你气着，那她们的本事也不会嫁不出去。”
　　“阿婉，你什么时候离开石明生。”陈小涵话题一转，问得我毫无准备，“难道你想这样下去。”
　　现在轮到我无语了。我知道和石明生在一起两人都注定痛苦，可是我却从来没有想过什么时候结束这段关系，至少没有制定出一张明确的时间表，什么时候分手，从什么时候老死不相往来。
　　“当初你不是也赞成我和他在一起。”沉默之后憋出来的竟是这样一句。
　　“当初是当初，你大学毕业，没经济没背景，你需要在这座城市站稳脚。现在你有车有房有工作经验，你应该离开他，重新过属于你自己的生活。”小涵说，“难道你想一辈子就这么下去，做一个好丈夫身边的好情人，他是要守着模范丈夫的贞节牌坊，经济婚姻他是不会离婚不会给你名分的，哪天你姿色衰败难道他会养你一辈子。”
　　陈小涵有个毛病，或者说也是她最可爱的地方，对于她关心的人她永远都是第一个把华美的表象撕扯开来让残酷的事实惊悚的横在你面前，她会用事实告诉你都市童话不过是一个个自欺欺人的骗局。
　　对于她的直言不讳，我找不到理由来骗她骗自己。
　　“你和双丽都比我大，可为什么都要让我为你们操心。”陈小涵自嘲道，“女人一过三十就掉价。”
　　“行了吧你，结婚的喜庆让你冲昏头了，担心你自己的事吧，少管我。”
　　陈小涵伸手在我腰扭了我一把，我大叫，在二环上两个人边开车边嬉闹。

作者有话说

　　如果没有这五年，没有这些疼痛，我的人生，或许终将残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