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MARY SUE》海迷失

11、第十一章

　　第十一章

　　铃村曾告诉过我关于前辈们的一些八卦，他大约是很清楚“只要是女人没有不八卦的”这个道理的。从绿川前辈当年如何对着自己现任老婆死缠烂打到结婚次仍然宝刀未老，等等。
　　又或许是有些禁忌的那些波涛汹涌。
　　那是关于一个男人和另一个男人曾经不知友情或爱情的纠缠，却似乎再也不会再有任何暧昧的联系。他说的时候只是刻意忽略地用“前辈”代替那两个名字。
　　只是我已知道是谁。
　　在求婚事件闹的沸沸扬扬终于平息后避门不出的水终于被我逮到时，表情勉强算是快乐的，至少看上去如此。我在鄙视她这样重要的消息在事前一点风声都没有透露给我的同时，也顺便嘲笑了下她很快就该被冠上“石田”这个大俗姓的事实。
　　“可不要学某人的母亲，因为要旬至少我也懂的汉字’，就再那个本来就很常见的姓下又加上个更加常见的名字~”
　　话是这么说，在曾经受挫过爱情之后，真心希望她能快乐起来。
　　她也不反驳，只是看着我笑，和我握着的左手却隐隐开始颤抖。我转回头才看见王子殿下站在走廊的另一端，阳光从他背后的窗□进来，看不见表情。我愣住，既而转回头看水，他依然一脸微笑，只是手略显冰凉而湿润。

　　和事务所的合约到年底，我基本没有赔违约金的打算，至少要呆到那个时候。
　　工作量开始不停地减少，开始打一些很零碎的工，便利商店什么的；并不是找不到别的，只是我不想再碰与声优有关的工作。
　　最主要不想看见熟人。
　　也许唯一的联结点只剩下水的婚礼，那是过不去的，而我也没有勇气在她结婚当天缺席，恐怕会被怨恨一辈子。
　　打工的便利店里放着，时不时会听见各种各样熟悉的声音，动画、吹替，等等；不自然也会抬起头，有时候会因为谁或谁的声音发很久的呆而被店长训。
　　听到的时候会很想哭。
　　杉田时而会来看我，其实他的工作已经排很满；来看我的时候经常会被女孩子认出来要签名什么，他的确是已是很出色的男人。
　　他不太会拒绝，签名或者合影，只是不太说话，只是微笑。
　　我早也知道，他和我一样不善于与陌生人交往，所以只有他了解我。
　　时间就那么缓慢又不经意地从手指缝中流走。

　　请柬是在九月底送到的，婚礼的日期则是在半个月后。正巧事务所也有打电话叫我去处理一些私人信件以及工作的问题，便抽空杀了回去。
　　在上三楼的时候听到有争执的声音，似乎很混乱，我没有吱声，只是继续向上走，那声音很熟又能怎么样，现在也只是路人的关系而已。就那样一直低着头，直到听到有人急速往下冲的脚步声，以及我被促不及防地撞到往后倒的这个事实。
　　那只是不到三秒之间发生的事，记忆有些模糊，似乎是我面无表情地向后一步踏空下意识地挥开那只伸过来想拉住我的手，翻过数级台阶然后摔在地上。空中翻腾的几秒钟脑中几乎一片空白，惟一庆幸的是我有抱住头。
　　没摔到脸就好，至少还能嫁出去——这是我陷入黑暗前唯一的意识。
　　并不是因为讨厌他讨厌到宁愿摔死也不要他来帮——也许他是这么认为的——只是不要他也被我拖下来受伤。
　　这是下意识的选择，我后来想到的。
　　再醒来时是躺在医院里，有那么一瞬我只觉得一片空白（因为医院实在什么都是白的），只是一张在我面前骤然放大的□脸令我很快地记忆复苏。
　　水几乎是拧着我的耳朵教训我的，不明白的人看了大概会以为我是自杀未遂。难道她不明白那是个意外嘛，意外！要自杀我也不会笨到在人前从楼梯上摔下来。万一一个没弄好弄个全身残废半身瘫痪怎么办……。
　　直到被数落完，水才告诉我在昏迷时已经有一群人分不同的部分来悼念过了，看不出其实我的人缘并不如我认为的那么差，为了证明她有认真地看护我，她甚至打开随身的包包，从里面掏出一本亮晶晶的记事本，像报帐一样地开始，还不时加些短小评语：
　　“杉田来过三次，说是今天工作结束后还会再来。”她闲闲地磨着指甲，一边用那种冰冰冷的声音配上春光灿烂的微笑地看我，“是谁说‘好马不吃回头草’的？”
　　“鸟海也来过，顺便鄙视了下你的智商。”我的嘴角下意识地抽搐几下，水说话一向柔软，我敢发誓他们两个碰在一起不可能只是鄙视我那么轻易地就饶过。
　　她在说话的时候我其实很想问那个某人有没有来看过我，但我实在不敢，光个杉田就能让房间温度下降个三四度，再加上他我怕我会被水的眼光杀掉。
　　我知道她也只是想掐死我而已，在她看来我大概是很没出息的了。为了男人就闹的辞职自杀还未遂。对于我辞职的事情，她倒是从一开始就没有再说过什么。大约是知道我是下定决心的了。
　　所以才会更加地想掐死我。
　　时间又那样地往前走，身体恢复得比想象中差，我不由得认为大概水的婚礼我只能坐轮椅参加的时候，王子殿下带了更震撼人心的消息。
　　婚约取消了。
　　福山之前来看过我一次，踩着水不在的点来的。他其实实在是我很喜欢的类型了，只可惜太死心眼；再就是我遇见他的时候已经名草有主，我没有那个横刀夺爱的习惯再加上他似乎对水一往情深的样子——当然后来他会和水分手也是让人很跌眼镜就是。
　　消息是他带来的，说取消是由当事人提出来的，之后又是长时间的沉默。
　　我有些想知道他现在的想法，究竟是庆幸或是重获信心，又或者已经毫无感觉，不得而知。他只是长时间端正地将眼神放到我身后似乎很远的地方，有种不刻意的笑容。
　　他应该是高兴着的，我不认为那是幸灾乐祸，但也有些不思议。
　　我看回窗外，一字一顿地告诉他，即使如此，水也不一定会选择你，特别是与别的女人争同一个男人，我们都不屑为之。
　　这话很刻薄我知道，我现在好象那种自己失恋也看不得周遭人幸福的变态。
　　正当他竭力想组织语言时，病房门突然被人打开，重重地撞到侧面的墙上，可以想象如果那墙壁不够坚强势必会被金属的门把敲下痕迹，就好象我。
　　来人大概是没想到会有人在，立在了门口。
　　我的心脏立时不受控制地加速起来——其实我的心脏可以算是整个身体里除胃以外最脆弱的部分了，嗯，这是极端减肥造成的直接后果——铃村会来有些出乎意料，又似乎是必然的。只是他没有在我刚入院时出现，现在再来未免有些做作。
　　福山微笑地落荒而逃，他自是知道我和他之间的纠葛的。铃村却仍是站在门口，只是向前一步进了房间，将门在背后合上。
　　我不知道我该以怎样的表情面对他，更不知道没有经过训练的表情□裸地放在事实前会怎样。只是我真的算是很高兴，即使这对于他来说只是不得不做的礼貌性举动。我几乎想用手拉住不受控制的面部肌肉，怕它泄露太多不利于我的信息。
　　是我先开的口，因为我们之间的沉默已延续了太久。
　　我说，真高兴你来看我，身体应该已经没什么要紧的了。
　　他又低下头，然后出声说了什么，诸如医药费什么，他会负责，以及之后的补偿，极像背书——我竭力维持着笑容，这是比礼貌更让我无法接受的理由，他会来看我只是因为他觉得对于我入院愧疚而有的责任，我怕自己终会受不了而爆走。
　　其实我在分手之后想过很多，如果从一开始我没有拉着他发花痴，大约是能当朋友一直下去的，而我和他的关系现在的情况就是升级未果而又报废的计算机一样，大概是没有挽回的机会了。
　　曾经我们是可以很自由地聊天开玩笑，即使被我狠狠地整两下他也只会笑着，永远不会有冷场的时候，沉默是那么不可思议的事情。
　　几乎要忘记了。
　　之后又是长久的沉默，令我有赶人的冲动。有人忽然又进来，高兴地叫着我的名字，杉田智和。当然只有他会和我如此肆无忌惮不分你我。
　　我勾勾手指把他召到床边，伸出手拉住，然后回头看着铃村，说，我知道了，你可以走了么？
　　语气中满满的不欢迎。
　　他看了我最后一眼，开门，离开。
　　杉田似乎还想拉住他解释什么，但未出口的话被我阻截于我长长的指甲对他皮肤的蹂躏。
　　他很无奈地坐回床边的凳子上拍我头，大概是能知道我的目的。只能说他和我太像，瞒不过。我大口吐气，像极了溺水的鱼。
　　“你这样会让我被前辈嫉恨而丢饭碗哦。”他用他那双很招惹女孩子的眼睛用力瞪我。
　　“少来，”我不屑地瞪回去，“又不是一个事务所，又没什么深仇大恨——照你这样说鸟海和福山早打的不可开交了——”
　　他不说话就看着我笑，似乎是想反驳又怕伤我面子，我别过头不理他，只是不停地用长指甲戳他的肩。
　　“那你当时失恋是怎么做的？”
　　说完回头用眼睛对着他从上往下扫了又扫，用以指出他曾经喜欢上某人，却又因为不敢行动而被我嘲笑胆小的事实。想必怀恨在心已久，他抬头看天花板，又看我的脸，最后开口：
　　“和你一样，当缩头乌龟。”
　　当作什么都没发生过，爱情到头也就是一场空白。过了之后都是假的，无法控制地爱上，又无法控制地失去感觉。
　　但如果，我还没有看开，怎么办。

　　她的表情可以算正常，一样笑一样怒，一样会伸拳头会揍人；我几乎想剥下她那层脸皮看看里面是不是还有血有肉。那夜她陪我甚晚，一直到护士来赶人。临走时她终于说话，有关现状。
　　她的表情疲惫而轻松，身体疲惫而心理轻松。我不知道是为什么，但看得出这并没有使她有多伤心。
　　她笑着看我，只是摇头，又说：
　　“我帮他们在一起，因为我相信他们彼此相爱；只是我不知道谁能帮我。”
　　所谓当局者迷，对于身边朋友的爱情她一向看得清澈而透明，但临到自己却是一样地混沌不明。我想帮你，水，真的，我知道你爱那个可爱的男人超过任何人，但我不知道怎么才能帮到你，我没有你的智慧，对于爱情我一无所知，我自己的感情生活被我弄得一团糟。
　　她抬头，看着我的表情冷静却温柔，至少看上去很温柔。

　　“只是我们，我和你，都不够勇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