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2、三十一。空•音符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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等修和五虎将一请诸葛亮不成反被赶回曹家的时候，看到的是一个一脸颓废、乌云盖顶的疲惫男人。
曹操自那日同楚衿从海边回来以后，又继续与曹家的众谋士查阅剩余的典籍，可惜无论怎么仔细翻找、努力商议，也没有找出能够拯救东汉书院的办法。甚而曹操有一种不可名状的烦躁情绪郁结胸中，更令他整个人都弥散了一种颓丧的气质。
修和五虎将听了他说的“再过二十天东汉书院就会被废校”，忽然惊叹起来——这样的话，倒真是跟诸葛亮的“推断”完全吻合。
修忍受着腹中的绞痛，勉强安慰沮丧不已的曹操不要着急，他一定会再去拜访诸葛亮这位“高人”的，随即也奔向了卫生间。
“表哥他们怎么了？”楚衿听闻他们回来，连忙下楼来，一路上却接连撞上满面痛苦的几人，不由很是诧异。
“应该是吃了什么不干净的东西吧。”曹操见楚衿下来，有些诧异。
那晚他们回来，一路无话，之后楚衿上楼回了房间，而他忙于跟谋士讨论，便再也没有碰到。而现在的楚衿态度神色没有任何变化，仿佛那个下午、那个晚上的一切只是一场梦幻。不过他也有些释然，楚衿虽然性格有些反复，但是气质却很是纯净，她自有那一种能让人安心的能力，让他不需怀疑，甚至有那么一些——依赖……
楚衿见他出神，也不催促，随手拿起桌上的一枚橙子剥起来。她的手指清瘦却修长，细心地将橙子皮完整地剥下来，将果肉一分为二，递了一半给曹操。
曹操半晌才接过，将修回来后说的话，一一转述给楚衿。大概是最近的事情太多，他对自己时常出现的“灵魂出窍”状态有些微的懊恼。
楚衿的反应在他意料之中，对于诸葛亮的事情也非常热衷：“既然表哥说会再去询问诸葛先生，那么会长就不用担心了。”
“怎么，你听说过他吗？”
“跟表哥一样，只是略有耳闻。不过听说过的这一点点，也足够能证明他是一个‘奇人’了。”
“你们都这么笃定，我只有放心了。”曹操笑了笑，低了头开始吃橙子。嗯，好甜。
楚衿也慢慢地咬着橙子。哦，有一点点酸呢。抬头询问地看向曹操，却见他正吃得香甜，愣了下，便也没再出声。
果然，如果心里是甜的，空气也仿若蜂蜜。
“会长的心情，好像变好了呢。”厨房里，小乔洗好大冷水杯，等着楚衿的鲜榨果汁。
“那是啊，你肯留在这里不回去江东，他自然就安心多了。”楚衿漫不经心地回答，手指抚在果汁机上，颤动从指间传到身体的每一个角落。
“才不是呢，你不要乱讲啦。我看，是东汉的事情有了眉目，他才会这样的吧。”小乔作势要捏楚衿的脸，却被她灵巧地躲开。“话说回来，这个诸葛亮，真的是个很神奇的人物呢，真盼着刘备可以把他请回来，也好见识一下。”
“会有那么一天的。”楚衿微笑着将果汁倒入冷水杯，放在托盘上。
此时的所有人都不知道，这个“神奇”的人物诸葛亮，正在焦头烂额地跟好友徐庶诉苦。他竟然只是一个普通人，所谓的铁口直断，也不过是巧得不能再巧的巧合而已！这整个的一切，都只是他仰慕东汉书院，为了进来读书而同徐庶设计的一场戏。
“事情好像开始往好的方向发展了呢，只是……”小乔将杯子摆在托盘上，垂下眼眸。
“只是，如果貂蝉在这里，就更好了。”张飞低沉的声音忽然响起。
“啊！”小乔正端起托盘转过身，冷不防被吓到，托盘倾斜了下去！幸好张飞动作敏捷，及时扶住了托盘和差点摔倒的小乔。
“张飞，你想吓死我啊！”小乔惊魂未定地抱怨。
张飞不好意思地搔搔后脑：“不好意思啦，我不是故意的。”
“没事吧？”楚衿走过来查看小乔，见她摇头，才转向张飞。“那个名字，现在最好不要再提起了，她的愿望，我们还是要帮她实现的。”
张飞有些委屈：“我也不想的啊，可是刚刚二哥好像想起什么了，吓死我了。”说着便将刚才修在花园中跟阿香讲Siman并对她说“我喜欢你”引起关羽怀疑自己是不是忘记什么的事情说了一遍。
“幸好我反应快，胡乱编了句二哥从前是对我说的这句话才瞒过去了。”说着还抖一抖身体，似乎想要甩掉并不存在的鸡皮疙瘩。“不过，为了不辜负貂蝉的心愿，我们一定还是要保守秘密的！”
“可是，我真的很想……她……”小乔又一次泪盈于睫。
楚衿轻轻拥住她的肩膀：“别哭了，她也不希望你一直这样的。我想，只要我们不放弃希望，一切都会有转机的。”
贝壳，一片一片，洗净晾干。用一点点胶水，黏在面前房屋模型的半成品上。
楚衿做得很认真，双手小心翼翼，像是晨间的清风轻柔地拂过沾着露水的花瓣。
一早，修带着五虎将又启程前去卧龙岗了。“三请诸葛亮”的第二请。
不同于其他人提心吊胆的期待，早已知晓一切的楚衿很是气定神闲。虽然按照以往的经验，就算结果是预期的，经过总会有很大不同，所以这里的生活才不枯燥不乏味。这里不是一个死板的犹如铅灰色字迹的世界，这里如此鲜活。
将最后一片贝壳粘好，楚衿满意地站起来，在微黑的天色中伸展了下僵硬的身体。
“会长，我有东西要给你，放在……”
“楚楚，刚才刘兄回来了。听他的描述，诸葛亮真是个奇才呢！太好了，真是太好了！这下子东汉有救了！”曹操掩饰不住兴奋。
“是啊，真好呢。”楚衿也笑。
“可是，这一次又没能把诸葛先生请来，有点遗憾。”
“别急，表哥下次一定会把他请来的。”楚衿安慰道。
“哎，刘兄也是这么说诶。你们都很笃定‘第三次’就会请到诸葛先生哦，为什么啊？”曹操好奇地问。
“……啊，哪有，表哥不是说——‘诚意’吗？在我们家乡，三次相请，代表最大的诚意啦，所以表哥才会这么说啊！”楚衿有点佩服自己了，现在说起谎话来，居然能如此流畅。
“是这样啊，我们一定会成功的！”
夜晚，曹操回到书房找资料，目光却被桌上的一件东西吸引住了。
他将它捧起来细看。是一幢房子，小巧而精致，灯光下光芒柔和而淡雅。最用心的是，表面居然是由贝壳拼贴成的。每一枚都很小，看得出精心挑选过的。
想起中午的时候小乔曾经说过，最近楚衿总是要她帮忙用“微风阵阵”送她去海边。原来竟是为了这个。
冰凉的房子底座，却让掌心忽然温暖起来。
他忽然想起了那个只有星辰光芒的夜晚，仿佛还能感受到夜晚凉爽的海风鼓起衣襟的感觉。那一刻的掌心，也是如此的温暖。
楚楚，你真是个让人读不透的女孩。拥有晶莹剔透的玲珑心，拥有智慧聪颖的头脑，却又是那一种模糊不定的性格。你那么多的表情，有时候我甚至不知道，究竟哪一个是真实的你。还是，你一直在隐藏自己呢？
他望向台灯没有照到的角落，皱起眉头。
此时楚衿的房间，也是静谧的黑暗。
月光透过树叶，细细碎碎地散在地板上，斑驳出意识流风格的图画。
“等我去接你。”灸舞说完这句话，就挂断了电话。他不敢继续下去。
他，太了解背负责任的心情——因为自己一个人，要全世界毁灭作为陪葬，是绝无可能去做的。
只是这世界，有太多的无奈，没有人逃得开。
楚衿的耳边传来忙音，只是抿了抿嘴角，面无表情地放下时空电话。
背包里，几件衣服，一本书，再放进一个时空电话。
摸摸头上的叶子发卡，她无声地叹气。
“你们在干什么？”楚衿去找修，路过马超的房间，听到里面忙乱的声音。
“哦，楚楚，我们要去战场了。”马超道，大眼睛眨了眨，还带着些许天真的单纯。
“这样啊，原来你们也要离开了……”楚衿低声自语。
“是，因为超的父亲打了Siman来说，袁绍以献帝的名义镇压不服从他的学校，希望超能带着他的凉州军去支援平阳高校。当然会长也有派兵帮忙我们，这次可要大战一场了。”黄忠解释着，并没有用“如此这般”。语气中有一种坚定沉着，战无不胜的信念从眼神中就展现得淋漓尽致。
“大哥啊我们啊都很想去帮忙的，不过东汉书院这边也很需要人手，所以只有云、超、忠会过去——啊，人家也很想要去战场啦。”张飞对手指。
赵云拍拍他的肩膀：“不要这样，留在这里也是经历另一种战争，这里可是没有硝烟的战场呢。”想起还与小乔有约，他跟大家打了声招呼，便下楼去了。
“说的对，三弟，我们留下来帮大哥和会长，没什么不好啊。”关羽道。
“对了，楚楚，你刚才说，‘也’要离开了，还有谁要离开吗？”马超一副好奇宝宝的经典表情。
“嗯？啊，没什么啦，我——我是以为表哥也……所以……”楚衿不知怎么回答才好，有些话，还是说不出口。
黄忠朝马超递个眼色，又看了看关羽，后者没有什么特别的反应，前者倒是立刻领会到，马上圆场：“哎呦楚楚就是爱担心，放心啦，就算大哥要上战场，我们也会保护他的啦。”
“嗯嗯，是啊，不上战场也没关系啊，我和二哥会保护他的！”张飞拍着胸脯保证。谢天谢地，差点把话题带到“离开的貂蝉”身上，真是有够惊险的。
楚衿见话题已经被引开，虽然被误会差点提起了貂蝉，还好有惊无险地圆了场，也不便继续说什么。想了想，对黄忠道：“出来一下，我有点事情要跟你讲。”
这一晚，除了曹操，每个人都遇见了楚衿。
也只是淡淡的几句话，谁都没有放在心上。
或许，让离别变得不像离别，就会不那么感伤吧。
按照传统，祭天仪式虽然简陋，还是必不可少的。
赵云、马超、黄忠背着简单的行囊，与大家依依惜别。
在修再次搞错敬天方式的小插曲后，小乔用微风阵阵送了三人离开。
“等一下。”张飞正要收拾祭天的桌子，楚衿忽然叫住了大家。
几人不明白出了什么事，都看向楚衿。
楚衿淡淡地微笑：“各位，再一杯酒，送我。”说着斟满一杯酒，仰头喝掉。“先干为敬。”
几人大惊失色，面面相觑。
曹操的心狂乱地跳着。他希望自己听错了，她要离开了吗？怎么会呢，虽然早知道她有一天会回故乡，可是怎么会是今天呢，都没听她提到啊？！搞错了，一定是搞错了！
他看向修，却见他也皱着眉头，一颗心便直直坠下去。
小乔拉住楚衿的手：“楚楚，你要去哪里？怎么这么突然呢？不要走好不好？我……我舍不得……一下子你们都走了……还有，还有……”一下子就要哭出来。这么短的时间，就接连四散了，还有貂蝉——关羽在这里，她不能说什么，心里只是发苦。
楚衿抱住她：“小乔对不起，可是我没有办法不回去。我有我的责任啊。”语气有淡淡苍凉的味道。
修最先回过神，清清嗓子，走过去拉了楚衿：“也是时候了，家里的长辈担心也很久了——替我跟他们问好。”他看住楚衿的眼睛，手微微用力。
楚衿扑在他怀里，语气似乎是撒娇：“好啦表哥，我会的。不用担心我哦，我会等你带‘表嫂’回来的——啊，我没来得及跟阿香辞行呢，那就你代劳了吧。”
修明白她跟阿香间的姐妹情，也知道她离开会有什么波澜，只是点头。
又叮嘱了关羽张飞帮她照顾修，楚衿最后来到曹操面前。
曹操低着头，阳光铺满他的额头，鼻翼折射的阴影有一丝寂寥的味道。见她过来才看向她，清澈明亮的眼瞳却像是蒙了层灰色的雾气。
“会长，我要走了。”楚衿摘下手腕的Siman，白色的带子上，有专属于她的绿叶标记。“你要
保重自己啊。相信我，你的愿望都会达成的。”
曹操接了Siman，掌心接触到她微凉的指尖。愿望真的能够达成吗？如果我这时候说，我希望你留下来呢，也会实现吗？看着楚衿浅淡如凉薄月光的笑容，却怎么都说不出口。
“怎么，你没有话要对我说吗？”楚衿调皮地歪头笑着，眼睛弯起来，手指却在衣摆的遮掩下收紧。
“……保重，还有，要……”曹操的喉咙干涩而发紧，用尽了全身力气才能说出话。“……幸福啊。”
“嗯，要幸福……我们都会幸福的。”楚衿小声重复。
她再不看他们，背转身子：“小乔，麻烦你了。”
是什么怅惘了空气，无声的音符滑动出空茫的曲调。那些记忆那些过往，无比深刻却又遥不可及……
风动，是什么已经不见？伸出手，抓不住一丝清风、一朵流云，留不下一米蔚蓝、一个身影……
是什么，已经永远的，消逝了……
作者有话说第32章 三十一。空•音符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