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转的灵魂》戏剧女分子

4、第三章 第一天

　　还有一个人，我必须得看看，她是我喜欢的女生，她是楼下那家公司的文秘，每天，我上班时，都要路过她的办公室的窗外，总能看见她打字或是伏案写字。此时，我见到，她正在整理桌上的一堆稿纸，电脑边上放着一个花樽，里面插着四只富贵竹，显得花樽有一点太大太空了，她很快注意到，稿纸堆得太多了，桌上都快堆不下了，于是，她拿起了花樽，把它放在了角落的一张台子上，然后，开始坐在电脑旁，打起文件。
　　我仔细地端详着她，只见她白晰的脸上，长长的黛眉微蹙，一双水灵灵的大眼睛一直看着那一搁厚厚的纸，只是偶尔看着同样高的另几撂稿纸，眨一眨眼睛，仿佛它们是她眼前必须攻下的一座座小山，她在一家工程公司工作，既是部门文秘，又帮助制作招投标文件，她为了当上造价师，积累更多的经验，主动揽下了这份辛苦的工作。她足足忙了一小时，才将眼睛抬起，看了看窗外的绿树，和那几株富贵竹。
　　我又想起了我和她相识的那一幕。半年前，我一大早去送一份招投标文件，匆忙下楼刚来到了一楼那家公司的前门，突然，从门里冲出一个抱着一大撂东西的人，我和那撂东西正好撞了个正着，自然东西散落了一地，我心想，真是倒霉！急着赶去交标书，却遇上这么一个事；可是，我的礼貌却又不允许我当场撒手不管，逃之夭夭，我只好耐着性子，一边蹲下来帮着捡这些厚厚的装订得像大大的复习资料一样的文件，一边说道，“真是不好意思！”
　　一个篷头散发的女生也蹲下来，一边检文件，一边说，“怎么办？真是急死人了，我怎么睡着了。”
　　我好奇地看了她一眼，见她一脸的倦容，好像，脸上并没有任何的妆容，总之，很像是刚起床的样子。我忍不住笑了，问道，“你是说刚才走路也睡着了吗？”
　　她看着我，有一点不好意思，又有一点愠怒的表情，说道，“不是啦！我是昨晚加班，刚才在办公室睡着了，现在赶着去送标书，又撞了一地，这不是要担误时间吗？今天，公司的车都出去了，我要赶公交呢。”
　　我看了一眼标书的封面，发现我们竟然投的是同一个工程，不同的只是，她投的是电力迁改工程的标，而我则是机电安装；我立马问道，“你也是投的凤凰山工程吗？”
　　“是啊！”
　　“那好！我们是去同一个地方。不用急，我开车去，你可以坐我的车。”
　　她半信半疑地看着我，直到我也给她看了看我提着的标书，她才答道，“好吧！这样好像比坐公交好多了。”
　　这样，我们就一起去送各自的标书。而我的标书被我扔进了后备箱里，我邀请她也把她的标书放在这里时，她拒绝了，说道，“我还想看一看。”说罢她将她的那一大撂文件放在了我的车的后座上，自己也跟着坐在这一堆纸的旁边，一副小心谨慎的样子，我忍不住偷偷笑了。心想：一定是只菜鸟！这么紧张这些东西。我边开车，边不时从倒后镜里观察我车上的这名女生，只见她真的埋头在那一垒纸里，没有抬头。
　　过了好一阵儿，她才从标书里抬起头来，问道，“请问快到了吧？”
　　“快了！不用担心。我和你是一条路，去同一个地方呢？你第一次送标书吗？”
　　“不是。是第三次，只是这次是我做的经济标。”
　　“哦！你以前没做过吗？”我追问道。
　　“做过二个工程，只是这个是我独立做的，领导说他只审一下，可是，我做完已太晚了，他没来得及看呢，只看了一下大概的总数，就没管了，所以，我有一点担心。”
　　我一听，就知道，果不其然是菜鸟。我胸有成竹地说道，“你根本无需担心，你们公司早已拿下这个标了，我的也一样。”
　　她惊讶地睁着大眼睛，看着我，仿佛我在说谎，我不得不再次说道，“这个工程早已在施工了，当然，现在的投标不过是再走一个形式罢了。”
　　“真的吗？”
　　“当然是真的。上个月就开工了，政府工程赶进度，甲方早就让我们开工了。”
　　“难道是内定的，做标书只是走形式的一部分？难怪领导只看了一个数字。”她失望地说道，脸上显出困惑而又痛苦的表情。
　　我安慰道，“觉得自己的加班特不值了吧，没关系，当成一种锻炼吧。”
　　她沉默了一阵儿，说道，“我在准备考注册造价师，也许，积累一点经验对考试有帮助。难怪一听我愿意协助做标书，他们都交给我，我都连续加三个月班了。”
　　“你刚来公司吧？才毕业的？”
　　“嗯！刚来三个月，去年毕业的，一到深圳就找到这家公司的。”
　　“那就对了，这就是社畜干的事儿啊！”
　　我理解她的处境了。
　　到了送标书的大楼，我们提着标书坐上电梯到了五楼，经过洗手间时，她抬手看了一下表，说道，“还有十分钟，你能帮了看一下，我想去一下洗手间。”
　　“好！你尽管放心，时间还充裕。”我笑着说到，还用手做了一个扒拉了头发动作，示意她可以梳洗打扮一下。
　　她不好意思地转过身，冲进了洗手间。几分钟后，她再走出来时，好像是换了一个人。我留意到，她的皮肤很白晰，又黑又长的眉毛下，一双大眼睛扑闪扑闪，小巧的鼻子的嘴唇抹上了粉红的唇膏，头发扎成了一个马尾辫。整个人显得清秀而又干净。
　　那次送标书回来的路上，我知道她叫林瑾，我们聊了很多，发现我们竟在同一座城市同一所学校读大学，只是我早她八年离开了那里，我们似乎还有好多共同的爱好，比如看电影、看小说、打网球、吃各种美食。我们交换了彼此的联络方式，我还约她第二天下班去吃饭，不过，她说，“我和几个同事都要加班，公司订好了盒饭。恐怕没有时间去外面吃饭。”她没有直接拒绝我。
　　于是，我就说，“我去喝奶茶时。可以，顺便帮你打包一份，让他们送上去。”
　　“好吧！”
　　我开心地笑了，心想，也许我能把她变成我的女友吧。没办法，男人的想法总是这么直截了当。

　　可是，现在我还没来得及约她吃饭，我竟然去了一个奇怪的中转站了，还是一个攸关我性命的地方；我又想起了自己的事，我的手机好像留在床头柜上，没有带走，充电插头并没有拔掉,也就是代表我个人与外界联络的它，一直会在线。林瑾应该不会和我联系吧，我们才认识。
　　朋友找我，会打电话吧！没有回应，他们多半会留言吧。没有紧急的事，他们多半就此罢休，不会打过没完没了，更不会去报警。一周以后，我应该回去了吧，可是，回不去怎么办啊？我就真的死了吗？到时候，我的父母一定很伤心，别的人，小黄、小范还有小余，小李也许会为我流泪吧，也许吧！我拿不准。我的搭档小周知道我下周也回不去的话，会帮我在公司隐瞒吧?说我和他一起去工地了吗?他联络不上我，会上我家来看我，因为，只有他有我家的钥匙，可是，他也一定猜不到我去了哪里……
　　我边思考着我的去向不明，会给我的人生、给我的周边人造成怎样的影响，边走向猫尿酒巴，还没考虑清楚，我已到了酒巴门边，我只好暂时放下我的思考，回到我呆在中转站的现实中，好在有猫王山水作陪，我似乎变成了它的一部分，这使我壮了胆，而且，山水先前也信誓旦旦，说我们只是在中转站里开开眼，几天后还要原路返回的。于是，我总算定下了心，既来之，则安之。
　　我依然在老位子上坐下，客人还是昨晚那些，十几只猫、七八条狗，两只鹦鹉在秋千上荡来荡去,猴子今晚一只没见着,据说去参加吃水果比赛了,红毛猩猩也去了,只有酒巴里的自动播放机里放着一首曲子《昨日重现》，显得气氛不如昨天热闹。
　　暗夜女神仍然翘着二郎腿，坐在酒巴的巴台上，我蹭了蹭面前暗夜女王小巧的手指，嗅了嗅她香喷喷的尾巴，问道，“女神，今晚你依然很美！可是，今晚的主角，那只傲慢而又凶猛的藏獒好像还没来。”
　　店老板黑白的花赖猫咧了一下嘴,答道,“说曹操到曹操就到!”他朝门口的方面努了努嘴。
　　我沿他指的方向看过去，刚进来猫尿酒巴的正是棕毛藏獒，今天，他好像很平静，一副怡然自得的样子，边走边摇着尾巴，还咧着大嘴傻笑着。昨天他听到那几句借狗骂人的话后，撂出的狠话，着实让猫们有些害怕,毕竟,它的体形是在座猫们的几倍,就连护卫缅因猫也只有它的三分之一大。可是，暗夜却似乎并不怕它，还一副和他很熟的样子，现在，她见了他，一脸埋怨地叫道，“多吉！昨天你干嘛那样说呢？吓坏不少猫，你明明是一只心肠特别好，又讲义气的狗，却总是让人误会！以为你是一只坏狗，就像你的长相，其实，你不呲牙的时候，更可爱啊！
　　这只叫多吉的狗当即就不好意思的低下大大的头，接着不停地摇头摆尾，它咧着大嘴朝所有的动物笑了笑，又特意用大嘴唇包住一点自己的大牙，表示它并不想咬大家，随后，他就冲我笑了笑，不客气地挤到了我的身旁，我识趣地挪了一个位置,暗夜脚下那个位置,让它坐下来，看着它，说道，“老兄，昨晚，你真是吓坏我啦，我的利爪已伸出,打算在你攻击我们猫类之前,就扑上去,挠瞎你的眼,要不是暗夜那样说的话。”它害羞地对我笑了笑，说道，“我只是开个玩笑而已！”
　　暗夜看着多吉，说道，“你被人类误会已经够深了，还是不要再开那样的玩笑吧！”吉娃娃好奇地问道，“多吉，你怎么被误解啦！说一说，你的故事吓人吗？”多吉不好意思地说，“我，我，我不会说啦！”
　　这时，暗夜站到吧台上，说道，“还是我来帮它说吧，它是一只害羞的大笨狗！是一个面恶心善家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