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降竹马AI》末青余枝

56、第 56 章

　　趁着四周乌烟瘴气，于凌清悄悄来到荀教授面前，刚想解除自己脸上的假面具，荀教授就对她摇了摇头。

　　他观察了下那几个机械人守卫，正忙着灭火，一时半会儿注意不到这里。

　　荀教授背对着机械人，低声说了一句话。

　　只不过设备的警报声过于嘈杂，淹没了他的声音，让于凌清没听清。

　　但她通过口型，隐约知道是在让她赶快离开。

　　于凌清顿时明白过来，荀教授一开始就已经认出了她，刚才为了两人的安全，才装作不认识她。

　　既然荀教授已经看破她的身份，她原本虚浮的心也落了下来，他有手段看破自己，于凌清并不感到意外，真正让她在意的还是荀教授认得自己这件事。

　　她心里有万般疑惑，但也知道这里不宜久留，现在她得赶紧离开这里了。

　　于凌清伸手把自己耳后的小银片撕成两半，匆匆将另一半贴在荀教授耳后，就退开几步，准备转身离开实验室。

　　但实验室的大门，却在于凌清即将踏出门口的前一秒，猝不及防的关上了。

　　那速度，于凌清竟诡异的品出迫不及待的味道。

　　她呆站在门口，开始怀疑人生，为什么这道门会突然跟她过不去。

　　实验室内的乌烟瘴气，愈发浓重了起来，不知道什么时候，那四个机械人停止运转，扑通一声倒在了地面。

　　于凌清下意识屏住了呼吸，说到底机械人有一半还是人，呼吸系统也是和人类一样的，说不定是这里的空气有毒，再加上他们剧烈运动，加快了血液循环，导致的急性中毒。

　　不过她偏头朝荀教授看去，他看上去并没有事，甚至呼吸如常，这时于凌清终于也憋不住了，她小心翼翼呼吸了一点空气，虽然室内的空气终究没有在绯辰星上时的那么新鲜，但也没让她感到身体不适。

　　那么显然，被针对的是那四个机械人，于凌清稍稍松开了点眉心。

　　实验室里由于被切断电源，连灯都灭了，整个实验室都陷入了伸手不见五指的黑暗中，然而在这片静谧中，除了两人微弱的呼吸声，还有什么东西在悄悄鼓动着。

　　就在荀教授迈步朝她的方向移动的时候，暗中的东西忽然袭击了他。

　　荀教授应声倒地，于凌清不好摸黑行动，只能赶紧调动小银片，在脑中询问：荀教授，你怎么样了？

　　荀教授同样通过脑电波回答她：我没事，就是突然很困。

　　话音刚落，于凌清就听到了一阵细微的鼾声。

　　于凌清默然，荀教授确实该多休息一下了，看他疲惫沧桑的样子，像是很久没睡过了，就是不知道他突然昏睡过去，会不会对他身体不利。

　　“不会。”一个于凌清听过无数次的清越明朗男音响起。

　　“乔元茗？是你吗？”于凌清环顾漆黑的四周，却分辨不出声音传来的方向，像是立体环绕音。

　　灯忽地亮了起来，整间实验室灯火通明，一个个玻璃罩里的脑袋都闭上了眼，她没有看见一个张嘴说话的。

　　于凌清有些踟蹰，这幅景象还是有几分渗人的，她再次扫视了一番，机械人依旧躺在地面上一动不动，荀教授的身侧，掉落了一条仿生手臂，刚才那阵窸窸窣窣的躁动声，显然是这东西发出来的。

　　也就是说，袭击荀教授的也是这条仿生手臂，不过此刻这条手臂仿佛察觉到她的视线，跳上操作台后便纹丝不动，就那么静静立着，食指指向实验室的一个有一人高的保险柜。

　　这看起来，怎么都不像是个正经东西，里面像是藏着一个人似的。

　　于凌清倒退了一步，身体语言告诉那个暗中窥探的视线，她不乐意。

　　果然，探知到于凌清的举动后，那个属于乔元茗的声线再次响起：“如果你帮我打开保险柜，我就放你出去。”

　　被狠狠拿捏了，于凌清深吸一口气，扭头看了一眼固若金汤的大门，这间实验室的门不仅厚重，还采用了防止实验室泄漏的相关技术，需要相关的身份识别才能进入。

　　但她刚刚使用的程组长门禁身份已经被机械人取消，更别说此刻门上的指示灯闪烁着红光，代表这门已经是被外力完全控制住的状态，变成了连小银片也没法轻而易举打开的门。

　　于凌清扯了下嘴角，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除了妥协，她似乎也没别的选择。

　　但就这么答应，未免太亏了点。

　　“你先回答我刚才的问题，我再答应你。”

　　“乔元茗？不是我。”那个声音响起的同时，无数个脑袋一起动了。

　　本来一个脑袋一张嘴，并不会让人不适，可无数张嘴巴一同开合，连两张唇瓣咧开的弧度都一模一样，惊悚的画面让于凌清瞬间什么都不想再问了。

　　但那个声音并没有放过于凌清的眼睛，继续张合着说道：“整艘飞船包括机械人在内的一亿一千五百万个体，并没有查询到该名称，请问你是想给我命名吗？”

　　“原来你没有名字。”于凌清嘀咕了一声，她没想到自己会面临这样的情况，难道光球消失，是因为乔元茗并不属于这个世界吗？

　　所以，乔元茗才是她的一场梦？

　　得知乔元茗不存在这个现实世界，她有些失望，但她并不感到绝望，至少他还依旧存在于虚拟世界，在那个世界里，乔元茗的数据都还留在那里。

　　只要她找到叶段源，恢复虚拟世界，不仅是乔元茗，还有无数消失在虚拟灾难中的人们，都能重新在虚拟世界中活过来。

　　那个声音发出者捕捉到了于凌清轻声说出的话语，回答她：“我才刚诞生不久，研发者目前尚未给我取人名，我的编号是700，你可以称呼我的编号。”

　　编号吗，于凌清眼里的光芒更加暗淡了，是啊，700不是乔元茗，她的虚拟梦似乎也该醒了。

　　她没再多言，根据700的指示上前，在保险柜上输入700告诉她的密码，密码解锁后，一个小孔旋转打开，从里面探出一根细针。

　　“这是？”于凌清看着这银制的针孔，似乎是采血用的。

　　“这是保险柜的保护机制，它需要验证人类的鲜血，才能打开柜门。”700解释道。

　　竟然还有几分道理，于凌清看了看采血针，但显然还是失败了，要不然她现在也不会沦落到需要为700献血的地步。

　　于凌清把手指放在上面扎了一下，轻微的刺痛过后，柜门自动滑开。

　　她抬头一看，果不其然里面站着个人，不过是个仿生人，还是没有脑袋的那种。

　　这简直和无头尸体没什么区别，于凌清手指动了动，差点就想把棺材板给重新盖上。

　　但于凌清还是强忍下这股突如其来的冲动，当务之急，她还是得先离开这个是非之地，没必要节外生枝。

　　“你现在可以放我走了吗？”于凌清没看那些密密麻麻的脑袋们，望着雪白的天花板问道。

　　700沉默了一会儿，不知道为什么，自己并不想放她离开，冥冥之中，似乎有一股难言的冲动，驱使着它让它把她留下来。

　　它明明没见过于凌清，就在它见到于凌清的第一眼，它就有种久违的亲切感，甚至第一时间在飞船资料里查阅她，也得知了她是实验体的事。

　　此刻知道于凌清急切想要离开的念头，700就发现自己像是中了某种病毒，想要用尽一切手段让她打消这个想法。

　　于是700对于凌清的催促置之不理，反而声线里难得有了起伏，带着愉悦的气息对于凌清说：“你先帮我选一个你喜欢的脑袋，等我满意了，我自然会放你离开。”

　　于凌清抽了抽嘴角，700这话怎么听起来怪怪的：“满意？我能知道你是什么评分标准吗？”

　　“没有标准，按照你们人类的喜好来就行，我会知道你有没有撒谎。”

　　于凌清了然，看来700正实时监测着她的生理指标，她暂且还是放弃挣扎吧，反正她也在利用小银片破解大门，不需要多少时间，她照样能出去，现在就陪700玩一下，也算是拖延一下时间了。

　　就在于凌清打定主意的时候，所有玻璃罩都“咔嗒咔嗒”着一个个打开了。

　　不仅如此，打开的玻璃罩内，那一个个仿生脑壳也都裂开了。

　　她走近玻璃罩，细细朝这些打开头颅的脑袋看过去，其实这些头每个都有些细微的区别，每一个大脑回路构造，都是独一无二的。

　　这给她一种，这些全是替代品的感觉，而她熟悉的那个乔元茗，已经不存在了。

　　于凌清鼻间莫名有些酸楚，或许是彻底失去了一个好友，让她一时间缓不过神来。

　　她从实验舱中醒来发现他不在后，心中就一直挂念着，现在看着这些熟悉又陌生的脑袋，却有种尘埃落定的悲哀感。

　　明明约定好的，怎么就走散了呢？

　　即使有朝一日，乔元茗能在虚拟世界恢复他的存在，但对于凌清来说，乔元茗还是有些不一样的，要是能在现实世界也能遇到他就好了，可惜，她是找不到他了。

　　她又回头看了一眼从保险柜里走出来的无头身体，这具身体和她记忆中的模样没有区别，但想来和这些脑袋打开后一样，内里的构造也不会是她曾经触碰过的那样了。

　　“你怎么了，根据我的分析，你现在情绪十分低落。”离于凌清最近的那个脑袋突然张口对她说话。

　　“你不是他。”于凌清轻声说。

　　“他是谁？”700的声线透着警觉，“就是你口中的乔元茗吗？看来他也不怎么样，竟然让你伤心了。”

　　于凌清有些说不出的滑稽感，明明知道700和乔元茗是两个不同的个体，却总是有种是同一个人的错觉，这就显得700的这番话，在自己和自己较劲一般。

　　她不小心笑了一下，微扬的唇角立马被700探测到了。

　　“是我说了什么搞笑的话吗？”700的话语里充满了迷惑不解。

　　“不，不是。”于凌清摇了摇头，“我可能是触景生情吧。”

　　于凌清也不知道该怎么向一个人工智能解释这个问题，把700和乔元茗对比，这事有种说不上来的好笑，不过对700来说，恐怕是不能理解这种想法的。

　　700本来还挺开心，自己竟然能逗乐她，可现在一听到这话，只觉得浑身的数据都开始搅拌，像是在和什么较劲一样。

　　它只能得出结论，这话它不爱听，它不想做别人的替身，也不喜欢她是因为别人而升起的情绪。

　　但这并不是一个人工智能该有的想法，反倒像是一个人类的思考，当然，这也是它通过系统中的一些小说作品里的情节，得出的结论。

　　因此，它根据自己一系列的反常症状，700有理由认为自己的程序出现了重大故障，导致它的认知系统出了问题，然而在紧急排查过后，它并没有检测出异样。

　　究竟是它能力不行，还是说这其实是正常现象？

　　经过它初步判断，这种异常情况只有在接触于凌清的时候，才会出现。

　　所以即便是为了查清这种情况是因为什么而产生，它也必须和她多接触才行，那它就更不能轻易放于凌清离开实验室了。

　　每一个脑袋的眼睛里，蓦地闪过一道幽光，和谐统一，带着意味不明的味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