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愚蠢》写故事的人N

3、懒惰

　　3.懒惰

　　我的这个表现比较恒定的愚蠢和缺点，就是懒惰。我的懒惰是与生俱来的，从小就伴随着我；我的懒惰是渗透到我活动的各个方面的，所以，不管是在时间上，还是在空间上，我的这个缺点都是很恒定的。
　　在工作中，我控制不住我的懒惰，所以我的懒惰就控制了我，群众来办事，我要么推给我的同事，要么推到其他部门去；在生活中，我总是等到我没有干净袜子可以穿的时候才去洗那些穿过的袜子，我总是半个多月洗一次澡。
　　它除了时刻伴随着我，还在我身上引起了好几个小缺点、小愚蠢，这样看来，很明显，我的懒惰，在我身上是个大愚蠢、大缺点、大毛病。由它所引起的小缺点，第一是不自律，第二是不作为、没担当，第三是目标多行动少，第四是处理问题时避重就轻。

　　一个人如果不自律，会怎么样呢？比如我，就是一个典型的不自律的人，所以我一直到现在，我已经三十个多岁了，我还是一事无成。看看吧！这就是不自律的害处。但是呢，我个人，我自己，对我身上的这个毛病是什么看法呢？是如何对待的呢？我的看法就是，我认为这不是个好事，不是个好习惯；我对待它，就像是孙悟空对待犯傻时候的唐僧——明知道是错的，但是又拿它毫无办法。
　　于是，我就被它控制了，我就任它宰割了，我就变得放纵了，我就瘫在床上了；我就只会吃饭和呼吸了，要么就是做一些毫无意义的只为延续生命和打发时间的事情，一些可有可无的单调乏味的消遣娱乐；我的脑子就变得空空如也了，其实也不是空空如也，只是这个时候脑子里的东西全是一些无用的东西，一些可有可无的东西，一些只会占用空间的废物、只会消耗脑细胞的污物，一些乱又无序的杂物，一些过度放纵低级欲望的贪念，我会贪念堆积如山的金银珠宝，会贪念卤猪蹄和蒸面条，会贪念独栋别墅。
　　这种状态之下，我会怎么样呢？我会在这些贪念中越陷越深，会越来越懒于行动，会陷在这个恶性循环中越来越糟糕。
　　我现在想来，这不自律还会使我放弃我的计划，或者推迟我的计划，甚至是一步一步蚕食、彻底破坏我的计划。昨天，就在昨天，晚上，我计划着第二天早上七点起床，好赶上七点半机关食堂的早餐，可是，到了这天早上，闹铃响了，我抬头一看没有拉窗帘的窗外的天空——乌蒙蒙的，顿时一股寒意席卷了我的身体，我的不自律就像是早已埋伏在暗处的邪恶杀手一般，一个猛子跳出来，一刀砍死了我按时起床的想法，于是，我缩进被窝里，继续睡去了，下一觉醒来，已经八点半了，我脸都没洗，慌忙冲出宿舍奔向办公室——我早起的计划就这样被破坏了。
　　如果这个不自律的毛病和缺点只是破坏这样小的计划，那么，也不算太坏，毕竟影响不是多大，但是，事实上，它对我的影响远不止于此，它还会破坏我更大的计划。
　　我计划考一个职业证书，但是，因为我的不自律，我计划每天完成的课程一天天堆积，结果，我学得一塌糊涂就不得不上了考场，考试成绩是可想而知的。
　　为此，我常常恨自己，特别是在我回忆起来我的那次考试的成绩的时候，我恨自己约束力差，恨自己不按时完成计划，我甚至为此捶胸顿足，为此咒骂自己，我发誓赌咒，但是，这全无用处，这到了它面前，全是不堪一击的东西，还没到它的跟前，就碎烂一地了——一番发誓赌咒和自我咒骂之后，早上我照样是不能按时起床，我计划着学习与工作相关的一本书，照例是书的第一页都没翻开。甚至有时候，我不但能接受它击败我的廉耻和自律，还为它开脱起来了：
　　嗐！这全不怪我不自律，要怪就怪……嗐！我怎么找不来词儿了……对！要怪就怪大家都这样，你看吧！我那个同事，他今天说把卷宗录进电脑里，明天还说，可是他没有哪一本是按时录进去的，总是等到这个月的最后一天了，才去录。再说了，不自律的人多了去了！要是大家都自律了，要是大家都说到做到了，那所有人不都成神了？那人间不就是仙界了？对了！如果那样的话！人间必然不会成为仙界！非但不会成为仙界，还会变成地狱！看吧——如果大家都绝对自律，大家都说到做到，那么，所有的人都会变成知识丰富的人，变成能力强悍的人，那么，肯定人人都挤破头了要去当国家主席，那么，就会有两个根本性的问题使这个世界变成地狱，第一，没有人愿意当普通群众了，因为大家都很厉害，都认为自己能胜任主席一职，那，这就乱套了，就会走向毁灭，第二，一群知识丰富、能力强悍的人争夺一个国家主席的位置，那所用的手段，肯定要比能力一般的人用的手段更恶毒、更阴暗、更可触而不可见，那，就更可怕了，就会让这个世界很快陷入混乱和对抗中，很快这混乱和对抗就会吞噬他们的生命，直到他们全部消失。嗐！看吧！所以说嘛——不自律还是有必要滴！还是有好处滴！人生在世嘛！糊糊涂涂！嗐！也就过去了，何必太较真呢？是吧！不自律就不自律吧！罢了……
　　哈哈！诸君看吧——这就是我的奇妙的逻辑、美妙的语言。从这其中你们应该不难看出，我是一个多么神奇的人——我在面对困难的时候总是一筹莫展，可是我在为自己的缺点找借口的时候，却能在脑子里生出花儿来，能想出来一万个理由为自己开脱，更高明的地方是，我的这些理由不但数量多，而且力量大、属性充分，这理由不是牵强的理由，是有力的、充分的理由，甚至还是散发着花香的、充满正义的理由——毕竟，如果我自律起来了，人类就有可能因此而灭亡了，我不自律可是在为人类的安全生存做贡献啊，这是人类的伟大事业啊，这是正义的事业啊，我的不自律是多么无私多么伟大的事情啊！
　　诸君，且看吧！哈哈哈！看吧！我自己都笑得前仰后合了……我不知道你们有没有笑，但是——但是我认为你们应该笑，而且必须笑，必须大声笑，还得像我一样前仰后合哈哈大笑，毕竟，世上再没有比这更冠冕堂皇又正义的借口了，这借口应该写进历史书里，供后人瞻仰，毕竟它是如此经典……

　　不自律在我身上所呈现出来的东西，我基本上已经把它们都说出来了，现在，接着说懒惰这个缺点在我身上引起的第二个小缺点——不作为、没担当。
　　不作为和没担当也可以分开来说，在这里，不作为是指工作中，在其位不谋其政，工作不按时按量完成；没担当是指在家庭中，不愿意承担自己应该承担的责任。
　　在工作中我是个什么样子，前面我已经提到了一些，在这里就不再重复了，在这里我要说说我在工作中是如何不作为的，说说这些荒谬又可笑的事情，说说我那邪恶怪异的样子。
　　我的这个不作为的毛病在我心情不好的时候尤其严重。当我心情不好的时候，办事群众进来了，我总是端坐在椅子上，摆出一副高高在上的样子，说话的时候也是带着颐指气使的口气。我表面上是这样的，但是实际上呢，我脑子里想的，并不是群众会有什么事，我应该怎么解决，我心里想的是这些：
　　我现在心情正不好，我得在他们面前装一把，得把他们捉弄一下，来让我获取一点快乐，让我开心一点。
　　如果这个时候走进来的办事群众一眼看过去是那种不太好捉弄的人，那我就会在他面前装一把，镇住他，让他怕我，让他知道我是官，知道我比他厉害。
　　其实这个时候我也心虚，我也怕他看穿我的虚张声势，我会在心里想我这个架势能不能镇住他，会想从他的眼睛里看，此时此刻，我像不像一个在公家单位供职的人，会想我身上有没有那一份气派，有没有那一份威严。我还会想，我此时有点紧张，会想他是不是看出来了我的紧张，然后我会在心里安慰自己，默念着：“看不出来！我已经接待过很多群众了，都是老演员了，他看不出来！”
　　然后，我就会一边默念着，一边翘起二郎腿，还轻轻晃着，我会把原本放在桌子上的两条手臂架在椅子两边的扶手上，脚蹬着地，把椅子往桌子后面移了一点，完全是一副大老板的样子了。
　　如果在我心情不好的时候，走进来的这个群众一眼看过去就是个老实人，就是个好欺负的人，那么，我就更过分了，我就更恶毒了，对！没错！一点都没错！我会捉弄他！哈哈！我会通过捉弄他来取乐！
　　如果这个面相老实的群众走进来的时候已经临近下班时间了，我就会对他说我已经到下班时间了，让他明天再来；如果这个群众来的时候正是上班时间，我就会对他说他要处理的事情不属于我们部门管理，属于另外一个部门管理。总之，在我心情不好的时候，在我想捉弄他们的时候，我会有无数个办法和借口去捉弄他们。
　　一番捉弄过后，我会觉得，这世界上再没有比捉弄一个老实人更快乐的事情了，我会在这个老实人走出办公室之后咧开嘴来笑，我会用恶毒的语言去加以嘲笑：“看吧！哈哈！这傻子！全不知道自己上当了！全不知道自己被我玩了！嗐！这些个蠢货们！真是蠢到家了！活该他们被捉弄！活该！哈哈！”
　　我在家庭中的没担当，那可是出了名的——我家住的是带院子的房子，左右邻居挨得很近，我老婆经常因为我的没担当而跟我吵闹，不几天下来，我的左邻右舍甚至是附近的居民都知道了我没担当这个缺点。
　　不过，他们所知道的，并不是我没担当这个毛病，而是我具体的琐碎的一些坏习惯；因为他们所知道的，都是从我老婆嘴里听的；我老婆骂我的时候、诅咒我的时候，当然不会用这个文雅抽象又富有总结高度的词语，她总是在咒骂中夹杂着我身上那些小的坏习惯，比如她会说：“日他姐！你都不能嘬住嘴（这是地方言语，意思是闭上嘴）！一天到晚吸！吸吸吸！吸死你！啥时候吸到死你都不吸了！”
　　比如她还会说：“你看看你那狗头吧！日他妈的一天到晚都跟抹油了一样，这枕头套都得一天一换！十几天也不洗头！”
　　上面的这些只是举个例子，让诸君看看她在诅咒我的时候是什么样子，究竟是怎样诅咒我的；她对我身上的没担当这个毛病的诅咒，要远比上面这些例子杀伤力更强。
　　我基本不做家务，所以当她忙着拖地的时候她就会一边拖地一边表情凶狠咒骂着——你就是个死东西！不会动的僵尸！整天就知道吃吃睡睡！劳动劳动能累死你？做做家务能累死你？累死了我给你抵命！
　　虽然她基本上在每次做家务的时候，在我同时在场的时候，都会这样把我咒骂一番，但是我从来也都是稳如泰山一动不动，要么眼睛盯着电视屏幕上的新闻，要么眼睛盯着手机屏幕上的抖音——毫无疑问，我是一个彻彻底底没担当的男人，至少在家务这个事情上，我是这样的。
　　她除了因为这个事情骂我，还会因为别的事情骂我——孩子的学习你都不管！咹？你还是不是他爹了？咹？我看邻居家的狗都比你强吧！孩子路过他家门口的时候那狗还知道跑过去朝着他摇摇尾巴呢！你嘞？你是个野爹吧！孩子平时的作业你不看也就算了！考试了，字你也不签，错题你也不看看，讲讲！你这是啥家长？我看跟死了老爹没两样！
　　确实，我不是个好家长，我不是个有担当的家长，我不但不是个好家长，还不是个好亲戚——我妈病了，你不管！他舅孩子考上大学请客，你也不去！你看看吧！你就活成个光混汉是最好了！我是瞎了眼了才看上你！跟了你真是倒了八辈子血霉了！
　　照这来看，我着实是个没担当的人，这着实是个毛病，但是，我对我的这个毛病的看法，是更可恨的——我从来不认为这是个毛病，从来不认为这是个缺点，从来不认为这是我愚蠢的地方之一。
　　对于我的这个愚蠢之处，我的这个缺点，我常这样想：
　　嗐！这算毛病吗？这都不算什么事！她说我不做家务、不管孩子、不热乎亲戚，可是事实在这摆着啊——家里照样井井有条干净卫生，孩子也没有被老师赶出校门，亲戚照样联系着。所以说嘛！这都是小事，我自有把握。
　　我这样想着，还会不自觉就生出不少骄傲和快活来，会在脸上荡开奸诈的笑容来，甚至会在都是男人的酒桌上借着酒劲炫耀一番：“哈哈！看吧！你们都没有我美气吧！我回家从来不用做家务！看电视和扣手机才是我的家务！哈哈！”
　　当我那懒惰的没担当和我的虚荣心在我的心头快速蔓延的时候，我完全变成什么呢？我会变成一个自以为是的家伙，一个懒散虚荣的家伙。

　　现在再来说说懒惰在我身上引起的第三个小缺点——目标多行动少。
　　立目标可是我很爱干的一个活，我之所以爱干这个活，我想诸君不等着我说出来就已经替我想到了，毕竟你们要是从开始看到现在，应该对我的性格已经有些了解了，知道我是一个世间罕见的懒虫，懒虫最干的事是什么？就是躺在床上树立苍白的目标，然后用幻想做颜色去填充它。你们说是不是？我相信你们肯定认同我的这个说法，说不定在读者诸君中，正有这样的人呢！甚至是不乏这样的人！
　　曾经有一段，我想升官，对，我想往上升，我想当领导，这其中的原因，无外乎我羡慕我的领导的权威，我想要像他一样高的工资，我想要像他一样有这么多小兵听他指挥和安排。这个时候我刚进单位，还是一个新同事，我看我的领导那么威武，那么畅快去指点江山，我立刻就生出了这个念头来了。可是，我一打听才知道，当领导还要工作够一定年限，有的还得通过考试。嗐！我顿时就泄气了：有这些个功夫，还不如我躺床上舒服一会儿呢，或者跟朋友去钓钓鱼、游游山，不好吗？就这样，两三天之后，我就把这个目标抛在脑后了，我对权威的幻想、高工资的幻想，也只得就此幻灭了。
　　又有那么一段时间，我想着我要搞个副业，整个养殖什么的——主业上升迁无望，副业上能增加点收入也不错。想到这些，我就想着应该就近引进山羊品种，本地山羊适应本地气候，好养殖，不易生病；然后又想着找谁合伙，毕竟这种事情一个人不好干，我就想到了我的一个大学同学，他在家待业，我们合得来；想好了这个，我就计划着安排具体的实施时间了，我想这个事的时候正是春暖花开的季节，万事开头的好季节，可是我前一天晚上一切都想好了，第二天早上一睁开眼，想着要行动了，却突然就不知道该何去何从了，我看着大学同学的电话号码，看了很久也没有拨出去，我想着开车到附近的荒地转转看有没有羊，可是下一秒，我就仿佛是被两根无形的绳子捆住了手脚一样，连一步路也走不动了：
　　这事情能行通不？要是能行通，别人咋不养羊呢？那肯定是行不通，或者是有风险，嗐！我看还是算了吧！
　　于是，就这样，我又躺下睡了。唉……诸君看看吧！我这目标有多华丽，放弃的就有多利索，而且，目标越是华丽，放弃的就越利索，因为越华丽的目标越难实现，阻碍因素越多，这些阻碍因素就更容易被我拿来当借口。

　　懒惰在我身上引起的第四个小缺点——惧怕困难。
　　当我脑子清醒的时候，当我愿意承认并看清自己的不足的时候，我不得不承认，惧怕困难这个毛病伴随着我年龄的增长而越来越严重。
　　我曾经认真思考过我身上的这个毛病，我认为，我惧怕困难这个毛病只有一小部分是因为我的懦弱，绝大部分是因为我的懒惰，所以我就把它归到懒惰里面去了。我之所以认为我的惧怕困难是由懒惰引起的，是因为我所面对的必要的困难，基本上都是可以解决的，只不过要费一些功夫，费一些时间。
　　我惧怕疼痛。小时候，由于生活经验有限，再加上神经感觉不如成年后那么灵敏，所以对于疼痛的惧怕、对于危险的预判，都远不如成年，所以我和别人打斗的时候比成年后的现在要勇敢得多，即使到了头破血流的程度，也还用再次冲上去的勇气；而现在呢，手上不小心割了个小口子，都要小心翼翼用创可贴粘上，还总觉得一直隐隐作痛。
　　如果长大之后，我在惧怕困难这问题上，比小时候所增加的，只限于生理疼痛这一方面，那么，倒全不至于使我变得愚蠢，随着年龄的增长，我越来越惧怕的，还有很多其他的困难。
　　没钱的时候我会惧怕，学习差的时候我会惧怕，生病的时候我会惧怕，事业晋升遇到阻碍的时候我会惧怕。
　　对这些困难的惧怕，在我身上产生了不小的危害，这危害并不是惧怕本身，而是在这惧怕之下生出来的其他的东西。
　　没钱的时候，我生出了惧怕，这惧怕就会无限放大我没有钱这个事情，这个事情被放大之后，就会一天到晚把我整个人都紧紧包裹起来，让我喘不过气来，让我步子都变得沉重，让我变得情绪低落，让我吃不下饭睡不着觉，让我深陷黑暗且毫无挣扎之力，让我在心里埋怨老天不公，埋怨自己是个穷人。在这一系列的连锁反应的紧紧缠绕包裹之下，我整个人都变得颓唐而消沉，没有了前进的思想和动力，就停下了前进的脚步，这最终的结果，才是最关键的，也是这惧怕对我最终、最大、最坏的影响。
　　当我生病的时候，同样的，我生出了惧怕，我的心情会变得很糟糕，会觉得天气阴沉，会觉得鸟叫如同鬼哭狼嚎，会觉得一碗色香味俱全的面条又苦又噎人，会觉得屋里的灯光昏暗，会觉得呼吸的空气变得粘稠而沉重了，会觉得亲人都成了一副厌倦的脸色了：
　　这——这样下去可不行！一定不能这样下去！得快点好起来！好起来就好了——天就晴了，灯就亮了，空气就变得香甜清新了。我以前可是生过病的——我以前生病的时候也是这个样子，病好了就一切就好了。可是……可是这一次好像尤其严重了——我浑身都疼，我觉得浑身都有毛病、都不正常，但是我又说不出来我身上这究竟是什么毛病，因为这一次的毛病和以往都不同，我以前从未遇到过这样的毛病，嗐！我看这一次是大毛病！怪不得医生只说我这是一般的发热——他肯定是在骗我，怕我担心！对！毫无疑问的，你看吧，你看我的那些家人，全部是一脸神秘又带着忧伤的颜色，这充分表明了我这病不同以往，是大病，是绝症！还有，以往我发烧的时候医生要么是让我输液，要么让我吃药，从来没有像这次一样一边吃药一边输液的。看来我真的是生了大病了！那我还能好起来吗？我是不是快活不成了？我究竟还有几天活头？我知道！我全知道！就算我问他们，问我的家人和医生，他们也不会跟我说实话，因为他们怕我绝望，哈哈！唉！我怎么就得了这病……估计是没几天活头了，过一天算一天吧……
　　诸君瞧瞧！瞧我这副德行！一个发热的小病，就把我吓成这样了，可见，我是有多么惧怕困难，惧怕到了草木皆兵的程度。我的这些心理活动具体、形象反映出了我惧怕困难这个缺点。我冷静的时候，比如现在，我端坐在桌子前面打字，我就很冷静，这个时候，我也能客观剖析我惧怕困难这个缺点在我身上的发作过程，我甚至还能反思出来一些办法，但是，这些仅限于我冷静的时候，一旦我惧怕困难的缺点在我身上发作的时候，我是绝不可能冷静的，所以，我只能一直惧怕下去，也就是说，到目前为止，我对我的这个缺点是毫无办法的，我只能任由它折磨我。
　　当我冷静的时候，甚至是我不那么冷静的时候，当我第一次明确意识到我有惧怕困难这个毛病的时候，我就深刻知道，我这个毛病的内核其实是自卑。确实，我有不少时候都自卑，但是，同时，我又是个复杂的人，有时候自卑，有时候又会走向自卑的对立面，当我走到它的对立面，我就不是一副软弱的样子了，而是一副疯狂的样子。我那疯狂的样子究竟是丑陋的，还是美丽的，或者介于美和丑之间，请诸君看下一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