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暮云晓》水初影

7、告白（1）

　　回想起上元节那日的归云楼，苏倾云想着是时候该去打点打点，季玄恰好不在府中，她与侍女随口说了句出门散散心便出了府。

　　来到归云楼门前，她静静地理了理衣襟，掌柜笑盈盈地来迎接。

　　“这位姑娘，是想来归云楼买什么罕见珍宝？”掌柜一身锦衣华服，恭敬地做出“请”的手势。

　　苏倾云缓步踏入大门，悠然开口道：“我就是随便看看。”

　　淡然地逛了几圈，转身看向掌柜：“这些都入不了我的眼，我要看你们这最贵重的东西。”

　　掌柜微微笑了笑：“那……还请姑娘随我上楼。”

　　清冷地笑了笑，苏倾云随着归云楼的台阶行至二楼雅间。

　　她在雅间内坐下，喝了口茶。

　　掌柜向外张望了一番后，便小心翼翼地关上了门。

　　“近日，归云楼赚了多少银子？”她望了望手中的空杯盏，随即抬眸看向那掌柜。

　　掌柜连忙上前给她斟好了茶，毕恭毕敬道：“不多不少，正好这个数。”说完便在她面前比了个手指。

　　苏倾云淡淡点了点头：“洛培，还是要多夸赞夸赞你的，这归云楼被你打点的还算不错。”

　　那位名叫洛培的掌柜欣喜地笑了笑：“能为苏姑娘效劳，是在下的荣幸。没人知晓，这归云楼真正的掌柜，其实是苏姑娘。”

　　“话还是你会说，”她勾了勾嘴角，打量了一番雅间布置，“看不出来你这视钱如命的人，这雅间被你打点的还真有一番风味。”

　　“苏姑娘，你再夸下去，我这老脸就要笑开花了。”洛培默默地递上账本。

　　轻轻打了个哈欠，苏倾云随便翻看了几页便将账本丢于一旁：“本想着来看一眼便走，但宫中的日子着实有些无趣。此处临江，这儿的风景真是美不胜收，那我便在这儿住两日再走。”

　　洛培微微笑道：“整个归云楼都是姑娘的，自然是姑娘想住多久便住多久。近些日子不见苏姑娘，竟是在皇宫？”

　　她望着窗外似是漫不经心一般，既而悠然地离开窗边：“你忙你的，我出去转转。”

　　说罢苏倾云便转身走下楼。

　　离开归云楼，她缓步走在上元节那日她与季玄走过的那些街道，眼前的画面一幕幕浮现着。

　　他那样高高在上的狐狸，就应该多沾染些烟火气，她这般想着。

　　“站住！别跑！有小偷！”一位妇女的喊声吸引了苏倾云的注意。

　　紧接着一道黑影从身侧闪过，苏倾云二话不说便追了上去。

　　跃上屋檐，几道白绫出手，眼见着她便要追上那盗贼。

　　谁知那盗贼身手出乎意料地十分敏捷，轻而易举地躲过了她的白绫。

　　见她微微蹙眉，那盗贼正有些得意。

　　下一秒，一把利剑腾空袭来，力道强劲。还没等盗贼反应过来，那把剑已穿过他的衣领，将他钉在了一旁的树上，动弹不得，却未伤及他半分。

　　苏倾云循声望去，见一名女子伫立于街道上，浑身焕发着英气，虽为女子却气宇不凡，气质尽显英姿飒爽。

　　“姑娘好身手！”她打量了一番，佩服道。

　　那女子微微笑道：“我最看不惯这些偷鸡摸狗的行径，路见不平自是要拔刀相助，姑娘也是个热心肠之人。”

　　她缓步行至树下，抬头看了看那盗贼：“偷了什么东西，全部交出来，否则，你只能一辈子在树上了。”

　　“女侠饶命！女侠饶命！我这就给！”说罢那盗贼将偷盗的珠宝从身上抛下，拼命地求饶，“就这些了，求女侠放了我吧，下次再也不敢了！”

　　被偷盗的妇女已喘着气追了上来，女子指了指地上的珠宝：“看看还有没有遗漏的？”

　　那妇女连连道谢，数了数珠宝钱财，确认一件不差，便欣喜地离去。

　　苏倾云手中的白绫轻巧飞出，缠绕于那把利剑，将剑从树中拔出，递于身旁的女子。

　　那盗贼摔于地面后慌忙逃走。

　　“姑娘身手也不错，”那女子抱拳行了一礼，“在下柳千岚，敢问姑娘芳名？”

　　苏倾云有些惊讶，不由自主地再次打量了一番：“你就是时安郡主？”

　　“姑娘认得我？”柳千岚有些疑惑，“姑娘是宫中人？”

　　“非也，”她微微笑道，“在下月霁宫苏倾云，近些日子为少师府贴身侍卫，只是与陆今昭大人谈论过郡主罢了。”

　　“苏姑娘与陆大人相熟？”听闻陆今昭的名字，柳千岚的眼中掠过一丝温暖。

　　苏倾云没有正面回答柳千岚的话，只微笑道：“回宫后，我是否可以去郡主府找你？”

　　“自然是很欢迎，”柳千岚似是想到了什么，有些困惑，“姑娘方才说是月霁宫的人，为何会去季先生的府邸？”

　　她抬眸，淡淡地说道：“季先生救过我两命。”

　　“所以……”柳千岚打趣道，“你做他的贴身侍卫算是在报恩？”

　　她笑了笑，不置可否。

　　柳千岚望了望天边，见天色已晚，抱拳道：“苏姑娘，我还有要事在身先回宫中，改日有机会再与你谈天说地。”

　　语毕，她便看着柳千岚的背影消失在街道的尽头。

　　接下来的两日她放空了其他心思，在市集上了解了一番近些时日各类珠宝的价格与行情。男人虽然很重要，但是与赚钱相比，还是后者更让她舒心。

　　但这两日苏倾云也过得有些心不在焉，她不知道狐狸发觉她不见了之后是何心情，当时走的太过匆忙，也没有给狐狸留下什么信件。

　　越想心越乱，她觉着此时也该回少师府了。

　　当她回到少师府时，却感觉府内与平日相比异常地安静。侍从们都安静地似是不敢说话。

　　于是她便瞧见季玄坐于院落中的石桌旁，见她回来，目光淡淡地打在她身上。

　　“不告而别？”他深邃的目光渐渐望向她，“我还以为……苏宫主不会再回来了。”

　　她笑了笑，却不知他在庭院内等了她多久：“自然是会回来的，走的太匆忙没来得及和你说，下次我一定告诉先生！”

　　“还有下次？”他那似深海的眸子中有着一闪而过的淡淡怒意。

　　“干嘛这样看着我，”她别开目光，有些碎碎念，“我又不是少师府的人，我自是想去哪便去哪。”

　　季玄听罢淡淡点了点头，语调却有些阴沉：“这次离去了两日，下次打算多久？”

　　她很少见到他这般与自己说话，看来这次的不告而别让这狐狸是真的有些生气。

　　她上前轻轻拉了拉他的衣袖：“狐狸，你该不会是生气了吧？我给你赔不是还不行嘛。”

　　季玄面不改色，淡淡地将衣袖从她手中抽走，大袖一挥，转身便走。

　　“屋内有羹汤，趁热喝了吧。”

　　方才清冷的语气已染上了淡淡的温柔之色，传入耳畔，最后停留在她的心上。

　　看着他离去的背影，她总觉着，也许，只要再近一步，只需要一步，这只狐狸便会对她死心塌地。

　　恍然间才发觉自己的心跳依旧没有平复。

　　狐狸这般别扭，是在担心她却找不到借口担心吧，她心里比吃了蜜还甜。

　　早知如此，她应该在归云楼多待几日，看看先生会有什么样的反应。她似乎沉迷于观察他的一举一动，他的喜怒哀乐，无论是什么样的他，她都想一一探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