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穿越者的个人史诗》米筝

4、第 4 章

　　“呵呵。”梁晗干笑两声遮掩过去，然后又说，“夫人放心，我绝对不会伤害夫人和公子。”
　　“梁姑娘多虑了，赵姬并无何不放心之说。”赵姬淡淡道，“适才正儿说梁姑娘孤身一人，要在寒舍借宿一晚，赵姬也不便推辞，只是地方下粗，还望梁姑娘见谅。”
　　“呵呵，夫人这说的什么话，我还要感激不尽了。”梁晗只好继续干笑，其实她本意想要离开，可是赵姬都这么说了，她一时间如果再突然加以推辞，只会更让赵姬生疑。

　　半夜里，梁晗独自一人躺在偏屋小榻上，辗转不能眠。
　　穿越了，还穿到了战乱年代，想着找个安生点的地方先落脚保命了，再慢慢想着回去的办法，谁料居然遇到了赵姬和嬴政——不对，现在还叫做赵正来着……也没什么差别啊！她不禁无声叹口气。
　　为什么啊！明明就是个长得好看点的小屁孩啊！怎么看都只是个小屁孩！为什么会这么……这么容易就中彩了啊……
　　想着想着她又皱眉了。根据适才打探来的消息，嬴政此时已经9岁了，根据历史记载，嬴政13岁继承秦国王位，那么，应该过不了多久就应是嬴政回秦国的时候了，但是现在这个样子，秦赵势如水火，赵国还在千方百计找借口除掉赵姬母子俩，定然是不肯放人的，从赵姬言语间，也能知道他们并没有被强有力保护着，也就是说，吕不韦或者嬴异人那边并没有派人来与他们接头准备回秦事项。
　　在战争年代，时间过得尤其之快，有些时候有些事情几近刻不容缓。只要小小的一刻闪失，估计着赵姬母子俩的姓名难保。谁能不能说历史不会改变，而只要有一个小小的改变也好，只要历史不按照历史书上那么来的话——以后的所有一切事物都有可能被推翻。
　　她忽然感觉有点头疼。
　　如果根本不知道这件事的话，如果没有这么凑巧遇到的就是嬴政的话，还可以阿Q一点想，反正一切都还是会按照轨迹运行，可是一旦给自己遇到了，就会变得诚惶诚恐，生怕一个不小心就使历史面目全非，这是每一个胆小的人都放不开的惶恐。
　　并非将自己看得过于重要，而是下意识就会这么想了。
　　她又想了许久，然后准备闭眼睡觉了，却听到了悉悉索索的声音，忽的警惕起来，闭着眼睛努力平稳了呼吸声。
　　“梁姑娘？”是小心翼翼的试探问声。
　　梁晗伪装睡熟了没有回应，然后听到轻轻的脚步声，再然后——
　　她睁开眼睛，坐起身子来，看着站在榻前的人：“呃我就想你们不会肯轻易相信我。”
　　安婷和赵姬一人手上紧紧握着一把刀，同样警惕看着她，刀尖对准了她，只要她再动一动，她们俩就会扑上来将刀尖狠狠刺进她的身体里。没有选择，在这个乱世，生命都是不值钱的，只有保护自己要保护的，别人的，就真的无能为力了。
　　梁晗微微皱眉，心下明白她们宁愿是错杀一百，也不要放过一个的，更何况堆积了数年的没日没夜的恐惧已经让她们到了顶头了，再不爆发出来就只能疯了。
　　她在脑子里迅速聚集着相关信息，想要博取赵姬的信任。
　　“吕大人曾对在下说过一个故事，叫做奇货可居，不知道夫人有没有兴趣听在下说完？”梁晗决定就赌了这一把，她边说着，边细细观察着赵姬的神色，“既然夫人不反对，那在下就说了？”
　　安婷握紧了手上的刀子，看着赵姬，小声道：“夫人？”
　　赵姬却示意她不要多话，也不要多加举动，略一思量，对梁晗道：“梁姑娘尽管说。”
　　“吕大人说，他早年在邯郸做生意之时，一次偶然结识了当时在赵国作为质子的当今秦王嬴子楚——呃，当然，在下直呼大王名讳此事实属迫不得已，夫人见谅见谅哈——话说回来了，吕大人当时见到公子异人之后，归家问父亲曰：耕田能获利几倍？吕大人的父亲答道：十倍。吕大人又问：那珠宝呢？答曰：百倍。吕大人又问了：那扶立了一个国家的国君呢？答曰：不可数计。”
　　赵姬稍稍一怔，看着梁晗的眉眼间敌意少了许多，取而代之的是还有的些许狐疑。
　　梁晗看到，心下知道她已经能信任自己了，只是还不敢妄自下定论而已，便继续道：“如今秦王继位，敢说句大不敬之语，天下男儿皆薄幸，夫人带着公子孤身处于龙潭虎穴之中，每日危险重重，秦王却无意派人接夫人回秦，吕大人屡次劝谏，私下里亦是焦心不已啊，眼看着世道越来越乱，心里担忧着夫人和公子的安危，特令属下乔装打扮一番，前来赵国与夫人接应，迎夫人与公子回秦。”
　　赵姬当年与吕不韦关系亲密，自然知道奇货可居的故事，而此事更是可说天知地知你知我知，除了吕不韦与吕老父之外，估计当今世上也是只有她一人知道了，光是这点，就能让她相信五成以上，加上梁晗于言语不动声色之间，又隐晦点出了吕不韦与自己的感情不菲之事，暗下揣测，若非吕不韦所养心腹死士，吕不韦断然是不会透露与他人知的。
　　只是，她依旧还要细心试探一番：“梁姑娘于战火之间而来，真是危险啊。”
　　梁晗愣了愣，想了想才明白她的话中意思——这古人说话真喜欢绕弯子。她自然明白赵姬的意思是说，如果她是由吕不韦派来接人的话，定然需要武功不凡，而现在她却连赵姬和安婷两个手无缚鸡之力的柔弱女子手中的刀都无法于电闪雷鸣之间夺下——喂你以为拍广告吗？夫人！
　　她深呼一口气，拱手道：“属下自然不敢冒犯了夫人，而且属下确实是不通武艺。”
　　闻言，赵姬和安婷对视一眼，又握紧了手中的刀对准她。
　　梁晗盯着刀尖，缓缓抬头看着赵姬，又说：“夫人，赵国自然也能想得到秦国会派人来接夫人逃遁而去，自然检查得严些，即便是装，也有很大的暴露机会，而属下不通武艺，无论何人都无法看出疑点，更何况……”她微微一笑道，“夫人，此事亦只可智取，不可力夺。”
　　“大人无法派出更多兵力前来接应，何况人多口杂，反而容易坏事，而一旦暴露目标，赵国即刻便可派出成千上万兵力逮捕我们，即便大人再派武功高强之人，亦是双拳难敌四手，所以特派属下秘密行事，以谋略取胜。”
　　“不——吕大人没有交由你任何信件证物？”
　　梁晗又是一怔——这女人看着漂亮，也着实难缠啊！谁说古代人好哄的？我以前看的穿越不都是说随便扯两句大家都会信了嘛！尤其是女人！
　　她深呼吸一口气：“夫人，您觉得奇货可居的故事，当今世上，还能有谁知道？证物可以伪造，但故事和记忆谁又能作假？夫人，倘若属下随身携带能证明身份的物件，恐怕让人生疑，此时就只能是去赵国牢里给人验证身份了。”
　　至此，赵姬已找不出任何还能质疑的地方了。她幽幽叹口气，示意安婷把刀子给自己，然后她拿过刀子，又看了一眼梁晗，见梁晗神态自若，又叹气，把两把刀子全递给安婷，转向梁晗，忽的朝梁晗福身道：“常年生活在这恐慌之中，时刻担心赵王派人——唉，梁姑娘见谅。”
　　梁晗赶紧掀开被子下榻汲着鞋子就去扶她：“夫人不必多礼，这是折杀属下了！夫人快请起！”
　　赵姬却不肯起，只是说：“赵姬一命不足惜，请梁姑娘务必带着正儿回秦国！”
　　梁晗长叹一口气：“可怜天下父母心，夫人，您不必说，我一定会竭尽全力相助您和公子。”
　　——为什么啊我真的其实不想卷进去的啊！我要的是保命……保命你懂吗？
　　“那，就有劳梁姑娘了！”赵姬说着又是一拜。
　　梁晗赶紧扶住了她：“夫人！”
　　一旁的安婷忽的双膝往地上重重一跪道：“梁姑娘！奴婢也给您行大礼了！请您一定要护夫人和公子的周全！奴婢下一世便是为牛为马也会报姑娘的大恩大德！”说着，她的头重重朝地上磕去。
　　“诶——这个这——不要这样！”自小接受众生平等教育的新时代学生梁晗自然是没有那个厚脸皮能心安理得接受两个女人对自己行如此大礼，更何况还是长辈来着——重点是其中一个还是那嬴政的母亲，天啊，别等着自己万一回去失败了，到时候等嬴政登位了，赵姬哪天想起了自己让她这么难堪过，那还不得折磨死自己？
　　想及此，她赶紧扶着赵姬，对安婷道：“不要如此折杀属下啊！”
　　又是一番劝慰，两个女人才停止了对她行礼，她长呼一口气，抬头看去，又愣了：“呃，嬴——不是，赵正……”
　　赵正站在门口，也不知道是什么时候来的，大概是被动静给闹醒了，他一直站在那里冷静看着事态的发展，不出声，梁晗看到他的一双眼睛，漆黑冰冽，仿若无底寒潭。
　　小小的孩子而已，却要以一副看透世事的模样来对待。梁晗自知道他将是以后的秦始皇后，虽觉得这孩子也成熟得可怕，但亦觉得很是自然，这就是先入为主的观念了。
　　更何况，在古代，或许真的要孩子成熟早些，毕竟早婚早育那啥也是挺普遍的……
　　意识到自己想着想着就偏离了主题的梁晗赶紧把思绪给扯回来，又看到赵正眼中明明白白就是对自己的不——不信任？
　　好吧，虽然自己真的确实就只是想要脱身才想的托辞，但是——你个小屁孩儿干嘛怀疑？你妈都还没怀疑呢！你这看样子不是怀疑我的身份，而是——怀疑我的能力！
　　梁晗哭笑不得地接受着赵正的怀疑，同时还只能不动声色。
　　她清咳一声，道：“夫人，既然彼此身份已然确定，那么，我们应该尽快展开行动了。”
　　虽然说其实一点也不想卷入这种危险之极的事情中去，但是有些时候是身不由己的，现在自己已经是想脱身都无法了，赵姬一行人已经认定自己就是吕不韦派来营救的，不说还好，这么一说，如果自己又临时跑路了，那么万一以后赵姬他们自己想办法回去了，等到这小屁孩以后当了秦王，有了权力，突然哪天六国灭完没事儿干了，长城也爬累了，阿房宫建着不好玩儿了，想起了曾经在苦难困境中被骗的经历……好了，那时候找谁救自己去啊！
　　她总算是明白什么叫做自找麻烦了。
　　早知如此，倒不如继续待街上乞讨呢，说不定哪天能遇到个有钱又置身世外的……算了，那估计也是做梦，早知道就跑山上去找个隐士一起过日子然后哪天回现代多好啊！
　　这都什么运气啊！
　　赵姬道：“赵姬又何尝不想早早让正儿离开这个环境呢，可是——如今，一切都倚仗梁姑娘了！”
　　“呃，不要这么说……咳咳，嗯！”看着赵姬眼中的忧郁担忧，她立刻一拍胸膛道，“一切交由属下了！”
　　到时候送他们回了秦国也是没法儿跟吕不韦交代，毕竟人家不好蒙，总也记得自己没派过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女娃儿去营救赵姬母子吧？到时候把这些人送回吕府上自己就开溜吧，时候想起来，顶多就是自己来历不明冒充了一下吕不韦派去的人而已，毕竟人也救了，嬴政和赵姬也不会跟自己多计较的了。
　　如此权衡一番之后，梁晗定下了决心，然后又细细想了一番道：“夫人，今日已晚，您和公子先行回去休息，明日我们再细细图量大计吧。”——好吧真相是我想睡觉了。
　　“可是——”
　　“夫人，其实属下已经有了比较完整的计划，可有些地方还需要细细推敲，夫人自己要保重身子，毕竟一路逃亡中，还需要夫人和公子的身体作为保障。”
　　又是一阵劝，安婷扶着赵姬回房了。梁晗看着她俩回房，松口气，一转身，又是心头一紧，然后努力宽慰自己道：就一个小屁孩而已，就算眼神比较恐怖就算他以后比较恐怖，现在什么也不能做，不怕不怕……
　　赵正定定看着她，半晌，说道：“你为什么要救我和母亲？”
　　“啊？”梁晗撇撇嘴，“唔，吕大人有吩咐，我自然要听从啊！”
　　“我不相信你是秦国派来的。”赵正走进来，道，“这九年中无论我母子受尽何等屈辱，秦国都始终无一人派人过来营救，如今不可能突然派人来。”
　　……这小子疑心真不小，果然和你妈是亲生的。
　　梁晗想着，偷偷打了个呵欠，劝道：“但是公子有所不知啊，先前您的父亲公子异人也是寄人篱下，如今才刚刚登上王位，吕大人也是初掌实权，自然现在才能有权利势力派人来救您嘛！呃，小孩子熬不得夜，公子您不如早点去睡？”我是真的支撑不住了，这么久才碰到床——好吧不能称作床，虽然也过于简陋了些，好歹也还有床被子啊……
　　“此事定然凶险异常，你救我和母亲回秦国，不怕危险丧命吗？”赵正又问。
　　梁晗不耐烦了，道：“那也是我的命！”反正都到这份上了，不如放手一搏！你还在这儿问什么问啊！
　　赵正稍稍眯眼，注意着她的样子，忽的冷笑一声道：“我一点也不认为就凭你这样子，能让秦国看重，派你来进行如此大事。”
　　……我说，你真的是九岁小孩儿吗？成熟过头了啊！猜得完全不差，我这个样子去了秦国，吕不韦绝对理都不会理我的，真的。
　　想着，梁晗道：“公子，世界上有种东西叫做智取。”
　　“就凭你？”
　　“就凭我。”
　　两人对视半晌，赵正转身：“姑且相信你一回。”
　　……我说，你这叫做摞狠话吗？还是在闹别扭？不然就是傲娇了女王了？你除了相信我还能怎样啊……
　　梁晗看着他转身出去，又打了个大大的呵欠，然后往榻上一倒，伸手拿过被子，往自己头上一盖，想着纠结的事情，不多久就沉沉睡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