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有你知道》芊芊的云

29、说谎

　　期中考试了，老师为了让我们收收心，组织了一次家长会，阿琴和阿华没时间来，你听说了很开心。那天下午，阿清搀着你。天气渐冷了，你穿着一件黑色棉衣夹袄，走得很慢，为了腾地方，学生不能在教室里。
　　你坐在第一排靠窗的角落里，在那四十五分钟里，老师的每句话，听得都格外认真。那一定很难熬，病痛并不支持你静坐那么长时间。
　　果然，结束了，我见你起身都很迟缓。二姑婆刚好在这边，和学校离得不远，我们一起去看望了他。你见到了姐姐姐夫很高兴，和他们说了好多话。
　　留我们吃了一顿饭，吃完，阿清搀着你坐大客车回家了。周五回来，你总是疼得无法入睡，只能躺在一张座椅上，那是你的床。
　　你总说冷，脚僵得像木头一样，没有知觉，在你脚边放了个电烤扇，裹了两层被子，每次起夜经过，我看你就那样躺着，每一次呼吸都很大声，都很沉重，你一定很痛，每次他们都说是你的伤口还没长好。
　　漫漫长夜，如果能有一个小时安眠，对你都是奢望。你从广场的地摊上买了几包药材回来，说是能治愈你的病痛，全是一种树皮，一些草药，你说你每天都要喝几大碗，喝完了，人就好了。
　　在学校的晚上，躲在被子里总是哭，每每想到如此，我只有哭，我不知道能做什么，不让自己发出声音，害怕同学们听到，眼泪一次次润湿枕头。
　　那一天，阿华如往常一般带你去输水，你摇了摇头却说：“阿华，我爬不上去了……”你渐渐不怎么出门了，那晚阿琴和阿华回来和你说了许久，无非是真相大白。
　　你流着泪：“早该告诉我的，早该告诉我的，不该让我动手术的，让我那样去死多好……”苟延残喘几个月还是最多一个月，我庆幸你多了这许多时间，我也厌恶这些时间日日折磨着你。
　　那天你和阿华一起，你自己选了一副棺材，你说这就是你的老夹袄了。棺材运回来，你让阿华上了一层漆，内里是鲜艳的红，外面是沉静的黑，你时常望着棺木，漆已经完全干了，你伫在那儿，伸手抚摸着它。放寒假了，有了更多的时间，和你在一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