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活着》禾桃

10、人

　　使我清醒的是一阵阵剧烈的疼痛，我并不明白现在的状况，也不知道发生了什么。我只知道，眼前有一个人类，正在用铁质的东西抽打我。

　　“呜……”

　　我发出了沉闷的痛呼声，忍不住下意识蹲下身卷缩起来保护自己。

　　但抽打并没有结束，伴随的还有人类激情愤慨的语言，虽然我听不懂是什么意思，但我知道那肯定是针对我现在这具身体的。

　　“扫把星，看见你就烦。埋汰的跟要饭的一样，故意让别人以为我亏待你是吧？还去翻垃圾桶被邻居看见，我看你下次还敢不敢！”

　　“回话！哦对，你不会说话，小哑巴，赶紧自己找个地方待着，别在我面前碍眼。”

　　随着耳边的骂声消失，身上的抽打也不见了。但一阵阵疼痛还是让我吸了口凉气。低头看了看自己的脏手，还有遍布两条胳膊上的青紫痕迹和刚刚抽到上去的红肿伤痕，我沉默的又缩了缩身子。

　　果然……人类好可怕。无论是幼崽，还是成人都好可怕。

　　我环抱住自己，小心翼翼把自己塞进阳台的角落里。张了张嘴，我发现我发不出复杂的声音，也只有呜咽的声音回响在耳边。

　　啊。我成为了自己最怕的人类幼崽。但是我现在发现，最可怕的人类幼崽，也不是那么容易生存下来的。

　　我摸了摸已经开始咕噜咕噜叫唤的肚子，四处张望着，随便揪下花盆里不知道什么生物的叶子囫囵的吞了进去。

　　身上的疼痛提醒着我发生的一切，但人类的幼崽为什么会被这样对待呢？在我的印象里，那些人类幼崽都活的很肆意，到处破坏，而我现在只能缩在角落，被迫等待着一切。

　　想着想着，我眼前的视线逐渐模糊，迷迷糊糊中就这样睡了过去。

　　再次醒来已经是夜晚，外面的天空中挂着无数的星星，我晃晃悠悠的站起身，小心翼翼的看向屋内正坐在餐桌上吃饭的两个人类。一个是之前打我的女人，一个是不认识的男人。

　　按照我的印象分析，这两个应该就是我的父母了吧。

　　注意到我的视线。屋里的两个人都看了过来，我也没有躲闪，就这么呆呆的看着他们。

　　“看什么看？”
　　“大概是饿了吧。”
　　“我可不想跟他坐一起吃饭。”
　　“……”
　　“……”

　　他们的交谈我并没有听懂，只是看着那个男人摇晃着身子，端来了一碗看不出什么的东西扔在我面前。

　　啊，是猪饲料吗？这个我吃过，能填饱肚子。

　　“臭小子要不是你我也不会这样，能给你一口饭吃已经不错了。”
　　“这孩子自闭又哑巴，真不知道你带他来干什么。”
　　“这不也能给你当出气筒用吗？这小子结实的很，我打了几年都没出事。”

　　忽略了人类男人的话，我蹲下身用手抓着碗里的东西往嘴里塞。

　　说实话，味道不怎么好，但好像也不能嫌弃。仿佛是被我的姿态恶心到了，男人猛的踹过来一脚，让我直接跪倒在地。

　　“嘭。”

　　仿佛能听见膝盖碎裂的声音一样，我抬头不知所措的看向对面。迎来的是男人一边谩骂和一边毒打。

　　本能的护住脑袋，我就着这个姿势卷缩成一团。

　　啊……我有些不想做人类了。

　　这样想着，我在男人离开后爬起身，踉踉跄跄的走了几步，趴在阳台上向下看。

　　很高，是做为麻雀时曾飞过的高度。我不想被动选择了，这次我要自己迎接死亡。

　　也许以后再也不会清醒过来了，但我觉得此时活着喘口气心里都会发出沉闷的疼痛。

　　我从高高的楼层一跃而下，降落在地面留下大片血花。

　　啊……请不要让我再在任何生物上清醒，我只想要静谧的黑暗和灵魂的消失。

　　我活过了。
　　所以我不想继续活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