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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第 4 章 ...

  •   我以为我在做梦,当一道刺眼的亮光突然闯进我的世界时。世界?确实如此。当时我的世界一片黑暗,厚厚的遮光布阻隔了一切光明。谁会在星期天需要阳光呢?连月光都多余。
      在前一天晚上入睡前,我决定睡到第二天下午六点半,因为七点左右的时候要跟老顽童去见一个人。老顽童名叫予一人,今年八十四岁,他要带我去见的是一个女人,今年四十八岁。
      我突然意识到那道亮光不是来自天堂而是窗外,于是赶紧把头埋进被窝里,然后用手揭开一道小缝儿朝外看,一方面想用这样的方式先适应适应这突如其来的强光,另一方面想确认站在窗前的不是一个入室抢劫者。
      果然是他。
      我说:“不是说好今天下午七点吗?”
      老顽童说:“我说的是今天早上七点。”喝着一杯完全没经过我邀请和允许的我的酒,用我的杯子装着,捧在他的手心儿里。有时候我真想半夜跑到他家里,站在他窗前用他的钢琴弹奏贝多芬的《月光曲》。
      我说:“你说的是今天下午七点。”
      老顽童说:“你确信你没听错?”
      我说:“当然没有。如果你当时说的是早上七点,我绝对不会打算下午六点半才起床,我一定会打算在早上六点半起床。”
      老顽童说:“那你的意思是说你相信自己多过相信我?毫无人情儿。”
      我说:“你……”
      老顽童说:“行了行了,赶紧穿上衣服跟我走,就当我说的是下午七点。”
      我说:“就当?你说的就是下午七点。”快速穿上衣服,连脸都没有洗就要跟他走,但是他提醒我要洗脸漱口,并善意提醒最好洗个澡,不过不要往身上洒香水。我甚至怀疑他要拉我去相亲。
      老顽童又为自己倒了一杯酒,说:“不准让她看不上你。”
      我说:“那我要怎么做?”
      老顽童说:“什么都不需要做,做你自己,你平时怎么跟我相处的就怎么跟她相处。”
      我说:“那是当然,我可不想让她看上我,完全不想。”
      老顽童说:“行了行了,我又没让你去跟她擦出爱情的火花,我要你去擦出友情的火花,友情!”
      在我洗完澡出来后,老顽童说:“你不问我即将带你去见的这个人是个什么样的人吗?”
      我说:“我确实想问。”
      老顽童说:“那为什么不问?”
      我说:“我本来打算下午出发前大概了解了解的。”
      老顽童说:“现在快出发了,你不打算了解了解?”
      我说:“我头昏脑涨,根本都没办法思考问题了,你就算告诉我了,我也记不住,也许她会自我介绍吧?”
      老顽童说:“她不会的。带你去见她我可是承担了很大的风险的。”
      我说:“什么风险?她是敏感人物?政治方面。”
      老顽童说:“不是,她从不见客,从不。在没有经过她的允许的情况下私自带人去见她,也许她从此以后都不会再允许我前去见她。”
      我说:“为什么?我是说她为什么这样?”
      老顽童说:“能为什么,当然是因为性格,每个人都有自己的性格,一个人的性格会赋予他/她许多禁忌,如此而已。就像你。”
      我说:“我的性格已经无法赋予我任何禁忌了,它对这个社会还有对你妥协已久。”用洗鼻液清洗了一下鼻孔,并打了个喷嚏。
      老顽童说:“真有意思。”
      我把用完的空洗鼻水瓶扔进垃圾桶中,对着镜子中的自己眨了眨眼。
      老顽童说:“好了,出发吧。”
      我穿上外衣跟着他走出了门。
      街上基本没有行人,只有几个卖早餐的商贩在寒风中冒着热气。我没什么食欲,但还是买了几根油条和两杯豆浆,好像那是一种义务。“在如此寒冷的冬天的早上,一个卖早餐的人站在那里等待顾客,如果你恰好从他旁边路过,并且刚好没吃早饭,你就不该再去别的地方填肚子,只能是他那里,因为他需要你。”——在什么地方看见过这样一句话,给人很大的启发。挺触动人心的。不是吗?让这个世界看起来充满了人情味儿。
      额头一阵发凉,仿佛有人不停对着它在吹气。
      我说:“刚刚明明大太阳。”
      老顽童说:“是一辆车正好停在窗外,而我恰好把窗帘拉开了而已。”
      我说:“她是个怎样的人?”
      老顽童说:“她喜欢在下雨天出行。”
      我说:“还有呢?”
      老顽童说:“她喜欢画画。她的一幅作品给我留下深刻印象:夜空中挂着一轮新月,周围围绕着七颗星星。夜色下,一条小路贯穿整片森林,各种各样的树拥挤在路的两边,较近处,一条秋千在风里飘荡,其中一边的绳子已快断裂,导致秋千的两边轻微失衡,左边比右边离地面更近一些。路的远处隐没在森林里,在隐没处的右边,无数座坟若隐若现。墓碑上都没有文字。当初看到这幅画的时候,我仿佛听见乌鸦的叫声从画中穿透到了现实中。”
      我说:“继续。”
      老顽童说:“现在市面上通行的这种挖鼻器是她发明的,你每天都在用的那种洗鼻液也是她发明的,你大概不知道吧?你的生活跟她息息相关,你每用一根挖鼻器每用一瓶洗鼻液都要向她进贡一元钱。人们只懂得清洁口腔,什么牙膏牙刷什么漱口水什么口香糖,就是不知道清洁鼻腔,相对口腔而言,鼻腔更需要清洁。很少有人会想到在挖鼻屎的时候需要提前对手进行消毒哪怕是简单清洗一下也行,你看人是多么疏忽大意的一种动物。在地铁里,公交车里,公园里,马路边,快餐店里,树下,花前,人们都随手就挖,动作娴熟而自然,完全把洗手这件事儿抛之脑后。什么洗鼻液什么挖鼻器,那是想都没想过,但是她想到了,并且成功发明并投入生产然后丢到各超市让你一眼能看见的地方,吸引你的眼球刺激你的大脑做出正确选择,买回去并开始用然后形成习惯最后变成生活必备品。”
      我突然对这个人产生了一种亲切感,自己的人生和她之间仅隔着一只挖鼻器和一瓶洗鼻液。不可思议。在这以前,我甚至从来没想过挖鼻器是谁发明的。就像我从没想过卫生纸和马桶是谁发明的一样。
      我说:“看来她拥有雄厚的财富。”
      老顽童说:“本该是。”
      我说:“那?”
      老顽童说:“全部捐赠了。”
      我说:“怎么捐得完呢?”
      老顽童说:“怎么捐不完?”
      我说:“你不知道吗?或者没想过?她死后很久她的发明都将给她带来无止尽的财富。”
      老顽童说:“她跟白鸽慈善机构签了捐赠合同,这项发明给她带来的所有收入都将直接进入白鸽慈善机构的公益账户,我相信这个慈善机构的存在时间不会太短。假如百年后这个慈善机构不复存在,那么会由专门的机构转赠其他慈善机构,乃至政府。”
      我说:“有规定那些捐款都要用来做什么吗?”
      老顽童说:“一半用于非洲的学校和医疗设施建设,一半用于本国的扶贫。”
      我说:“为这个世界做了那么多,却没有人知道,至少我没听说过。”
      老顽童说:“为什么要让人知道?”
      我说:“我也不知道为什么,就是觉得该让人知道。”
      老顽童说:“然后受世人敬仰并传颂?她不需要那些。静悄悄地出生,静悄悄地死去。这样不好吗?认识这个世界,看清这个世界,然后离开这个世界。”
      我说:“在这个世界留下点痕迹不是更好?”
      老顽童说:“挖鼻器和洗鼻液就是痕迹。”
      我说:“作为正面的榜样被人学习不是坏事儿。”
      老顽童说:“榜样?打开电视全是榜样。少她一个不少,多她一个不多。”
      我说:“我指名副其实的……”
      老顽童说:“名副其实和名不副实,有什么关系吗?虚假的正面也毕竟是正面。人和人的追求不一样的,有的人为了虚名实利而头破血流,有的人却避而远之,开荒种地养鸡养鸭,可是谁又比谁高尚?只要你所追求的是你自己内心真正需要的,你可以为自己创造一切而享有不被世人非议的权力。虽然世人往往忘记了这一点。不要总想着尽如人意,世事往往不尽如人意。我看见过太多名不副实。看见过太多错位的事物。言归正传。我和她都是‘不一般’俱乐部的成员。整个俱乐部一共只有七个成员。俱乐部位于市中心最高的那栋楼的最顶层,每个周末我们七个人总会聚在一起谈天说地。”
      我说:“俱乐部的主题是什么?琴棋书画?还是花鸟虫鱼?”
      老顽童说:“没什么主题,就是坐在一起聊时事,聊那些一直没有被侦破的案件,聊各种各样,你所能想到的我们都聊,你想不到的我们也聊。大部分以难解之谜为主。别忘了我可是个私家侦探。”
      我说:“你们七个都是私家侦探?或者警察什么的?”
      老顽童说:“不是。只有我是私家侦探,其他几个都在研究院上班。每当我们七个人坐在俱乐部里面俯视这座城市的时候,感觉世界上的一切都那么地微不足道。也许每一位有机会站到过高处的人都有过这样的体悟吧?我曾经想过,有没有人在路过这栋楼时抬头看过它的最顶端,然后猜想里面都有些什么样的人?他们会猜得对吗?偶尔我离开俱乐部,站在大楼前的斑马线旁等绿灯的时候,我也会仔细观察站在马路对面的人有没有抽空抬头望一望,很遗憾,我几乎从没见过抬头望的人,人们都低着头匆匆而过。你说为什么低着头的人比抬头望的人多那么多呢?”
      我说:“也许低头比抬头轻松。”
      老顽童说:“有一次,我遇到一起在当时看来是自杀无疑的案件,但死者的家属完全不相信对方会自杀,于是找到了我。种种证据表明确实是自杀。你要明白,有时候自杀根本不需要理由,有人会心血来潮而自杀,有人会闲得无聊而自杀,有人仅仅想知道死亡是什么滋味而自杀,一个看起来健康快乐的人突然就跳楼了,一个总是郁郁寡欢的人却活到九十岁。我当时从抑郁症入手,后来我知道我错了。她用物理学破了那个案。她用公式证明死者从楼上摔下来时已经是一具尸体而不是活物。这意味着死者不是自杀身亡。现场是经过精心伪造的。”顿了顿,又说:“我们不仅喜欢解谜,还喜欢冒险,所以常常到非洲去,原始森林和热带草原都是很好的冒险地。那时候跟现在不一样,现在的动、植物学家进森林都有向导了,还可以雇佣土著人做随从。那时候一切只能靠自己。从森林边缘到森林中心需要两个月,这两个月什么样的危险都有可能遇到,老虎、狮子、蛇、野猪等,还有有毒的植物。没法洗澡,又热得要命,还要长途跋涉,每天身上都黏糊糊臭烘烘的。命运般的压缩饼干。出发时行李越少越好,而设备又那么重,每个人身上都背着超过二十公斤的器材。马?那不是明智的选择。人才是最可靠的。如果半路上马死掉了——据我个人经验,森林里,马比人更容易死掉——那么马身上背负的东西该由谁来担负?该保留什么该丢弃什么?会一团乱的。混乱容易导致争吵,在那样的情形下争吵很不明智。现在?现在可以租大象驮运一切必需品甚至人。所以出发前就要规划好一切。尽量把必备品缩至最轻重量,并且每个人都分好工,后面无论遇到什么,都不会乱了阵脚。不讲那么多了,我能就这一问题写一本一千页的书出来。毫无意义。路上用时四个月,采集标本以及收集素材需要一个月。五个月后我们七个人来到森林边缘,当我们看向彼此,一切的语言都显苍白无力。这五个月对我们的友情的增长起到了催化剂的作用,每个人都救过别人也被别人救过。人的品行在那样真枪实战的危险面前暴露无遗,这个世界上情感的试金石太多,你不知道自己什么时候就会捡到一块。第一次探险成功后,我们又连续去了好几次。我从此以后再也没有养过狗,以前我酷爱养狗。鬣狗喜欢不劳而获,总是成群结队地跟踪落单的狮子或者猎豹还有花豹,等狮子、猎豹或花豹辛辛苦苦捕捉到猎物后,他们便围过去把猎物抢走。”
      我说:“猛兽都喜欢独行。”
      老顽童说:“猎豹在奔跑时太美了,它们拥有世界上最矫健的身姿,尤其在转弯处的灵敏度,一切动物都相形见绌。除非在很饿的情况下,不然猎豹从来不吃老弱病残,所以我喜欢猎豹。一种非常有尊严的动物。这是我从来不曾想象的。经常在电视上看到人类跟野生动物成为好朋友的新闻,比如跟狮子成为朋友,跟鲨鱼成为朋友,跟海豚成为朋友,跟各种鸟类成为朋友,如果让我选,我会选择跟一头猎豹成为好朋友。”
      我说:“野生动物很难把人类当成食物以外的事物看待。”
      老顽童说:“也有例外,动物毕竟也是有血有肉有情感的。这世上很多人连野生动物都不如。无论怎么做都感化不了,拥有一颗冰冷的心。”又说:“今天的天气太糟糕了,糟糕到连数学公式都没办法把它表达出来。”再说:“那天的天气可是好得很。我们走了很远。倔强的动物学家和植物学家还有气象学家,这些不拿生命当回事儿的家伙,或者是太拿生命当回事儿了,所以总想活出个意义来,总想不白白到人间走一回,因此很较真儿地去做一些真实的事。我想我对生命没那么多体悟和追求,如果让我天天坐在树下乘凉喝茶嗑瓜子我也会满足地度过漫长而短暂的一生的,但是他们不乐意那样过,所以他们去哪里我也去哪里。他们的目的地就是我的目的地。这大概就是友谊吧?很多人都给各种各样的情感下定义,去他的,情感哪能轻易被下定义,那是心之所向的选择。那个地方就像一个碗,那个该死的法国人,他跑去大草原研究什么植物,那里难道不是动物学家的天下吗?他不该离开车离开大家,独自一人很危险的,在那种到处潜伏着狮子猎豹鬣狗的草原,难以想象。我们的车停在碗口,植物学家走到碗中心去了。一条鬣狗就在他的不远处,他对此毫无知觉。更危险的是,对面的碗口一头狮子正在盯着它们俩,而且缓慢向下前行。没有十足的把握狮子是不会狂奔的。我承认我的双脚在颤抖。开着车下去,你知道意味着什么吗?那地势。而且我们比平时走得更远,油已快耗尽,那里当时通讯设备没有信号,现在?现在比那更远的地方都覆盖了信号。如果所有人坐上车,到碗中心去接也就是救植物学家,很可能车没办法爬到碗口,留一两个在碗口,当车行驶到碗中心时,也许留下的人会成为狮子的新目标。当时不像此时此刻这样悠闲自在,时间多得没地儿浪费,必须在几分钟内拿主意。人性没那么伟大,这一点要记住,或者说人性具备摇摆性,这次陷入危险也许毫不犹豫去救,下次陷入危险也许会三思会犹豫,那么多人的人性如果同时摇摆起来……漫长得令人焦头烂额的两分钟。当我们还在争执的时候——尤其是化学家和动物学家——楚歌骑着摩托消失在我们面前。我们的视线被摩托尾气和扬起的尘土给遮蔽了几十秒。当摩托朝碗中心冲去的时候,鬣狗也开始跑了起来。狮子依然在长势良好的草丛的掩护下轻手轻脚缓慢前行。植物学家很快明白了自己的处境,他掏出一把随身携带的水果刀静静站立,他很明智,在那样的处境下,忌讳的就是转身就跑,那简直是自寻死路,那是把自己亲自送到捕猎者嘴里,就差对它说‘请你享用’,要站着,而且要面向对方站着,要盯着对方的眼睛,用果敢而强悍的眼神,这样可以拖延一点点时间,同时也可以随机应变,虽然哪怕如此,生还的几率也不大。在野外,唯一保命的方法就是不要轻易离开车,不要随便去不熟悉的地方,不要不加满油,不要……总之一大堆不要。化学家朝鬣狗开枪了,他不该那样做,我们不能伤害任何野生动物,哪怕它是条鬣狗也不能。鬣狗显然被吓住了,开始时确实吓住了,所以走走停停,这争取了一点时间,但大概两分钟后它就猛烈前进,大概是怕到嘴的肥肉丢了吧,植物学家确实长得有点胖。开枪带来的另一个危害是狮子突然也狂奔了起来,像吓疯了般,一般来说狮子不会那样被吓住,但是谁也猜不透它们在特殊情况下的临时反应究竟是怎么回事。可能是下意识保护野生动物,也可能是被吓得手抖,反正那天一枪都没有打中。当植物学家爬上摩托的那一瞬间,鬣狗跳了起来,毫无目标地咬在楚歌的左腿上,然后被植物学家刺中,它放掉了楚歌的腿,没命地逃跑,狮子快到了,如果鬣狗成群结队的,狮子不敢去招惹它们,但是落单的鬣狗是很好的猎物。也许是狮子闻到了鲜血的味道,那张开的长长的口子深深吸引着它的嗅觉,让它更加饥肠辘辘,它一直对摩托紧追不舍。摩托当时没有直接向上行驶,楚歌没有选择那么做,如果当时接上法国人她就开始往碗口方向行驶,肯定被狮子从后面扑倒,她一直开着摩托在碗里面跑之字路,跑了两个小时。整整两个小时。两个多小时后,狮子累得有点意识模糊了吧?它的行动越来越迟缓,它的决心在消减。后来摩托抓住一个机会没命地往上飙。我们也赶紧坐进车里面,关好窗户。狮子反应过来后依然紧追不舍,但毕竟还是落了些距离。虽然落了些距离,不过摩托行驶到碗口时,还是差点被追上,于是又是一阵之字路战略。那天,摩托在前面跑,狮子在中间追,我们开着车在后面随机应变,在广袤的非洲热带大草原上……”
      我说:“后来怎么样了?”
      老顽童说:“后来,大概半个小时后它就放弃了,离自己的领地太远了,它回去了。”
      我说:“他们俩坐上大车被你们拉回去了?”
      老顽童说:“没有。到达安全地带前摩托就没停下过。一般情况下摩托是跑不过狮子的。也许跑之字形路线起了些作用。更可能是运气好。总之他们活了下来。”又说:“对了有件事我需要提醒你,或者算了,会适得其反的,让我自己一个人担心就可以了,无论如何,也许吧或者但愿吧,菩萨保佑。”
      我说:“什么事?”
      老顽童摇了摇头。
      我说:“她有什么特别的禁忌吗?”
      老顽童说:“她有很多禁忌却又毫无禁忌,视情况而定。苛刻而包容。”
      我说:“很矛盾。”
      老顽童说:“矛盾吗?实际上一点也不矛盾,如果你明白她在什么方面苛刻在什么方面包容的话。”
      我说:“但是不管怎么样,我想她一定比一般人更苛刻也比一般人更包容。”
      老顽童说:“确实如此。”
      我说:“她有偏执的倾向吗?”
      老顽童说:“她有洁癖。”
      我说:“精神洁癖?”
      老顽童说:“生活洁癖和精神洁癖兼而有之。”
      我说:“有什么是我不能做的吗?比如不可以放屁、打嗝、扣鼻屎诸如此类?哪怕挖鼻器是她发明的她也不会愿意看见我在她面前挖吧?”
      老顽童说:“听天由命吧,你想做什么就做什么,想说什么就说什么,在那里你别像个囚犯就行,像个完全的自由人,不要被禁锢。”
      我说:“被什么禁锢?”
      老顽童说:“被我为你营造的氛围禁锢,被她的一切禁锢。”
      我说:“这点我想也许我能做到,虽然我现在有些紧张。”
      老顽童掏出一棵烟,点燃了它,但是没有吸。他看了看手里冒着烟的烟,看向远处,看着那迷雾中若隐若现的人影和车辆还有高楼大厦,然后说:“走吧。”慢慢朝前走去,肥胖的身躯看起来壮实而孤独,有点轻微的驼背,但是很有精神。
      我站在原地愣了十几秒,然后跑着跟了上去。
      ——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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