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第 19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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山庄建在山顶，下山的大路只有一条，刺客在山庄门口布下弓/弩手，也一定将大路封锁。
小门出来，虽无刺客，也无别的人迹。
广湘王圈了这片山头，除了他府上的人，京城百姓无法来此处游山踏青，目穷之处只有广袤林野，杳无人烟。
二人都是第一次来这座山里，不知该从何处下山。
好在没了浓厚的烟尘，此时已能见到高挂天上的秋阳。
林策凭着经验和直觉，骑着马朝京城方向走。
没有道路的山涧，林木繁茂，乱石杂草丛生，进行速度极慢。
阳光透过树叶的间隙，金光斑驳洒在两道俊逸身影之上，犹如一副色彩斑斓的画卷，静谧而柔美。
周则意坐在林策身后，只觉一股幽淡冷香不停钻入鼻尖，引得他心如雷震，猛跳不止。
他深吸一口气，带着心情激荡的忐忑，小心翼翼询问几乎搂在怀中的人：“你……尊姓大名？”
将军府来的这四人，都是林策身边亲信，地位在镇北军中必然不低。
他见这人发号施令，其他三人对他态度恭敬，言听计从，多半是身居高位的大将。
“我去过两次将军府，从未见过你。”
这人救了他，将似如行尸走肉的他拉出无边无际的黑暗深渊，将世界还以颜色，又瞬间勾走他的魂魄。
他已心属于他，但他和林大将军虽在一条船上，关系不能说不好，只能说极差。
此时一同策马的怀中人，想必对他也有成见。
周则意心中有些惶恐，有生以来第一次倾心于人，不知该如何讨取心上人欢心。
林策蓦地一怔。周则意说什么胡话，不认识他？！被刺客吓傻了？
过了片刻才反应过来，他取下面具扮作将军府兵士，除了府中心腹，旁人确实认不出他。
周则意甚至连他声音都没听出来。
他一时未答，周则意声音微颤，又小心轻柔地问了一次。
若无必要，林策不打算随意暴露自己的长相，他还得靠麒麟鬼面吓唬对手。
他压低声音冷冷道：“林将军身边有两名侍卫，听说过吗？”
“我是孟追星。”
周则意了解过自己那位关系并不亲厚的盟友。
孟追星和孟逐月，是林策的贴身侍卫。他们并非军籍，据说曾是江湖中人，武艺高强。
孟逐月好认，她是名女子，周则意曾见过几次。
然而那位孟追星，他见过一些林策身边的亲卫，不知哪个是他。
原来都不是。
身前这个风华绝世的青年，才是那个宁越之特意提醒他，要小心防范的绝世高手。
难怪另外三个兵士对他恭敬又信任。
林将军不在，他们便听命于孟追星。
身后的周则意不答话，想必信以为真。
林策嘴角微微一扬，若追星知道自己冒用他的名字，不知那张严肃冷峻的脸，会不会霎时青黑。
过了半刻，他问周则意：“你觉得这场刺杀，是何人所为？”
周则意心中默念着他的名字，细嗅着发间淡淡冷香，此时忽然被问到，似如心虚一般瞬间烧红了脸。
幸好对方坐在身前，恍然未觉。
他思忖片刻：“刺客的数量比守卫还多，若是外人，周翰的手下该有多废物，才能完全毫无所觉。”
林策点点头。这么一大批刺客，潜入别庄，点燃早已准备好的干草，精准地阻碍离开山庄的通路，不但早有预谋，且对山庄地形十分熟悉。
山庄守卫并非毫无所觉，而是假装未见。
他其实已有预料，周翰将宴席设在这鸟不生蛋的地方，必然打算做点什么。
所以才扮作侍卫，亲自保护周则意安危，还提前安排孙有德率兵在山上等着。
出现刺客不奇怪，只是没到想到这群人如此明目张胆，闹出这么大动静，生怕别人不知道是谁下的手。
他依稀记得，自己去救周则意之时，瞥了一眼广湘王和恭王，他俩也正被刺客袭击。
都如此明火执仗了，还不忘上演苦肉计？
这场刺杀的结果，想必最后恭王遇刺身亡，广湘王受伤。
至于再往后，三公九卿们的态度如何，等看谢信怎么打算。
二人一路往南，在幽静山涧走了大半日，仍旧未能找到顺利下山的道路。
不过找到了一条澄澈的山间溪流。
只要顺着河走，必然能走出常庭山。
只是林策不打算再走下去。
山庄里的那批刺客现在如何，他们不明情况。沿着河道走，容易被刺客撞见。
何况如今斜阳西峰，光线渐黯，崎岖不平的山道极其难走。
周则意中午倒是山珍海味好吃好喝，他还饿着肚子。
索性勒马，趁着天色还亮，打点野味祭五脏庙，再做打算。
溪中有鱼，林策削了几支细木做鱼叉。
周则意想要上前帮忙，他不耐皱眉：“一边待着去，别碍手碍脚。”
周则意“哦”了一声，默默退后几步，在三尺之外负手而立。
他态度极其乖顺，那双风流多情的桃花眼映着落日熔金的晚霞，秋波荡漾，莫名流露几分可怜，似乎真受了一场天大的委屈。
别人这幅模样，林策说不定真有几分于心不忍，同他说话的态度稍微软一些。
然而对方是周则意，他只觉更加心烦。
周则意继承了定国侯卓绝不凡的身高和体魄，更承袭了窦家血脉中的天生神力，当兵的练武的无人不羡慕这等旷世天资。
可偏偏长了一张和安平长公主神似，祸国殃民的脸。
林策心下微怒，木叉往河里狠狠一戳，瞬间戳穿一条游鱼。
清澈溪流晕染出一片深红水晕，很快又被湍急的流水冲淡。
刮鱼鳞，去内脏，林策在溪边把几条鱼打理干净。
周则意数次主动请缨，提出想要帮忙，都被语气不善的一句“走开，别碍事”凶横拒绝。
平日他没少主动挑衅周则意，即便冷嘲热讽，甚至有意折辱，对方都是一副冷漠如霜的模样，似如重拳打在棉花上，有力无处使，有气无处发。
今日无论怎么凶横，周则意仍然恍若未闻，丝毫不予理会，给人的感觉却和平日相去甚远。
等到黄昏时分，林策燃起一团篝火。
已过约定时间，他们仍未归还，孙有德必定率兵入山。
找不到路，二人生了火燃了狼烟，更易被麾下人马发现。
烤鱼时，周则意又凑了上来，带着几分讨好：“我烤鱼的手艺应当还不错，不如让我来？”
林策瞥了他一眼：“你还会烤鱼？”
“我以前软禁在侯府的时候，身边虽然留有一个长随，许多时候，吃食都自己做。”
周则意其实也没出来几天。
那灰败黯淡的十年，他活的心如死灰，不愿同任何人谈论过去。
今日遇到眼前的春风，心中的死灰霎时复燃，烧出一片绚烂烟火，所有的一切都如春色般鲜活明媚。
积郁多年的阴霾，也有了宣泄口。
他不仅可以毫不在意地说出来，更想说出来，把心中瘀滞多年的愁苦朝他倾诉，然后被和煦的三月春风吹得无影无踪。
林策没说话，周则意另外拿起一条鱼，坐在旁边和他一同炙烤。
火焰发出轻微滋滋声，没过一会，飘扬一缕食物独有的焦香气味。
“你呢？”二人之间安静了小半晌，周则意又主动问道，“听说朔北苦寒，军中条件艰苦，你平时跟在林将军身边，日子是不是过得清苦？”
周则意沉默寡言，平时从不主动找人说话，别人问一句才答一句。今天废话怎么这么多。
林策心中腹诽，然而美食飘香，沁人肺腑，连带心情也十分愉悦。
“朔北并非苦寒之地。除了冬日冷些，其他三季气候宜人风光绝美。”清悦嗓音略带笑意，又含几分无奈，“百姓生活艰苦，并非因为气候，而是战乱。”
“南昭和北燕常年打仗，耕地荒芜，人丁稀缺，百姓缺衣少食，生活当然艰苦。”
“好在有宣武御驾亲征，保障前线士兵粮饷供给，镇北军兵强马壮，北燕不敢轻易来犯。他又减免朔北三州的赋税，让百姓休养生息。这几年边境安定，百姓丰衣足食，朔北早已不再苦寒。”
俊丽眼梢认真看向周则意：“若你也能当一位你舅舅那样的明君，朔北一定能成为富庶丰饶之地。”
周则意被看的耳根通红，窘迫移开目光，不过一息，又忍不住看向林策：“定不负君心所托。”
烤鱼的味道已经醇熟，林策转头从火堆中将木棒拿出，朝焦香的鱼皮上吹了两口凉气，正打算入口，周则意又有话要说。
“听说你曾是江湖中人，并非南昭军士。为何要留在林将军身边？”
这人今天捅破了话篓子？吃个饭都不让人安生？
林策略有不耐，但周则意的问题，将他问的心底一颤。
追星和逐月为何愿意跟随他？
他认识二人，因一个值得信赖之人从中搭桥。但二人主动留在营中，他也不知究竟为何。
军中日子枯燥，他也没给他们多大的兵权和军饷。
那二人并非为了权利或富贵。
“大概是，因为敬佩林将军的高尚品德？被他的个人魅力折服？”
作者有话说第19章 第 19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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