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响馆》Kuso san

23、【8】

　　伴随着刺耳的鸣叫声，防护结界被彻底毁坏，一直被庇护着的尾戒清晰地呈现在眼前，在符纸射出的金光包围下，那戒指正剧烈抖动着向四周涌出层层厚重的黑雾，翻卷着将金光一一挤开，在金属环上方形成了一个半径约一米的原型黑色漩涡，而那漩涡中心悬浮着的，正是血手印事件的源头——刘婷。
　　刘婷真的很漂亮。
　　这是我看见那个魂魄的第一想法，即使是面无血色，即使那身原本白净的病号服已经被染得一片鲜红，即使秀丽的脸上只存在着一种表情——憎恨，刘婷依旧美得动人：泼墨般的长发，漆黑如星夜的双瞳，尖挺鼻梁，粉饰薄唇，紧咬的珍珠贝齿，莹润如玉的面部轮廓……她就像是一幅画，非常纯粹的黑白画，所有的颜色都是朦胧的，但却处处分明，随意取下的一部分都精致得让人赞叹。
　　我终于能明白为什么像高承杰那样年少气盛的少年会对她一见钟情了，“清水出芙蓉，天然去雕饰”，只有这句话能形容刘婷，她美得不矫揉造作、不抚媚撩人，只是触动人心的宁静恬然，这种美让人抵御不住，就像女神维纳斯，美得让人不敢亵玩，甚至不敢嫉妒。
　　“能对她下手……胆汁一定丰富到了某种程度……”
　　在心里苦笑一声，我除了第N次感到自卑之外少有地对魂魄产生了怜惜。
　　不过不管如何，看刘婷阴沉的脸色也知道，她已经把我们当成了敌人，随着她捏紧双手的动作，那半圆形的黑雾竟瞬间增大，将围绕在外的金光硬生生弹了开，一声刺耳的摩擦声响起，金光的强度立刻被削弱了大半，仅剩薄薄的一层包裹在黑雾周围。
　　“怎么……办？”
　　由于害怕见鬼而在发出咒语之后就抱着我背向刘婷的妖精开了口，勒住我脖颈的手力道大的像是要就地把我给办了。
　　“我不是裤腰带……你的手可以适当松……”
　　“啪！”
　　话还没说完，妖精扬手一巴掌就拍在我后背上，痛得我差点没哭出来。
　　“现在什么时候了还开玩笑？！刘婷不愿意走……普通驱鬼咒赶不走她，咒术重了又会……”
　　又会伤到她。
　　我知道妖精下面的话，伸手从她挎包里取出一张长条状的符纸，然后看着金光彻底被不断膨胀的黑雾打散，轻声开口：“念咒。”
　　“……揭谛揭谛波罗揭谛波罗僧揭谛菩提萨婆坷！！！！”（般若心经咒）
　　仿佛发泄一样地喊出咒语，妖精勒着我的双手用尽了全身力气，在我向着黑雾甩出符纸的同时，肩膀处零星地湿润了起来。
　　甩出的符纸贴上了黑雾边沿，一股极端耀眼的金光从符纸四面冲了出去，迅速在中央结成一束后直直打向刘婷，在视觉能力丧失之前，我只看见了刘婷愤怒而痛苦的双眼，那似乎连星辰都包容在内的眸子有可怖的血丝在扩张……瞳孔处传来了剧烈的痛感，我眼前变得一片漆黑。
　　大约十几秒之后，视网膜才得接收到了模糊的影像：楼道已经恢复了正常，没有金光没有黑雾没有符纸，只有一枚安安静静躺着的戒指。
　　我松开搂着妖精的手揉了揉眼睛，笑得有点抽搐：“你这般若心经练到这种程度了？要是取的是高级符纸，我这眼睛可就废了。”
　　“……”
　　妖精沉默着靠着墙，低头理着自己的衣领和头发，被刘海掩住的眸子思绪不明，我不好多说，走了两步从地上捡起戒指，然后拇指抹下额头伤口的鲜血，涂在刻有“J LOVE T”的地方，并将染血的戒指套上小指，闭上了双眼。
　　“你要跟她订立契约？”
　　一旁传来妖精的询问，我耸了耸肩：“我可没这种福气”，随即将精神高度集中了起来。
　　从刚才的情况看来，刘婷还存有自我意识——并没有被人操纵，那么谈判应该有成功的可能。
　　如果实在谈不拢，只好第二次杀了她……

　　阴冷的风勾动着耳畔的发丝，顺着耳廓的轮廓游走在裸露的皮肤表层，然后引起汗毛的一阵颤动，通过各类神经将寒意输送进大脑总枢纽。
　　我轻吐口气睁开眼，入目的苍穹已经黑了大半，依稀看得见闪烁的远星。
　　身旁传来被人注视的感觉，我顿了顿，侧头看着一旁正捏着手机、停下打字动作的人，她那双栗色的眼睛隐藏了所有情绪，唯一透露出来的只有三个字：怎么样。
　　“嗯……嘛～还算成功。”
　　我摊手笑了笑，自动补充：“刘婷答应不去骚扰高承杰，也不再呆在南城，唯一的要求就是……”举了举手里的戒指，我看着上面所谓的爱的刻痕：“把这枚戒指还给高承杰，顺带捎一句‘永生不见’。”
　　“唯一的要求？”
　　“……唯一需要我们响馆完成的要求。”
　　看着妖精皱起的眉头，我不自觉地眯起双眼，伸手扶着她后脑压近，抿嘴笑了起来：“怎么？担心我？”
　　“嘁。”
　　抬手打开我的手，妖精翻了个白眼转身下楼向校门走，我则搔着头从后面跟上，看着她捏紧包带的手，开口道：“啊对了，刘婷让我谢谢你手下留情。”
　　身前的人影意料中浑身一颤，脚步滞了滞，但半秒后又恢复了正常，妖精甩下一句我走了，头也不回地快步离开了我的视线范围。
　　我鼓起腮帮转了转眼球，将鲜血凝固在上的戒指放进口袋，猫腰躲过保安的视线从校门口溜出去，感觉到手机强烈震动了起来。
　　“唔……喂？”
　　“你在哪儿？！这么晚了怎么还不回来？！啊？！！玩得不知道家了是吧？要不要在外面过夜？！我做好了饭菜等着你回来，你居然电话也不打一个，还学会不接电话了？！你野到哪儿去了？玩疯了是不是？！我跟你说，你要是不想回来死在外面老子也不管！你要是想回来就赶紧给老子滚回来！！滚回来！！！！！！”
　　“……”
　　除了沉默，我想我暂时找不到能用来平息这种愤怒的嚎叫的办法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