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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06、断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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赶在吴祁真的把他俩气死之前,卓步遥任自己男友出了气,也终于出了声。
“你们想见我们是有什么事吗?”
吴祁察觉出了什么,收起了浑身嚣张的气息,把主场交还到卓步遥手中,和方才动若疯兔的那个嘴炮达人判若两人。
他怼也怼够了,那些因为他们而受到伤害的过往也都过去了,他们永远也不可能道歉悔改,而吴祁本来也不需要他们廉价的道歉。
但他身为人子,有必要替自己妈受到的伤害来正式与他们见上一面,痛斥一番,让这事彻底了结;
同时作为卓步遥的伴侣,一个独立的社会人,他受到的侮辱至少也要还回去;
还有他家阿遥被他们逼得差点成了天才问题少年,直到现在还有创伤,卓步遥毕竟是他们的儿子,再如何也不能说太过分的话,可他却不一样。
诸事已了,卓明和盛泠这两个人即使刑期补偿,甚至可能动用势力保释等,但即使东山再起,他们档案中有这一笔,就永远不可能再从政了。
只要不从政,他们就没法再干扰和国家重点扶持项目挂钩的新兴黑马临奇森,也没有办法在这么庞大的文艺圈里再给吴祁使什么绊子。
所以这两个人,造成几乎他们所有波折的根源,今天出了这个门,也就桥归桥,路归路了,从此再无瓜葛。
无论他们见卓步遥是想要做什么。
卓步遥问了这话,也不知想听到的是什么,尽管他知道他不会听到自己想要的答案,可或许有那么一刻,他带着自己也没察觉到的渴望。
就像是其他人在外漂泊时和家里通话时都会听到的一句:在外面累不累,过得好不好。
人类的情感实在是这世上最费解的东西,和人体的各种激素物质分泌息息相关,却又是这世界上最玄学最令人费解的东西,这辈子都没法用各种精密的仪器测算出具体的数值,也没办法分出个真正的对错,通常情况下还没办法真正割舍掉。
多年未见,父母与孩子,一对锒铛入狱,一个无可奈何。
而那一对落落大方,毫无惭愧之意,卓步遥却不知该用什么样的心情与神情面对对方,只好面无表情。
眨眼间,卓步遥觉得自己想了很多,却又觉得自己好像脑子空空,只听见对面这两个人说道:“你真是太让我们失望了。”
轰的一声,卓步遥听到了心里的闸门重重落下的声音,因为是预期之中,所以竟然并没有什么难过或是意外的感觉,只是茫然。
原来,真的有人能够完完全全地做到将孩子视为自己拿没有感情的机器。
这两位仿佛手上的手铐不存在一样,方才在吴祁那里哑口无言、毫无还嘴之力的两人将还没来得及冲着吴祁倾泻而出的恶毒尽数灌注在了卓步遥身上。
“我们从小给你最优质的生活和教育,可你自己看看你这白眼狼回报给了我们什么?”
“你一点廉耻都没有,竟然和一个男人搞在一起十多年,这男人还是个贱人。他谋划这么多年,利用你一手将我们送了进来,你竟然现在还鬼迷心窍,迷上这么个蛇蝎心肠的东西。”
“如果你好好听我们的话,别走歪路,现在成就不可限量,去自己搞什么小破公司,到现在拉个投资都费劲,到现在一事无成,还弄出个男人让我们蒙羞,我们怎么会有你这样的儿子?”
要不是还在卓步遥面前,吴祁必定得问候一下这俩人的祖宗,不然都对不起他们这大言不惭、死不悔改的话。
吴祁火冒三丈,撸袖子就要上,没办法,他家男朋友这张嘴何人对阵时跟摆设似的,指望不上,可这委屈他妈的没法受。
可这时一只手却格外精准地按住了已经打算重火力招呼的吴祁,吴祁一愣,之间卓步遥低低地笑了出来。
吴祁:“……”
完了,这怕不是给气疯了吧,他可就这一个男朋友,可不能疯啊。
所幸下一刻卓步遥就抬起头来,那眼神说不上是什么,似乎是啼笑皆非,又带着些了然与放弃,看得吴祁心里骤然难受了起来。
“鬼迷心窍的是你们自己,你们一朝覆灭、身陷囹圄是因为你们自己做了违法的事情,和别人一点关系都没有。”
“我知道从十多年前,你们就计划着想要升任省长了,恐怕这些年你们缺德的事做的只多不少吧。所以你们今天被审判不也是理所应当吗?”
“比起和一个男人在一起,我觉得还是锒铛入狱,以后在档案中终生都被这案底更加丢人一些。”
这一刻,卓步遥脸上的神情既漠然又让吴祁陌生,却也让他禁不住有一种想要流泪的冲动。
卓步遥说话不快,像是在措辞,也可能是因为这是他头一次说这种决裂的重话:“父亲,母亲,你们是可以草菅人命、不可一世的怪物,而我是你们教出的心理变态的小怪物,生来就是要反噬你们的。对你们来说,恐怕最错误的是没有在我一出生就掐死我吧。”
吴祁一时间有些难过,又想打人,卓步遥这厮也不知是什么毛病,杀敌一千,自损八百,什么小怪物,多难听,他骂起自己也真能下得了口。
但看卓明和盛泠,显然他们的重点放在了前面,怕是也根本没听到后面那句。
吴祁毫不怀疑,假如面前没有这扇玻璃,他们会动手给卓步遥一耳光。
卓步遥对他们的面目狰狞恍若未见,自顾自地说了下去:“我真希望我不是你们的儿子,那样的话我身上的血想必也是干净的,在吴祁身边时也不必时时刻刻都感觉自己会让他的身上也染上我的脏污。”
吴祁发誓,要是这混蛋再说一句混账话,他就立刻把这人拖走打一顿,把他脑子里那些混蛋想法都打没。
也不知是不是心灵感应,卓步遥站了起来:“我们的亲缘也就这样散了吧。这以后,我们也没有必要再见了。”
他伸手一拉,把还愣着的吴祁拖走,吴祁“哎”了一声,刚想说他还有一肚子的污言秽语没发挥呢,就被卓步遥手心冰凉的温度冻回了注意力。
卓步遥的脸色堪称煞白,不自觉地清颤着。
吴祁骤然安静了下来。亲缘真正散去的滋味他还没体会过,不过总归是颇有些熬人,不是说他从小就没得到过爱就能潇洒放手的。
他快走了两步,缠上了卓步遥的胳膊:“快过年了,明天回燕兴,过一周就跟我回家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